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娥这一时难归结出什么语言,她只晓得她的情绪好忙,惊诧尴尬气恼疑问统统冒出来。
陈熹看许娇娥一脸的不解和气鼓鼓,眼神也探究起来,还保持着方才躲开他的姿势,这么同他胶着着,僵持着。
半明半昧的光里,好像一切都蒙着层不真实或者说是欺骗性的色彩。换言之,陈熹好像在许娇娥身上看到了自己不真实的色彩,她似乎还怀疑他。
沉寂中,陈熹屏吸后的一声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想要找寻什么。
许娇娥看手机屏幕的白光投射在陈熹微微低垂的脸上,煞煞白的面色却不觉得可怕。
果然“美人脸”即便死亡角度的灯光也是好看的。而恢复理智的人又一派端正从容的模样,和他的颜值一样无惧考验。
许娇娥这个没出息的,给他的脸一打岔,刚才的气鼓鼓明显气势不足,想问的全抛脑后,“喂!”她不晓得陈医生是不是又要给她什么惊吓,反正今晚他的冷静自持好脾气全喂狗了。
陈医生好专注的样子,手指划着屏幕。
什么态度啊,许娇娥尴尬上头,刚想发作,把她锁车里不理人几个意思。
“别急,”陈医生很及时地摁下了有人的急脾气,他把手机递给她,要她看看,“为了打消你的疑虑,口说无凭,劳驾许老师验证一下吧。”
陈医生严阵貌,慢条斯理又字字铿锵,“验证一下我的话,和我的品格。”
许娇娥总觉得他有情绪了,又找不到蛛丝马迹。被他的盯得面上有点微微发烫,偏急脾气的人架子不能倒傲娇不能丢,“我当然要验证。”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白墙上的梅花窗透出窗外的春色满园,一位白色锦缎上金线团牡丹图案中式裙衫的贵妇人,看得出保养得宜,面容秀丽柔和,耳上点缀一对饱满蛋面翡翠耳饰,端坐当中的圈椅上。
圈椅两边,贴着镜像般复制粘贴的两位挺拔俊美的男士,如果不是一个灰衫一个白衫,还真就难分辨的程度。
“我母亲今年四月七十岁生日宴拍的照片,就在荣园,左边灰色衬衣的是我哥,他叫陈焘。”
陈熹在对面,手指轻轻一点屏幕退出照片,回到朋友圈界面,“你再确认看看,是不是洪女士朋友圈直出的照片。对了,我母亲姓洪。”
许娇娥已然败下阵来,一点理亏却脱口而出的娇嗔,“跟我讲这么多做什么!”
“因为我被人质疑诚信质疑品格,”陈熹盯她的眼神再贴近了些,无辜的口吻无辜相,喊她许娇娥,“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现在疑虑打消了吗。”
许娇娥仿佛都能挨到他的呼吸,这副样貌的陈医生,好一只男狐狸精!
许娇娥无端就想起来那句经典影视剧里的经典台词——“你百口莫辩,朕,又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已经有笑意,她却忍着,偏要不讲理,那么,“有人可以那么严谨的连解释都要讲什么同卵双胞胎,怎么就不晓得先说你有双胞胎哥哥的。”
陈熹瞧她面上明显的松动,终于安心,才敢和她辩几句,“我以为是我追求你,你也只要认识我就够了。”
“许娇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拉黑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还这样不信我,说我拆白党,小白脸,我真的很冤枉。”
许娇娥才发现,陈医生也可以是茶言茶语的。她给噎得一时无话,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意思,她把锅甩给好闺蜜,“那是刘思旸发的,也是她帮我拉黑的……而且,你嫂嫂从头到脚的HERMES,她以为……”
“哦,”陈医生目标清晰地继续逼近,“那么现在是不是该给我加回来了。”
被牵着鼻子走的人还浑然不觉呢,带着对闺蜜的愧疚一起,才反应过来她怎么上的“贼车”。她挽尊般地控诉,“我哪里有空拿手机,你刚才那么霸道,那么……”
许娇娥木知木觉地发现,怎么挽尊不成,反而有点着了道的意思,“流氓!”
“我那是被某个人逼的,即使是犯人也该有解释和申诉机会,我却被单方面制裁。”
“你少来!”
“嗯,我很没安全感,许娇娥,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吗。”
这样的话陈医生都能说得严肃又冷静,交代医嘱一般,许娇娥说不过他,“你已经那样了,还嚷得人家都知道!”
陈熹笑起来,老后生轧苗头,很是上道,“我会负责。”
许娇娥气死了,“不要脸!”
有些话语,换个语境,换个音调,意义便是天与地的差别,尤为在男女角逐里。
许娇娥的嗔怪,这一秒早失了它原本该有的杀伤力,陈熹受用也欢喜,紧紧盯着对面人眉眼间的赧色,长臂倾身过去,轻柔地把人圈进怀里。
刚才到现在的一通闹,两人都有些薄汗,陈熹没有抱得太紧,笑着让出些距离,低头问许娇娥是吃火锅了,“今朝出门前才叮嘱你,忌口,不怕留疤了。”
许娇娥盯着陈医生,“狗鼻子,我就吃了两口好吧,我吃不了辣,陪刘思旸。”她闺蜜继续当挡箭牌用。
陈熹不语,只是笑。
先摒不住的急脾气匆匆推开人,颐指气使的口吻要他快开车,现代人的毛病,手机分离焦虑症,她要回家了。
-
观真街的小院里灯火通明,刘思旸在里头急得坐立难安的。听到开门声急吼吼就跑出来了。
“急死我了,你手机也没拿,我也不敢回家,没事吧。”
“没事,讲清楚了。”
“讲清楚就好,那种人,人模狗样当真浪费一副好皮囊。”
刘思旸几分扼腕叹息,直到看见好姐妹少有的不自在甚至娇羞,这个马大哈才反应过来,后头跟着个人高马大的“好皮囊”。
亮堂堂的厅堂里,有人惊悚状,有人尴尬貌。
只有陈医生,温和从容好风度,和人打招呼,“你好,刘小姐。”
刘思旸要笑不笑地望着陈熹,硬是没招呼出声。转头再望望闺蜜,恍然大悟,人家的说清楚,并非她理解的说清楚。
小丑竟是我自己这句话突然地具像化,刘思旸匆匆拖着闺蜜就往楼上去。她要许娇娥快说,同她说清楚。
听到双胞胎,她已经不淡定,再听完全部,更不淡定了。
“你们轧朋友了,你还让我替你背锅挡枪。”
许娇娥抱歉急了,同刘思旸撒娇,你讲闺蜜就是有时候就是拿来挡箭的呀。
刘思旸咬牙,“少来,见色忘义。我回家了,尴尬死啦。”
她说着要走,再走之前的好奇心返场,也点这个毒闺蜜,“那他怎么知道我姓刘,他拉你下车的时候,头回见我就喊我刘小姐。”
许娇娥:“可能我说过吧,你不生气啦。”
“狗男人狗记性,不会报复我吧。”刘思旸不晓得哪里来的脑洞。
许娇娥手指捅捅她,“别狗男人狗男人的呀,他有名字的。”
刘思旸一脸嫌弃,“手拿开,你也是狗。”
许娇娥追着她下楼,殷勤又是要送她,又是要闺蜜开她的车回去。刘思旸现在只觉得社死,别管我,“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
她逃一般地拉上轿厅游廊处的行李箱就走。
陈熹站在许娇娥旁边,目送两个好闺蜜过家家似的姐妹情深的互动,有人的眼睛还长在好姐妹身上呢。
“在男朋友面前,你跟别人这么恋恋不舍的样子,许娇娥。”
陈熹抬手轻轻拨转她的头来看自己。
“是我闺蜜!”
“看来许老师说了我不少坏话,你的闺蜜张嘴就是恶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