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知道陆乘是在故意吓他。
最初他也觉得这人是个浪荡公子哥,应该玩得很花,估计肾都透支了。
直到那次,他从浴室门口经过,无意间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息,才得知他也是会用手解决的,这么看来应该日常作风挺收敛的,不然的话哪里需要用到五指姑娘?
后来,第一次和陆乘做,他试了几次没成功,急得满头是汗,就像个初尝禁果的大男生,莽撞得不行,姜曜半开玩笑问了句:“陆乘,你不会还是个处吧?”
本就汗流浃背的男人,那脸就像被蒸过似的,顷刻间红到脖子。
尽管,陆乘义正言辞地反驳,说他只是状态不对,但接吻的时候,几次磕到姜曜的牙齿和下唇,又暴露了自己。
姜曜特坏,就不给他留面子,陆乘越不想听他越问:“难不成初吻都还在啊?混得这么差?”
回应他的是陆乘烦躁的低吼,“你闭嘴。”
他以唇封缄,不但堵住了他的口,也堵住了……
回忆检索到这儿,姜曜看着眼前故意恐吓他的男人,佯装害怕地揪住了衣角,慌乱又无措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成年人之间还能做什么?”陆乘将其打量一番,嘲弄勾下唇,“不过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他说什么?
姜曜错愕地睁圆了眼睛,那一瞬间都要怀疑听错了。
前世到底是在偷拍他啊?
人喜欢的类型基本都是固定的,哪怕口味变化再大,也总能找到一些相似的点。
陆乘那时如果真的喜欢他,现在也一定会对他产生好感。
姜曜原本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来的,谁知竟遭到他的一番嘲讽,那不屑的目光好像他脱光了站在他面前,都没兴趣多看一眼。
换成别的人,这会儿肯定深受打击,气得转身就走,但姜曜太了解陆乘了,嘴比石头还硬。
你永远无法从这人的口中听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极善于伪装,从不暴露自己。
说不定这会儿心里已经泛起涟漪,表面故作云淡风轻罢了,要不然他怎么跟他讲这些废话,而不是迈步就走呢?
陆乘对毫无兴趣的人可是连话都不想说一句的。
想软化他,得有耐心。
钓他不可操之过急,让他臣服才是最终目的。
七年前的陆乘城府还没那么深,经历也少,难度系数虽有所降低,但嚣张的气焰更盛,他得慢慢来才行。
心下分析着,姜曜佯装松了口气,嘴角好似隐隐上翘,看起来浑身都轻松了。
二人目光交汇,陆乘竟从对方的眼底看到渗透而出的笑意。
“撞到你真的很抱歉。”
完全不理会他说了什么,姜曜客气地讲完这句便逃也似的离开,就像后面有狗在追一样。
直到拐角处才放慢脚步,没停一秒又继续朝前。
陆乘定在原地,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这就走了?
他说看不上他,值得他这样开心?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呢?”池鸣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还当你走了呢。”
陆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回眸时眼底杀意甚浓,吓得池鸣飞打了个嗝,心想自己咋惹到这位阎王爷了?
大脑高速运转,池鸣飞还没来得及开口忏悔,就听陆乘问:“你觉得我很吓人?”
“昂。”池鸣飞本能点头,这还需要问吗?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但看到陆乘愈发阴沉的脸色,又连忙改口:“没有没有,您偶尔的时候还是比较和颜悦色的。”
“偶尔?”
“在你睡着的时候。”
“………”陆乘很想踹他一脚。
-
姜曜一点没喝醉,故意在陆乘面前演了一出戏,离开酒吧时,身形笔直,哪还有之前步伐不稳的状态。
深夜的酒吧热闹非凡,外面却是繁华落幕,静谧安详。
这个点拉客的司机少了,迷渡酒吧又是富二代聚集地,都有司机,附近并没有等候的车辆,平台也要十多分钟才能叫到。
姜曜不着急,他先排着队,去便利店买了瓶草莓牛奶,等出来时,已经有网约车接单了。
司机赶过来要五分钟,姜曜将吸管插进瓶子里,边喝边站在路边等,正好池鸣飞走出酒吧,一眼看到了他。
“三哥。”池鸣飞急忙回头,“你说我们跟那小子是不是有缘分啊?怎么又碰上他了?”
陆乘懒得搭理,余光不感兴趣一瞥,阔步朝他停车的方向走。
池鸣飞像长颈鹿似的抻长脖子,好奇地张望着姜曜那边,都没注意暗处窜出来两个人,手持棒球棍,对准陆乘的后颈就稳准狠地砸了下去。
他们目标明确,一看就是为了报复。
陆乘闷哼了声,身体的本能让他抬起腿来反抗,将其中一个人狠狠踹开了。
但另一个却趁此时,又抡了一棍子,砸向陆乘的腿。
这几下都没打中要害部位,很显然没打算要陆乘的命,只是为了报复他,灭一灭他嚣张的气焰。
等池鸣飞反应过来,陆乘已单膝跪在地上,而那两个打人的家伙还没放过,又是用力挥棍打在了陆乘的后背。
池鸣飞疯了似的冲过去。
“三哥!”
他这一喊,路边等车的姜曜也听到了,反射性看过去。
正好看见棒球棍落在陆乘的身上。
那一刻,他的心脏好像被无形的手给揪住,呼吸都开始泛疼,闷痛的窒息感顷刻袭来。
池鸣飞打起架来又凶又狠,上去先给他们一拳。
见情况不妙,那两个人仗着已经得手,索性跑了。
姜曜的大脑空白了数秒,才从宕机的状态下慢慢好转。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亲眼目睹陆乘挨打,心脏居然这么疼,像被刀割。
见陆乘半跪在地上的那一刻,姜曜的手都有点抖,草莓牛奶差点从掌心脱落。
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回过神来便快步走到了陆乘身旁,焦急地问:“没事吧?”
由于步伐匆忙,猛地来了个刹车,刚喝没两口的草莓牛奶洒出来,泼了陆乘一身。
姜曜尴尬不已,连忙说抱歉,感觉自己是来倒油的。
陆乘正被池鸣飞搀扶着站起来,胸前湿了大片,看表情,已经怒火中烧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姜曜真心虚了,眼珠子乱转不敢看对方。
见旁边有个垃圾桶,他想也没想把剩下的半瓶给扔了进去。
陆乘薄唇抿紧,冷冷朝姜曜看了眼,嘴角似有嘲弄掠过。
姜曜看懂了他眼里的讯息。
——你怎么那么紧张在意我?
——不是喝醉了吗?
即便演戏被戳穿,姜曜的面上也没有表现出尴尬,反而很冷静地出声道:“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池鸣飞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你过来干嘛?这么关心我三哥,什么目的?”
“你就当我爱多管闲事吧。”姜曜懒得解释那么多。
陆乘穿的是衬衫,领口解了两颗,因为隐忍疼痛有大颗的汗珠往里滑落,姜曜无意瞥过,又催促池鸣飞,“你还愣着干嘛?带人去医院啊!”
虽然他不太放心,但也没资格跟着一起。
姜曜说完就要转身,却被池鸣飞叫住,“我还要去挂号,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跟着一起,帮忙照顾我三哥。”
他居然敢擅自做主。
陆乘握了握拳头,虚弱地闭上了眼。
算了,他现在也没精力批评教育。
-
来到医院急诊处,池鸣飞去忙着挂号,缴费,姜曜陪陆乘去做了CT检查。
他这人也倔,明明疼得都在打晃,硬是不让他碰一下,姜曜都不知道自己跟过来有什么意义。
一番检查做完才轮到上药,陆乘把衬衫一脱,背后几处大片的淤青映入眼帘,有一些看上去很久了,不是新伤。
医生看到都觉得疼,全程皱眉给他涂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姜曜在旁看着,发现陆乘吭都没吭一声,好像伤的不是自己。
他这人的确够狠的。
婚后一年多,姜曜见识过陆乘受到枪击,子弹擦着他的左臂过去,如果打在胸口的位置,当场毙命。
换成一般人,估计魂儿都要吓掉了,好几天缓不过来,但陆乘就跟没事人似的,姜曜见到他时,这人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问他大难不死什么感想,他还勾着笑,漫不经心地点头道:“没能让你继承遗产,挺对不住的。”
他那张嘴,从来没说过正经话。
一到八号那天,这人胳膊缠着绷带还能将他托起来做,完全不care自己有没有伤。
两人从医生办公室里出去,姜曜这才反应过来池鸣飞不在,他应该缴完费,坐外面等着了啊。
陆乘就像能听见他心声,忽然说了句:“我让他去调查了。”
“哦。”姜曜反射性点点头,“是该好好查查,谁能下这么毒的手啊!”
陆乘去椅子坐下,腿太长,膝盖只能微曲才舒服一点。
姜曜有点儿奇怪,不是该走吗?怎么坐下了?
他疑惑,但也没问。
默默看着陆乘将扣子一颗一颗系上。
那修长的手指在走廊冷光照耀下,骨感分明。
真好看。
“说吧。”
突然,低着头的男人没头没尾地蹦出这两个字。
“说什么?”姜曜只顾看陆乘的手,慢半拍才反应。
“跟我装是吧。”侧首撩起眼皮,陆乘沉默几秒,问了姜曜这么一句,“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