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随着白薇在擂台上击败对手，这一次学院大比的年级赛彻底落下帷幕。

褚云行看着叶清筠往白薇的方向聚过去，庆祝着他们四人全部晋级，拿到学院大比名额。不一会儿，应祁从长老那里出来，在三人的簇拥下离开。

“阿行认为，他们能赢过那些学长吗？”方斯年望着他们的背影，神色晦暗。

褚云行知道方斯年想问的主要是应祁，他沉默片刻，好似在比对着两者的实力，接着缓缓张口：“我希望。”

没有明确的答案，却让方斯年明白了。

“那么在决赛上，我们一定会预见了，希望他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褚云行侧着头看向方斯年，他正歪斜着身子靠在墙角，压着不知道哪里来、何时戴上的帽子，将脸部遮在阴影下。听着他说出期待的话语，细细听来却充满戏谑与恶意。

怎么跟恶人一样？

褚云行沉思，他的小伙伴是换人设了吗。想要走主角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之类的大反派道路；还是口不对心、明明期待对方，却一脸看不起表情的毒舌人设？

褚云行眯起眼睛，扒拉着方斯年转个圈，在方斯年的手伸向自己额头时，一把打掉。确认他了没有任何异样，就是百分百原装的。

那就只能是在故弄玄虚了。

“……”褚云行想清楚一切，扶着额头，很是无语。

“哎哎哎，阿行你什么意思呀，我这样不帅吗？”

方斯年感受到他的嫌弃，凑到面前，死死缠着他要灌输自己的思想和逻辑，非要让褚云行说出夸赞的话。

“我跟你说，一个人最重要的魅力在于他的神秘感，向我这样千变万化、时刻变换阵营的人，更容易收到欢迎。”

听着像是墙头草呢。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褚云行眼神中透露出这样的疑问，他直接拽住方斯年的衣领，转身往训练室走去。

有时间听斯年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打一架，给斯年长长脑子。

“当然了，普通的人没有这样的效果，只有像我一样，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一眼不凡的才会吸引到大家的喜欢啦。”

方斯年大踏步的后退，摸着他的脸，洋洋洒洒的夸耀自己。

感受到褚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倒腾不过步伐，才转过身来，顺势将手臂搭在褚云行肩膀上，“阿行慢点、慢点，你哥我快撞上了，看着柱子。”

“松手。”褚云行缩了缩手臂，却被方斯年紧紧压着，抽不出来。

“我不。”

在褚云行微笑攻击下，方斯年表情怯懦一瞬，又强硬起来，他得寸进尺地和褚云行谈着条件：“除非，你答应我，到了训练室不要揍我。”

“当然。”褚云行灿烂一笑，这一刻，如神明下凡，让方斯年这个颜控晃了下神。

“阿行，又在骗我，你哥我可不是从前了。”

方斯年回过神，得瑟的用另一只手摇了摇，指向褚云行的背后，“背景已经鲜花怒放了。真的放开了，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经过无数次的被骗被打，方斯年他终于支棱起来了。

而褚云行表情依旧温柔，看不出任何想法。

也好，等到了训练室，你就会求着我放开了。

就这样，你不肯松手、我不肯投降。两个人的手臂交叉、互相架着对方，在同学们惊讶的目光中来到目的地。

刷身份牌、开门，褚云行有条不紊地进入训练室，还不忘关上门，隔绝掉好奇的视线。

接着，察觉方斯年逃跑的想法，褚云行一个过肩，“砰”的一生，方斯年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褚云行没有趁机攻击，好心的等着方斯年爬起身。

方斯年站起来、揉着肩膀，委屈的看着褚云行：“阿行真狠心，哥的肩膀都要被你弄断了。”

“骨折了吗？”褚云行探头，关心的问他，“要不要帮斯年正正骨呢。”

“这个……”方斯年松开捂着肩膀的手，摇摆了下手臂，讨好的笑着，“刚才已经好了，就不劳烦阿行啦。”

边说边往门口走去，偷偷的拿出牌子，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惜，褚云行还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他蹑手蹑脚的样子。在方斯年走过来的时候，特地侧身让了一步，好让他能够到把手。

刷卡，方斯年的手握上把手，微微下压。

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身后传来破空声，方斯年刷的一下松开手，猛地下蹲，只见把手上被割出很深的口子，摇摇欲坠的。

终于，可怜的门把手离开主体，独自探索大地去了。

方斯年朝着褚云行讪讪一笑。

下一刻，红丝如灵蛇般冲向褚云行，这一次，方斯年吸取教训，他召唤绝对多的命运丝，一部分在明面上攻击褚云行，一部分隐入地下，准备一举包围他。

褚云行主动迎上命运丝，在密集的攻击中不停游走，他身姿飘渺、随风而动，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不慌不忙。

红色的莲花浮出地面，思线勾住褚云行的脚踝，控制住了他的行动。

巨大的花瓣开始聚拢，想要把褚云行彻底囚在其中，与他相伴的还有方斯年始终不曾停下的攻击。

褚云行没有慌张，更没有害怕，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黑暗，无尽的黑暗。

这是褚云行进入花瓣的第一感受。

他撑起空间屏障，暂时隔绝来自四面八方的红丝的攻击。

他觉得这里就像世界最深处，连风都无法进入，无声无息、更无生命存在。在这里待得久了，跟世界的联系都弱了不少。

他盘坐在空中，闭上眼睛，放弃自己心中其他想法，只剩下一个目标：击败这个牢笼。

十分钟、一小时，褚云行终于有所行动。他拿出无界，这次却不是为了敌人，他命令无界将自己“吞吃”进去。

无界虽有不愿，终究不能违抗。

褚云行第一次进入无界，他漂浮在里面，混乱扭曲的空间，危险至极的迷雾，无一不再扰乱褚云行的意识。

“原来，无界是这样的。”

无序而黑暗，充满迷雾，虚无与现实在此模糊，毁灭与创造在此共生，这是万物之起源。

这里是——混沌。

混沌之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褚云行，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开始衰弱、记忆开始褪去，意识开始消散。

“就像回到了最初，天地未开之时，一切都不曾存在。”褚云行回到现实中，和方斯年诉说混沌时，这样描述。

不过，现在的褚云行还被无边的混沌包着呢。他只顾着欣赏混沌的美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强撑着最后的意识，为自己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设定坐标，让无界将他吐出去。

另一边，方斯年半天感觉不到褚云行的气息，担心懊恼的情绪瞬间爆发。

他怒骂自己：“方斯年，你真是笨死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等练好了再跟阿行展示。”

他迅速收回不久前才掌握的新的异能招式，准备上前查看情况。

哪知还没有走动一步，就感受到什么东西正从半空落下来，越来越近。

“嗷——”

方斯年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痛苦的叫喊着：“阿行快下来，我的腿要被砸断了，我被压扁了。”

见没有回应，他放大声音：“救命啊！阿行杀人了，褚家云行终于忍受不了我——方家斯年，要杀人灭口了！”

没错，就是这么长，就算死，他也要留下身份姓名，好让后人为他惋惜。

褚云行从混沌中脱离，还没有彻底恢复，就被方斯年的大声叫嚷吵得头疼。

“闭嘴。”

他呵斥一声，向旁边挪了两下，从方斯年身上下来，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方斯年突然的沉默中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褚云行睁开眼睛，就被眼前委屈巴巴的脸庞吓了一跳。他微微蹙眉，推开方斯年：“怎么了？”

“还不是你，看看我的膝盖都青了，结果你还骂我。”

褚云行听着方斯年的控诉，想起发生的事情，明知道出了训练室的门，任何伤都会恢复，更不用说简单的乌青。

但在他可怜的表情中，褚云行难以承受，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斯年。”

能不能收回这样的表情，真的，真的太违和了。看上去可怜，可目光中都是笑意和算计，指不定又在想什么好玩的呢？

在褚云行答应无条件赠送方斯年一套青玉茶盏后，方斯年安静下来。他们坐在椅子上，总结着这一次的收获。

“这个囚笼不错，只是一进去原本脚下的束缚就消失了，这一点需要改进。”

褚云行先是批判它的弱点，看见方斯年有所想法，他才进入夸奖阶段：“不过想法很好，先是削弱命运的联系，进一步掌控后，对方就完全归你处置了。”

“当然，我可是天才的命运操纵者。”方斯年骄傲抬头。

“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缺陷，我做不到操控对方。”他的声音逐渐变弱。

“很正常。”褚云行倒是不在意，赋予新的命运，那时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而他们，不希望、也不可能成神。

方斯年过去，接下来就是褚云行。

褚云行讲述着破解莲花攻击的方法，讲述无界内部的混沌空间，讲述着他的得失。

“真是没想到，空间的最后竟然是混沌。”方斯年感慨万分，他为褚云行摸索到空间异能的最高境界兴奋。

褚云行严肃的看着方斯年：“其实，我不计划进一步训练并使用，即使再厉害。斯年，你也不要再向深处探索了。”

他有一种预感，每使用一次，他就离现在远一步，直到最后，忘却所有，成为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知道方斯年也有这样的预感，那么更要说出来，好让方斯年放在心上。

毕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方斯年的真实写照，哪怕他很清楚方斯年不会在这件事上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