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我努力想说话,嗓子却像被钝刀刮过,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喘息。他立刻明白,伸手拿起床头的吸水棉签,蘸了水,轻轻地递到我唇畔。
动作稳得像是做过千万遍。
我润湿了嘴唇,再次开口,声音微弱得快要听不见:
“……多久了?”
他停了一秒,才温声答道:
“三天。”
我看着他,眼睛模糊地酸了,却还是笑了一下。
“我做了个梦。”
“嗯?”他轻声。
“你在梦里……叫我回来。”
他低头,像是想要再笑一下,却没笑出来,伸手覆在我额头上,指腹极轻地拂过我的发丝。
“我在等你。”他说,语气温柔得近乎心碎,“我一直都在。”
我想抬手,可身体实在太重。
于是他牵起我的手,十指轻轻扣住。
他没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可那一瞬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重新燃起了星光。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终于归来的游子。
—
傍晚的阳光慢慢落在病房窗沿,晕染出一层安静的橘金色。空气里是药与消毒水混合后的味道,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快又归于平息。
他还坐在我床边。
医生确认我苏醒后交代了一系列注意事项就离开了。他却始终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要去处理什么事务。
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守着我。
他还在握着我的手。手指温暖,掌心干燥,像是早已握习惯了。却直到我睁眼的那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我抬眼看他,开口时声音仍然有些哑:“……你这几天,有休息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温声说:“现在你醒了,就好。”
我想笑,可牵动嘴角时却僵得发疼。
他垂眸,像是不想我看见他眼底的疲惫,可我还是看见了——他瘦了很多,眉间那道淡纹更深了。眼神里藏着三天三夜未眠的黯淡,不止是失控的焦灼,更像是一种被压抑得太久的痛。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催我,只轻轻抬手替我理好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像过去每一场比赛后那样,用几乎不被人注意的温柔动作,把我安稳下来。
“我没有迟到。”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一次,我没有迟到。”
我闭上眼,眼角滑出一滴泪。
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庆幸。
是因为我知道——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清醒、最克制的人。他站在万人面前可以沉稳地指挥整场比赛,可以承受所有误解与重量。
可他在我身边时,却只是静静地、握着我发冷的手,陪我等到意识归来的那一刻。
他没有迟到。
他终于——没有再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