晚会导演知道越总和观众们最想看什么，祝南山的节目被排在了第一个。

越明烛也不知道祝南山准备了什么节目，只知道是一首歌，祝南山最近几天工作时都戴着耳机听歌，有时候不自觉的跟着节拍摇头晃脑。

随着前奏鼓点，会场灯光变暗，聚光灯照向舞台中央，祝南山被升降台托起。

越明烛的眼睛忽然被五彩缤纷的光线晃了下，眯了眯眼，发现那是祝南山头顶的发簪，射灯的强光照进白翡翠里，经由镶嵌的螺钿道道反射，如他设计的那般在流光溢彩。

像闪耀的灯球。

越明烛好笑地抿了抿唇。

同样被晃到眼睛的还有会场内的员工和直播间的网友，头顶一个光源，祝南山的脸都很难被看清，会场里响起窃窃私语，网友纷纷发弹幕：

【这谁？看不清啊】

【好像是祝南山，应该是祝南山吧，除了他枇杷视频还有谁配开场表演】

【头顶啥外意儿啊】

【妈妈我要瞎了】

【光污染，举办了】

好在灯光师随机应变，迅速调高了会场的亮度，同时将祝南山身上的聚光灯亮度降低。

祝南山的脑袋这才不像之前那样光芒万丈。

他站在舞台中央，没有走位，没有舞蹈动作，单纯的跟着伴奏，开口唱歌。

是首英文歌。

越明烛还没有听过祝南山唱歌呢，此时全神贯注的听，主要在听祝南山的声音，没怎么关注他具体唱了什么，脑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翻译歌词。

“和我一起吧

和烦闷的生活说再见

将指责和仇视换成爱与自由”

越明烛原本还纳闷，从未听过祝南山对英文歌感兴趣，此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这首歌是唱给他的。

祝南山精挑细选，各个音乐APP的会员冲了个齐全，小众歌单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这首，既能唱给越明烛，又能暗戳戳表白的歌。

“和我一起吧

带你去快乐的世界

哪怕天穹崩塌，我会在身边陪你”

越明烛忽然感觉口干舌燥。

祝南山认知里的“暗戳戳”，对他来说无比直白，一句“be with me”，是越明烛第一次明确得到的表白。

祝南山的脸已经红透了，妆盖不住的红，闪亮亮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在与他视线交接时闪躲一瞬，随即变得郑重而坚定。

越明烛的血液沸腾了，他穿着祝南山的衣服，戴着祝南山的表，祝南山的气息凝成实质，往他毛孔里钻，往他五脏六腑里压，他几乎要被煮熟了。

他有些无措，不知此时该作何反应，张张口，差点在祝南山唱“和我一起吧”时高喊一声“我愿意！”

但嗓子眼干到冒火，没能发出声音，越明烛紧盯着祝南山，手摸索到身边桌上的杯子，想喝口水润润喉。

却见祝南山眉头一挑，原本自然垂在身侧的右手略微抬起，下按，做了个“放下”的手势。

嗯？越明烛转头，看到自己无意间端起来的，并不是他之前的水杯，而是侍者放在桌上的酒。

越明烛一笑，之前铺天盖地的狂喜情绪压的他喘不上气，现在却因祝南山简单的一个动作找回了呼吸，如梦初醒。

祝南山的意思是：你在吃药呢，不能喝酒，杯子放下。

同时也再次提醒了越明烛：现在还不到时候，他们可能还需要在恋人关系边缘反复试探很久。

原本安排的直播是不涉及台下观众席的，直播镜头原本一直对着台上的祝南山，导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祝南山做出那个抬手下压的动作后，切换镜头，正好让网友们看到越明烛放下酒杯，宠溺一笑的画面。

【？？？】

【导播？】

【这人谁？帅的呢，十秒钟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越明烛，越氏的总裁，祝南山的大大大老板】

【等会儿，越明烛？烛？Z？不会吧】

【Z？网传祝南山的那个直播间大佬？】

【呜呜呜我就说祝南山和Z老板是真的，祝南山刚才的动作明显是不让Z老板喝酒】

【他们穿的情侣装！】

【好嗑】

【传下去越总惧内哈哈哈哈哈】

越明烛只在画面中出现了短短几秒，导播就又将镜头切换回台上，仿佛刚才的操作只是不小心的失误，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祝南山很快演唱完，下台后绕到观众席，在越明烛身后落座，拖着椅子往前挪挪，贴到越明烛背后，下巴搭在越明烛的椅背上，问：“怎么样怎么样。”

越明烛侧头看他，祝南山自以为神情自然，实际难掩激动，上台表演都没有紧张的人，此时眼神躲闪，话音还有些哆嗦。

祝南山在期待回应。

越明烛内心都在炸烟花了，面上依旧八风不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看得祝南山有些紧张，脖子一缩就要往后躲，越明烛伸手，将他垂落到肩头的发丝理好。

“挺好的。”越明烛笑笑说：“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唱歌，你好像什么都会。”

“算不上会啦，反正就是随便唱两句。”祝南山得到夸奖，反而又不好意思，耸耸肩接过越明烛手里喝空了的杯子，亲自去给他倒水。

越明烛目送他走开，也再没心思看节目了，不知为何祝南山去的有点久，他便拿出手机来刷，看到粉丝群里一长串消息。

野菜：Z老板？越总？

野菜：啊啊啊啊啊

野菜：不会吧不会吧

野菜：祝南山真就嫁进豪门了？

Z：？

野菜：问号啥啊问号全网看你俩打情骂俏

越明烛略一皱眉，恰巧祝南山回来了，他将手机举到祝南山眼前，祝南山扫了眼后淡淡的说：“是，刚才有人跟我说了，说导播不小心放上了台下的画面，刚好拍到你，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

“嗯。”越明烛应了声，说：“也没什么。”

舆论没什么需要在意的，愿意瞎猜他们的关系的网友还是少数，想磕就磕去呗，镜头拍到台下总裁本身无伤大雅，越明烛又不是见不得人，短暂的上了个小热搜后，就被年前庞大的信息洪流冲下去了。

然而年会流程里只有表演的直播，本不该有对着观众席的镜头，现在台下的画面不仅出现了，还刚巧被播了出去，显而易见是又有人在搞事情。

苍蝇似的，隔三差五冒出来一只，不咬人恶心人。

但越明烛现在的心情额外的好，根本没有被影响到，他都不用去亲自细究，祝南山自会搞定。

表演部分结束，越明烛上台念了几句场面话，终于进入了员工们最期待的抽奖环节，越明烛按下第一个开奖按钮，便从台上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却不是平时那种敷衍的礼貌微笑，神情恬静，眼神虚浮，越明烛感觉自己像一个，祝南山玩泡泡水吹出来的彩色泡泡，在晃晃悠悠的飘，祝南山说一句话，泡泡就变大一点，晃得就更厉害一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掉。

这飘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年会结束，越明烛让司机先送祝南山回家，车停在祝南山家楼下，越明烛却也习惯性地跟着下了车，还朝司机摆了下手。

祝南山正在开楼宇门，听到车开走的声音，心想越明烛怎么走得这么着急，他们连再见晚安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回头，就见越明烛呆立在原地。

两人对视，都是一愣，越明烛这才反应过来，他把车放走了。

“嘿。”祝南山早已放弃细究越明烛的行为逻辑，轻笑一声拉开楼宇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幸好今天把猫留在办公室了，我家可没有猫粮给它。”

越明烛耸耸肩，从善如流地走进楼道。

他可不是三催四请才在他家住一次的祝南山，他信奉的是当喜欢的人邀请你回家，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祝南山的小房子，装修温馨舒适，东西多但不杂乱，和越明烛样板间一样的家比起来，满满的活人气息。麻雀虽小五脏肥大，尤其是浴室，将卫生间和另一间小卧室打通，装上了浴缸。

但是，这就导致祝南山家里只有一间卧室。

卧室里只放了一张1.5米的床，一套电脑桌椅和一个衣柜，越明烛坐在椅子上，电脑显示器上夹着摄像头，越明烛往后靠了靠，觉得椅子很不舒服，手脚不论怎么放都模仿不出祝南山直播时慵懒自在的感觉，干脆坐直了。

他坐在椅子里慢悠悠左右旋转，观察着祝南山的卧室，终于发现显示器右边，祝南山过生日时自己送他的礼物盒子，还没有被拆封，只有他知道里面是一块表，Bovet Récital 26 Brainstorm Chapter 2，估计祝南山拿回来后就没再碰过它，怪不得从来没见祝南山带过，合着被当成摆件了。

越明烛的心情短暂下落一瞬，像泡泡被用手指戳了一下，戳得颤动扭曲。

但很快他便发现，这个巨大的礼物盒子占据了电脑桌上很大的空间，甚至会影响到鼠标的活动，可以想象，祝南山每挪一下鼠标，手指都会碰到盒子。

越明烛的泡泡又饱满起来。

“想什么呢？”祝南山从衣柜前直起腰来，扔出几件衣服到床上，问：“穿我的睡衣行吗？”

“行。”

就这样，最后他们一起挤在了这张1.5米的床上，越明烛平躺在里面，祝南山在外面，侧躺，面对着他。

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谁都没觉得挤。

老房子，原本就是外置暖气片，装修时也没有改成地暖，床就贴着暖气片摆放，越明烛右边是热烘烘的暖气片，左边是热烘烘的祝南山，祝南山还没有准备睡，举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胳膊没地方放，就随意地搭在越明烛肩头，热量从他们接触的地方传过来，越明烛的泡泡最终也没有爆掉，但是沸腾了，烧的他神志不清。

“我有事想跟你说。”越明烛扭头看着祝南山说。

“嗯？”祝南山扔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