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将他要的甜品打包放在他面前的圆桌上，提醒着：“先生，东西好了。”

林乐雩停下笔，示意他知道了。

对桌不知何时坐下一个男生，他定定看着林乐雩手里的画本，时不时眨着眼瞟着林乐雩有没有注意到他。

改完一稿后，林乐雩从余光中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他抬起眼皮，与对面坐着的男生四目相对。

林乐雩冷着脸问：“有事？”

对于不认识的人，他不喜欢对方这么看着他。

“没，没事。”男生迅速低下头。

林乐雩垂着眼将画本收进包里，掏出手机回沈砚辰的消息。

ク厂：【今天两台手术，晚上就不过来了。】

ク厂：【你记得按时吃饭。】

ク厂：【设计完成的怎么样？】

ク厂：【明早你什么时候的机票？我去接你？】

ク厂：【你这会在哪呢？】

林乐雩在屏幕上敲着字。

.：【样衣改了又改，我觉得还行，这次合作应该十拿九稳了】

.：【对家根本不够打的，太轻松了】

.：【这就是天才的宿命】

.：【我是明天下午的飞机，你不用来接】

.：【位置分享】

林乐雩发起消息来可以说是一条条轰炸，长条翻上去，他忙的时候不会看手机，所以落下了很多消息没回。

大多都是沈砚辰让他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吃药，有时还会打电话来提醒他。

像是不放心，大半夜他也会打。

十次里面有九次，林乐雩不是在画设计稿就是在做样衣。

次数多了，沈砚辰一句话就会重复很多遍。

譬如。

早上问他：【吃饭了没？】

中午还会提醒他：【按时吃饭。】

下午也会有类似的消息，林乐雩用指腹滑着屏幕，一天聊天下来，重复率相当高。

沈砚辰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待在立江，又奈何有工作走不开，他就只能在有空闲时间给他发信息，打电话。

确定他真的有按照自己的嘱咐好好吃饭。

可能是之前在酒店里吃冷硬的饭菜让沈砚辰以为，他就喜欢这样。

沈医生的职业病想让他戒掉这样的坏习惯。

林乐雩不想解释是因为自己情绪化，所以不知道做什么，他只能忙着身边唯一可做的事。

要怪就只能怪姜炙那个庸医，说什么他人格分裂，险些让他真以为自己分裂出了沈砚辰的人格。

又怕又恼，两种情绪纠缠他，让他有些崩溃。

控制不住的想空忙活来掩盖这些话。

可这样的话又不能直接和沈砚辰说，他会觉得没面子。虽然面子这个东西已经被林声抖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倔强想捂住最后的薄纱，不至于让人感觉像是在裸|奔。

“那个……”对面的男生扭捏着开口。

林乐雩再度掀起眼皮看过去，男生一下就脸红了，他结巴说着：“你，你画的画可以给我，给我看看吗？”

放置在旁边的画本上面还停留在改稿的那页，他将画本翻了一页说：“不行。”

这是给墨邱他们的设计，尚且除了本人知晓外，还不算公开作品。

男生有些失落，他吃着面前的甜品酥：“好吧。”

林乐雩余光注意到男生穿着的是件黑色卫衣，这个季节天有些冷，但在饭店里开着空调，所以男生可能有些热，将袖子挽到了手肘处。

露出了手腕上的纱布。

林乐雩半响没动，他视线敏感划过男生的手腕。

男生可能也注意到了他在看自己的那个地方，不自在将袖子放下来将纱布遮住。

手机上振动几下，沈砚辰在问他，为什么不用来接他。

林乐雩没回，他的所有思绪都停在纱布上。

太过于熟悉的部位，熟悉的位置，他拿过桌上的画本在上面画着。

离开时他将画本上画的纸撕了下来放在桌上推了出去。

男生诧异抬起头看他，林乐雩依旧冷着脸，没什么表情道：“刚才的设计是保密的，这不是。”

男生张了张唇，他低头看着画纸上的模特。

身上穿的衣服和他一模一样，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只有画里的人手腕上没有纱布，脸上洋溢着柔和的笑，在闪闪发光。

“等等——”男生抬起头发现送他画的人已经走了。

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甚至只是匆忙一面，只知道对方画的设计很吸引他，让他想上去冒昧的打扰认识。

林乐雩接到总监打来的电话，他出了餐厅，听着对面汇报工作。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但，但是……”总监说话有些支吾，他叹气道，“小老板，你还是自己看新闻头条吧。”

林乐雩觉得莫名其妙，他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点开群里炸开的新闻，就被一窝蜂涌上来的记者围住。

快被怼在脸上的话筒让林乐雩皱了下眉。

他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问题。

“请问你就是大名鼎鼎的Forest设计师吗？”

“你是不是因为在国外杀人的事情被知晓，被逼迫回国内发展？”

“……”

杀人……

林乐雩抬起眼皮冷漠看向提这问题的记者：“谁告诉你我杀人的？”

记者见他回答，立马凑上去：“外媒新闻报道上有知情人透露，在26年你曾经暴力伤人，被家里用钱权将这事压了下去。这位知情人还曾透露出你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请问你是不是在发病时做出这样事情的？”

有记者见他不回答，当即想乘胜追击，哪料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直接将他的话筒砸在了地上。

“你谁啊？凭什么砸我东西？”

沈砚辰将原本戴在自己头上的帽子取下扣在了林乐雩头上，他站在他身前，眼神冷冷扫过被砸话筒的记者。

“当众造谣，聚众闹事，会有警察来告诉你们凭什么。”沈砚辰拉着林乐雩出了层层包围。

在即将离开时，人群中冲出一位记者，拿起摄像机朝林乐雩砸来：“你这个杀人犯！”

沈砚辰将他护在怀里，设备砸在了他的后背，林乐雩听见了闷哼声，当即气的要去推开沈砚辰。

“你踏马再砸一个试试！”林乐雩想去捡地上唯一可以称作武器的设备，他的手被紧紧握着。

“你妈的……”

沈砚辰一手拦腰拖着他，不让他在这个时候失控去和人打架，不然就算他们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林乐雩的手，他心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林乐雩将这摄像设备砸在那记者头上。

好不容易进了车里，沈砚辰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后面的记者原本还趴着车门，从半路冲了过来的小车直接将他们逼退。

顺利从层层包围中闯出来，要不是沈砚辰将车门锁了，林乐雩恨不得这会儿跳车要和他们进行一场“友好”交流。

“别生气了。”沈砚辰瞥了眼前排的司机，司机很识趣升起隔板。

沈砚辰将他的双手握在一起，不让他去扒窗：“现在警方正在调查，你如果再和他们起肢体上的冲突，后面会把将你陷进去。”

林乐雩听到这话，才收敛着情绪问：“你不是说你今天还有手术？为什么能来的这么及时？”

沈砚辰回道：“今天有手术是骗你的，这几天我休息，想着给你惊喜。”

“惊喜变惊吓了。”林乐雩拿出手机看着新闻头条，他试图转移注意，打开新闻头条看了眼，上面Forest占了两个热搜，点进去后，最高的一条帖子是这么说的［论服装设计传奇人物——Forest的成长史］

沈砚辰想阻拦他，林乐雩把手机往后移了移：“我就看看。”

他初二在小镇上打人的视频被放了模糊的片段出来，初三在立江中学打人的视频也被放了出来。

再到后面高一打群架，高二打那几个小混混的视频全都被放了出来。

他一路滑下去。

骂声一片。

【就这样危害社会的人也配做设计师？】

【有精神疾病的人就应该待在医院，跑出来就没人管管吗？】

【暴力倾向这么严重，家里到底是有多少矿才能把这些事压下来。】

【他之前是不是珍菱的主理人？珍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穿这个品牌衣服浑身起了疹子，拉黑了】

【这些事发生了那么久，现在才爆出来，细思极恐】

【双木服装设计公司是Forest家开的吧？】

【楼上猜对了，我现在正站在他家公司门前砸鸡蛋】

……

恶评太多，林乐雩继续滑着屏幕，沈砚辰伸手遮住他的屏幕，担心道：“别看了，这事我会处理。”

林乐雩扒开他的手，没什么表情问：“怎么处理？我把他们打骨折，然后送去医院，你来救治？”

他盯着屏幕有心思开玩笑，其实这些不能影响他，就是觉得很烦躁，如果今天不是沈砚辰及时出现，那么他真的有可能中对方圈套和人干起来。

身边的人说：“墨邱大学专业是计算机信息技术，覃谭家旗下有公关公司，刚给他们通过电话这事不难解决。”

用不着他脏了手去和人硬碰硬。

“那他们挺配的啊，强强联手。”林乐雩看见一条有趣的评论，他会把手机移在沈砚辰面前：“你看这个人回复好屌，说话方式总感觉很眼熟。”

别管你爹：【楼上的人穿珍菱品牌浑身起疹子，就你那煞笔样买一件这牌子的衣服就得是你半年开销】

别管你爹：【视频二里的情况敢问一下在长期经受校园暴力的情况下反击就是有暴力倾向了？喷子水军能不能不要这么片面？】

林乐雩滑屏幕的手一顿，沈砚辰也看到这条评论，见人要收回手机，沈砚辰抓住他的手腕继续看下去。

别管你爹：【视频三我也在现场，隔壁职校的欺负聋哑老人，Forest出手将人收拾了一顿有毛病吗？】

青青草原：【Forest本人下场洗白。】

别管你爹：【洗你妈的大傻逼，指不定戳中了你的痛点，你就是那欺软怕硬的软蛋】

咯咯哒：【别说的像是维护正义，就算对方真欺负聋哑老人，报警就好了有必要将人打这么狠？】

小鱼仔：【怎么会有网友这么巧亲自目睹了几个视频的起因经过？Forest亲自下场洗白实锤了】

……

这个网名叫“别管你爹”的网友被围攻，评论刷的很快，让林乐雩有些眼花缭乱，如果不是他本人在这坐着，他都要和那群网友一样怀疑这个账号是自己洗白开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清楚那些打架背后内幕。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

“你初三那年被校园暴力了？”沈砚辰沉着声音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