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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四下竟是无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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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是乱开的吗?”源纲嗔了一句,“十年前,我曾跟它们交手过。它们集群出现在右京,只能说明一件事,酒天死后,有余孽藏匿起来,一直绵嗣到了现在,数量还不少!”

“难道右京有他们的据点?”

“即使有据点,发生这么大的事,也早转移了。倒是你说得那个少年,要徒手杀死这么多妖怪,功力要远超你我二人之上。他要是站在我们这边还好,要是站在妖怪那边,对我们将是莫大的威胁。你懂我说得意思吧?”

“我明白,师父。您放心,我曾在山林里救过那少年一命,和他有契约在先。他若真的背信弃义,我也不会手软。”

源赖光从侍从手中拿过布包,摊开给源纲看,“这个,说不定能帮我们搜查到这群妖怪的下落。”

“御守?”源纲挑起眉头,那布袋黑乎乎的,已经看不出用料和颜色,分辨之后勉强能得出结论。

“嗯,它的内符残片上还能看到类似莲花的纹样,应该是来自某个寺庙,基本可以排除是神社御守的可能性。这些粉末很可能填充的是寺院香炉里的香灰。每所寺庙都有自己的焚香惯习,只要我们排查一下京都及左近寺庙焚烧香木或香粉的炉灰,就能知道这御守的来源,进而找到妖怪的线索。”

“如果御守是这妖怪捡到或偷抢来的呢,跟寺庙有何关系?”源纲反问道。

“师父,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民间的一句谚语?‘鬼无旁道’。意思是说鬼不会做不合常理的事情。御守是凡间与神明沟通的媒介。若不是从虔诚的渠道求得,根本无法发挥效用,何必随身携带呢。”

“赖光,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但你也知道,先皇为何迁都长冈京之后,又兴建平安京,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要打击僧侣的力量。寺庙是佛教僧侣的势力范围,如今蠢蠢欲动,背后又有盘根错节的公卿贵族和地方豪强。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去搜查,却查不出什么东西,不仅将军难以向朝廷交代,还会引发僧众的不满和抗拒。圣上恐怕最不想看到……”

“师父,我了解您的顾虑。”源赖光垂下眼帘,若有所思,“我和季武会派人乔装成香客私下去打探,不会打着朝廷或镇守府的名号。我只是,希望您能够支持我。瞻前顾后,可能会错失良机,酿成更大的祸端。”

“赖光,在将军眼中或许你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在师父眼中,能看到你去大学寮之后稳重了许多。你大可放手去做,无论结果如何,将军那边我来担着。总有一天,他也会看到你的成长。”

“师父您对我真好,无法想象没有您我会怎么样。”源赖光无来由地涌上一阵感动,扑上前抱住了源纲。

“做事可以,千万要小心。”源纲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源赖光回到奖学院,径直去寻卜部季武,卧房、校场、讲堂……找遍了也没看到人影。

他转过走廊,正撞上一个人影,那人一抬头,却是平延崎。他这才想起来,季武说过上午去城外接这两兄弟。

“源赖光?”平延崎大喜过胜,看见他两眼发亮,“好巧啊,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

“嗯,找你。你们不是在天下广撒网招募武者吗?我想加入源氏的除妖队伍!”平延崎自信地拍拍胸脯。

源赖光心道,我自己尚且不能光明正大地去除妖,这家伙竟比我自由。

“欢迎!出门左转到东市去报名。”

“啊,报名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演武射箭,咱俩同僚一场,不能通融通融吗?我哥这次收拾了很多家乡特产,事成之后……”

“行,到了战场先问问妖怪能不能通融通融你。你再把家乡特产送给它。”

“源赖光,亏我之前还那么崇拜你!”平延崎开始炸毛,源赖光摸摸他的头:“别说这个了,卜部季武去接你们,他人呢?”

“噢,那个橘次引不是病了么,我哥和季武一起去看他了。”平延崎郁闷地嘟起嘴。

“橘次引生病了?什么病?”源赖光脸色变了变。

“我刚回来,不太清楚……听季武说他已经闭门谢客好几天了……嗳!源赖光,你见到我怎么不问问我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一直问别人干嘛?嗳!你要去哪!”平延崎没说完,源赖光人已经走远了。

他到达橘府的时候,正看到竹田牵着马站在门外,他记得这人是橘敏盛的随身侍从,便上去打听情况。

“橘公子不在府中,他生病不久就搬到自己的别院休养了。”竹田上下审视着源赖光,一脸关切地问道:“这么多天过去,不知道右京的妖乱调查得怎么样了?调查结果一日不出,人心便不得安定啊。”

“还在查。”源赖光漠然道,公卿贵族饭照吃,诗照作,曲照弹,舞照跳,哪里不得安定。

“源公子,我劝你这段时间还是离橘公子远一些的好。以往公子每次从爱宕山的庄园回来,心情都不错,偏偏这次得了一场大病。很多人说,公子是受到了妖怪的冲撞,招了邪祟!”

“胡说八道什么!”源赖光顿时生起一股无名火,他生橘次引的气可以,却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对方不好的传言。

竹田好意提醒,没想到源赖光动了气,只好自讨没趣。

卜部季武和平延岚从别院出来,走了不久,便看见源赖光出现在远处街角。

“源赖光!这边!”平延岚望见他,兴奋地叫起来。

“喊什么?”季武在一旁赶紧捂住对方嘴巴,“让他看见我来看橘公子,我会死得很难看知不知道!”

“为什么?他跟橘公子无冤无仇。橘公子上次不是还帮了咱们么。”平延岚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充满疑问。

“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好像吵架了。”季武松开手,让平延岚有空档喘口气,“你往这边来点儿,别让他看到我们。”

“哦。”平延岚往后退了退,把季武硬生生地逼在了角落里。

季武只感觉平延岚的屁股死死抵着自己,一点儿腾挪空间都没有,一时脸红如柿。

“你……挤着我了……”季武声如蚊蚋,平延岚压根没听到,神经紧张地又退了半步,“他似乎朝这边来了。”

这回轮到季武喘不上气了,“不会吧?”

“真的……”平延岚探出脑袋再看时,源赖光已不见了身影,“哎?人呢?”

他猛地直起身,脑袋正好嗑在季武下巴上,引得哀嚎一阵。

季武捂着舌头朝街上望了一眼,确实没人,应该只是路过而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决定原路返回奖学院,一路上边走边聊。

“他们为什么会吵架?”平延岚百思不得其解。

“我哪知道。”

“你跟他不是好朋友吗?”

“我又不是他身上的挂件。再说,他本来就看橘公子不顺眼,闹掰也很正常嘛。”

卜部季武放低声音,“反正在我眼里,橘公子性格温柔,出身高贵,会读书,人又好,十分值得结交。好多人想巴结他还没机会呢!有些人啊,就是不珍惜。”

“你不会是因为橘公子送的新弓箭才这么说的吧?”平延岚指了指他背后的弓袋。

“我季武是那种人么。话说回来,他不是也送你唐墨了。”

“哎,我是受之有愧,带去的特产好像都黯淡无光了。”

“别想太多了,礼物哪有同僚情谊重要。看到他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病恹恹的,真是舒了一口气。”

“嗯,我也是。”平延岚叹口气,话锋一转,“要是我弟有橘公子一半知书达礼就好了。”

“你弟顽皮可爱,挺好的,是你这个做哥的太过操心。他有他想做的事,你也应该有你想做的事,这样就不会把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了。”

“我想做的事?”

“是啊,你从小到大,没有想实现的愿望吗?”

“希望家人健康长寿算不算?平延崎自小体弱多病,看了很多个医师都说他活不过五岁,如今他长这么大了,长得比我还高。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嗯,是很神奇。我是家中独子,没有体会过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但我从你和源赖光身上感受到了很深的兄弟羁绊,说起来竟有些羡慕了。”

“你要是想,也可以认我做哥哥啊!”平延岚笑得纯真烂漫,“我看过大学寮的登记名簿,你足足小我三岁,叫我哥哥不吃亏的。”

“好啊平延岚,我们之前不是很熟吧。你专门去查我生辰?”季武停下脚步,煞有介事地问。

“我是帮博士抄书时无意间看到的。你要搞清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比你大。”

“无意间看到会记到现在?你没有说实话吧。”季武看他笑,忍不住去搔他痒,平延岚笑累了终于求饶。

“我看你相貌生得好,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却愿意跟在源赖光身后,不争不抢,自在自如。好奇才去查的嘛。”

“那是你没看到我们拼得你死我活的样子。”卜部季武看他承认了,莫名开心,“还查到什么了?”

“还查到……你是神社宫司之子,不去继承家族志向做神官,反而背道而驰做了武者,好有趣。”

“我要是去做了神官,天天被父亲关起来学习祭祀礼仪,哪还能到大学寮遇见你……”

天啊我在说什么,遇见你是什么鬼话,季武话一出口尴尬到发狂,耳尖都红了。

本以为平延岚听到会多想,没想到对方反应很平静,“你说得对,或许我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要做的事……”

“你们在干什么?”

源赖光的声音传来时,平延岚衣衫不整,季武手里还拉着平延岚的衣襟,两个人咧开嘴笑得正开怀。

此刻,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了嘴,手脚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安置。

“我们……出来散散步。”季武反应过来,松开衣服,手背到身后。明明不是在偷情,为什么会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散完了吗?”

“散……散完了。”季武偷瞄了一眼平延岚,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

“散完了跟我回奖学院。”

“哦。”

时间回溯到一炷香前,橘氏别院内,绿树成荫,蝉声震耳。

橘次引送走卜部季武和平延岚,感觉很有必要教山丸好好识字、写字。

适才让他写出父母的名字给卜部季武,有限的几个假名写得如醉虫一样,若不是当面澄清辨认,恐怕距离他找到父母又要再远一步。

“要这样握笔。起笔不要太重,收笔要自然。”橘次引执住山丸的手,引导他使用合适的力道,醉虫般的笔迹果然隽秀了许多。

源赖光翻墙进来时,停在庭院内的香樟树上,透过敞开的妻户,刚好看到两个人的背影。

其中一个不用看便知道是橘次引,另一个看得不怎么真切,但也能看清楚橘次引与对方举止亲昵,丝毫没有得了重病的迹象。

“你的胡子怎么掉了?”橘次引抬手按了按山丸的假胡须,“看来还得想个好办法固定一下。”

从源赖光的视角看,这动作简直是在调情。他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喀嚓”一声,一条细枝倒了霉,折了腰。

管外面闹翻了天,贵族依旧风花雪月,岁月静好。

此情此景,颇有自己的一片忧思都喂了狗的感觉。

橘次引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想找谁找不着,自己偏要自作多情来看看。

进来之前,他还在忐忑见了橘次引要讲些什么,还在想上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要把事情解释清楚……毕竟养病要紧。

如今看来,这些担心都纯属多余。

“你错了。我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源赖光心头闪过一句话,是橘次引在尾花婆婆家门外对他说过的话。

人家早就提醒过你了,源赖光,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树枝颤了颤,惟余一包草药孤零零地挂在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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