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着搜着,主题逐渐跑远。
林乐雩看着标题怎么种草莓,好奇促使他点进去。
只潦草一眼就让他耳根一下红透了。
沈砚辰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进来,他接起来对面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吃饭了没。
林乐雩脑子里还在那草莓上,透过关掉的电脑屏,他再次看见了种在脖颈处的草莓。
哪家蚊子这么强,能叮出足足有一个指节那么大的红包!
林乐雩咬着牙问:“沈砚辰,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砚辰不太明白他这句故意的是什么意思:“故意什么?”
林乐雩抿着唇不太好意思问:你是不是故意亲那的。
留下这么大个印子,就他妈还傻乎乎以为是蚊子咬的。
他就这么顶着这大草莓在公司待了一上午,他要早知道出门时就套个围脖了。
沈砚辰一副无辜的样子,林乐雩透着屏幕都想给他一拳。
“哦——”沈砚辰看着屏幕上的人,那块自己的杰作他很满意,“这不是你说不让我去立江找你,我就想着得留下点什么东西让别人知道你有对象,少对你献殷勤。”
林乐雩:“……”
沈砚辰:“我觉得不够,你是不是有根皮筋是粉色的?你戴在手上。”
林乐雩磨了磨牙:“我放酒店没带。”
沈砚辰盯着屏幕疑惑道:“你绑着头发的不是么?”
林乐雩有个盒子,里面放了很多皮筋,各个颜色不相同,今天只是随便拿了一个,他压根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林乐雩愣着摸了摸后脑勺绑着头发的皮筋,随后借口还有设计稿没画,急着挂了电话。
林声坐着轮椅被助理推进沈砚辰候诊的办公室,她抽抽眼角:“我刚是不是听见我哥的声音了?”
沈砚辰将手机按灭,他看着电脑上的CT:“跟你哥打视频,怎么?”
昨天从沈砚辰口中得知,林乐雩当年压根没答应他的追求,去了西岩也没联系过他,他从始至终都不知情,林声一开始还有些怀疑。
直到后面她给他哥发消息,问他是不是从来没和沈砚辰在一起过,对面发了个死亡微笑表情包过来。
并附赠三个字:【少打听】
这下林声确定了,沈砚辰没撒谎。
她让助理在门外等着,自己则十分八卦推着轮椅凑在桌前眨着眼问:“当年你喜欢我哥吧,我看的出来他对你也有意思,怎么就没在一起?是不是你俩都不知道自己是gay。”
沈砚辰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答非所问:“你可以出院了,再待下去医院举报箱装不下你的投诉。”
林声撇了撇嘴道:“我又不知道你俩当年没在一起,还以为我哥来找你,你却和他分手导致他出事,对不起嘛,误会你了。要不我给你送锦旗?一百面够不够?从医院大厅敲锣打鼓给你送来,就当作是赔罪。”
沈砚辰:“……”
林声见他不说话,够着脖子问:“医院传你有对象了,那个人是我哥吗?”
她真的很好奇,分别九年的人还能走到一起,那得是有多沉的爱。
“你觉得呢?”沈砚辰转着手里的笔,悠悠反问她。
“我觉得百分之百是。”林声笃定道:“我哥当年可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他喜欢你,要是你对象不是他,照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和你打电话,更别说打视频了。”
手指夹着的笔一松掉在桌上滚了两圈,沈砚辰诧异:“他说他喜欢我?当着你爸妈的面?”
林声点头:“就我们去国外一年左右,他病情反复,在不知道第几次说想回来。我妈妈就问他,是不是国内有什么事,他就直接说了想回来找你。”
林声又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她当着林兴和姚葭的面问:“回去找沈学长?找他干嘛啊?”
林乐雩那时候还在休学中,他没什么事就会画画,画了很多,从最开始的人脸到后面越来越不像,他记忆开始减弱。
林乐雩给画里的模特描绘五官说:“之前和他吵架了,他可能有些生气,我想回去和他当面道个歉,顺便跟他说,很喜欢他,没有讨厌他。”
“有时候我觉得我哥是个胆小鬼,但我有时候又会觉得他很勇敢。”
至少他会当着家里人的面说出他喜欢男生的话,并且买机票回国,只为了见沈砚辰一面。
“所以我会觉得你们曾经在一起过,不然用一个未知还没定数的东西去和家里人摊牌,那太不明智了。”
对于别人来说,那是冲动,可对于林乐雩来说,那是为数不多的真话。
他确定他喜欢男生,确定他喜欢沈砚辰,他就是想要家里的每个人知道。
带着这股劲,他忍着没回沈砚辰消息,他怕因为自己回复了会耽误沈砚辰复习备战高考。
况且有些话要当面说,所以他会在日历上划着时间,倒计时高考前夕回去和沈砚辰说对不起。
他怕的事情很多,沈砚辰就占了大半。
*
林乐雩将一天时间全耗在工作上,等傍晚下班时,他路过几个工位发现还有几面灯亮着。
他回到酒店,出了电梯,楼道边立着的人影让他晃着神。
掏出房卡开门,沈砚辰跟在他身后。
“不是让你不用过来么?”林乐雩将房卡插进电源,他将手里在路边买的宵夜放桌上,听着旁边的人很轻的道:“我听你妹说了。”
又是这句话,昨天听到他觉得有些后怕,现在也是如此,林声能说什么?
还有什么是林声能说的?
猛然,林乐雩想到了那件事,他坐到沙发上拆着宵夜的口袋,他买的是路边的鸡蛋灌饼,好些年没吃,今天不知怎么有些怀念。
“她喜欢把事情夸大,你别全信。”林乐雩不知道他今天还会来立江,可能想过,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到。
不到十点,沈砚辰就在酒店门口等着他。
“我能认清颜色,就是有一点点色弱,不影响我现在的生活。”林乐雩将鸡蛋灌饼分成两半,一半给了他,一半自己吃。
沈砚辰拿着鸡蛋灌饼的手一顿,他问:“你色弱?”
林乐雩咬了口手里的东西,他嚼着看他:“林声不是和你说了么?这么惊讶做什么?”
“她跟我说你和家里人出柜说很喜欢我的事。”沈砚辰大脑嗡嗡作响。
当年离开时,他还好好的。
九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已经将自己排出他的生活。
林乐雩咀嚼的动作停下,他缓缓转头道:“我以为你说的是这事。”
沈砚辰看着他手里的饼,沉声问:“为什么色弱?”
九年前林乐雩离开立江时对颜色分辨没问题。
林乐雩继续咀吃着手里的东西,他没敢去看沈砚辰的眼睛,视线停留在桌上的一沓资料,温吞道:“就之前吃药吃多了,药物中毒。”
“林乐雩,什么药物中毒能导致你色弱?”沈砚辰抬起他的下巴,将人强制掰过脸与自己对视着,“知不知道你撒谎时就喜欢视线乱瞟。”
林乐雩推开他的手,下巴得到拯救,他倔强道:“真的是吃药吃多了。”
吃药吃多了。
沈砚辰将他的话翻译了一遍:“吞药自杀,是吗?”
林乐雩一个劲吃着手里的鸡蛋灌饼,他将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仿若只有这样自己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沈砚辰就不会再追问他。
很长时间的沉默,林乐雩咽下去最后一口,他觉得口有些干想喝水,可买回来的水放在了包里,此时包正在沈砚辰身后,他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去解释吞药的事。
“林乐雩。”沈砚辰问他,“后来有没有过类似的行为。”
林乐雩记不清了,他只垂着眼望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袋子:“有。”
过去的岁月里,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家里的数据线换成了短的,所有锋利的东西都被没收,他能摔坏手机,用手机内屏去划伤自己。
在家时,他服用的药全都是有阿姨定时定量给,可尽管这样也有疏忽的时候,林乐雩会在他们都睡着时独自走到客厅,翻着药箱。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药,只觉得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喊他吃药。
家里备着的医药箱里的药他全吃了。
那晚被送到急诊洗胃,他恍惚听见有人在哭,再后来,他睡觉时房门会被上锁,家里不再有医药箱。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林乐雩病情稳定了下来,他睡觉时房门不会再被锁着。
林乐雩又一次以为自己的病好转了,再过不久就能痊愈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没过多久,他开始出现幻听。
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每当他转过头问身边的人:“你们是不是在喊我?”
身边的人总会用一种惊悚的眼神看他。
后面幻听加重,他能听到的不止是有人在喊他,甚至能听到很多模糊不清的声音,可次次问身边的人,他们都没听到,只有自己听到了。
再到后面他甚至看到了高中时期的人,一个个在他的视线里和他说着话,又一个个笑着喊他去打球。
林乐雩说着好,跨出去的腿没注意脚下的楼梯,直接摔了下去,很久也没能爬起来。
同一个学校专业的学生吓的要死,给他送去医院。
他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和一个人长期相处,他会感到压抑烦闷,总感觉别人在说自己是个神经病。
他在一个地方工作待不长久,最多一年,感觉和同事熟了就会提离职,他怕被人知道自己有精神疾病的事实,他将这视作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