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冽十分感动,但不敢动。
她知道沈斯淼没有别的多余想法,但她还是拒绝了,她时刻谨记妈妈教诲。
“你不用同情我,况且现在很晚了,你别来找我,好意我收了。”
沈斯淼在被提醒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离谱的话,一时间窘迫得不知道说什么。
苏冽同样忐忑地等着他。
她不是不想多相处一段时间,但她不明确沈斯淼的心意,她无法任由对方越界。
苏冽握紧了话筒,她希望对方不要因此生气。
电话那头的沈斯淼没有发声,安静了一会儿,周围的吵闹声逐渐响起,有其他清晰的声音传入话筒。
“淼儿,干吗呢,过来呀。”
有人在招呼他。
时间不多了,沈斯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意思应该没有被曲解。
他向苏冽道歉:“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妥当。”
不是妥当不妥当的问题,是他实在关心则乱。
“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如果你需要人陪,随时找我。”
沈斯淼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落荒而逃挂掉了电话。
苏冽:……
她还来不及说好,对方怎么就跑了。
苏冽只好给沈斯淼打字:“谢谢你,谢谢你想陪我。”
后来的后来,当沈斯淼终于和苏冽在一起后,他仍旧能想起那天的自己当时看到这句话后雀跃的心情。
如同跳跳糖倒进嘴里,争先恐后地证明存在的意义。
……
苏冽很喜欢睡觉。
尤其喜欢睡大觉,睡整整十个小时,全身心都像得到滋润一样的满足,可惜这样的好机会不是时常有。
跨年夜的晚上苏冽睡得并不安稳,窗外没有烟花爆竹,但人在越安静的环境下反而越有心事。
她做了整晚的梦,梦里光怪陆离,什么奇奇怪怪的都有。
一会儿是她作为杀手被派到一名嫌犯身边,一会儿是嫌犯真心爱上她,一会儿是她带领着人打算围剿嫌犯。
睡醒后的苏冽赖了会儿床,烦躁地扒拉着头发。
不甘心,没睡饱。
想到昨夜的梦,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只有一张表情包,表情包上印着几个字:“我要逮捕你。”
刚发出去就收到新消息提醒。
苏冽的姐姐评论:“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自信。”
苏冽的妈妈评论:“这么快就宣告主权啦?”
苏冽:……
她家族一定是有一脉相传的莫名其妙刻在基因里。
苏冽起来得晚,随便收拾了会儿卡着酒店早餐供应时间去了餐厅。
到了这个点,能够剩下的食物所剩无几,能够称之为好吃的食物更是寥寥无几。
挑挑拣拣拿了几样,苏冽坐在椅子上连连叹气,她开始怀念起了学校的里脊肉饼,她想喝豆浆,不想喝这里掺了八成水的劣质饮品。
因为苏冽爱睡觉,上了高中后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的早自习……也随着苏冽的困意宣告结束。
苏冽实在太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高中生睡得比猪晚,起得比鸡早,鸡要打鸣,她要干嘛。
拜托妈妈给老师请了假,从此苏冽再也不去上早自习了。
好处是睡得稍微多了点,坏处是再也吃不到学校门口的早餐。
大概是苏冽的失望太明显,在那么多小摊贩中有一家卖豆浆的,生意很紧俏,苏冽连续问了好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卖光了”,但不知道从哪天起,只要苏冽去问,她总能得到一杯温热滚烫的新鲜的豆浆。
苏冽以为是小摊贩加大了货量,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前面的人没有买到豆浆,而等她到了以后店主照常递给她一杯,她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偏爱。
她喜欢这种感觉,当然也喜欢喝豆浆。
苏冽吸着饮品,极力把它想象成是豆浆的口感,这时沈斯淼发来了消息。
“起床了吗?”他问。
“起了。”苏冽还是放弃幻想,换了面包吃。
沈斯淼好像将昨夜的尴尬摒除了,异常主动:“今天打算做什么?”
苏冽过了一遍自己的任务,还有几个点位得上岛,她咬着面包打字:“今天要去岛上。”
机会来了。
沈斯淼立马拒绝朋友发来的邀约,向苏冽抛出橄榄枝:“一起?”
因着白天,苏冽无所谓,一个人是玩,两个人也是玩。“行啊,你有空吗。”
有空,有空得紧。
“那几点见?”
苏冽早就买好了船票,约好11点半见面。
沈斯淼抑制不住地兴奋,家里人揶揄他,“你这么开心,就没想过是你小子自作主张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吗。”
沈斯淼否决三连,坚决说自己只是和朋友出去玩。
他刚想出门,被爸爸拦住。
“你要出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爸爸神色不虞。
沈斯淼不解,“我不是和妈妈说过了吗。”更何况在场的老人都知道啊。
爸爸大男子主义重,传统思想也重,以前沈斯淼出门和同学玩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居然为了网友跑出去不说,中午还不回家吃饭,真是胡闹。
两人爆发了一场小争吵。
沈斯淼的妈妈过来安慰两人情绪,对沈斯淼努努嘴,“你先出去吧,但是晚上尽量赶回来吃晚饭,爷爷奶奶今晚要过来。”
沈斯淼不想搞砸来之不易的约会,也不想对任何人失约,他没有正面答应,拎了外套走了。
今天比昨天还要冷上几度,没有太阳,阴蒙蒙的。
这个时间点登岛看不到一点风景,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冷意。
苏冽吹着海风走路,她后悔今日出门了。
鼻涕流得很快,旁边的沈斯淼自如的递来纸张,苏冽接过。
既然天公不作美,那也没必要强求,苏冽原本还存了做完任务看看风景的心,这下也熄火了。
她马不停蹄地把游戏做完,然后找了家温暖的室内店坐着。
沈斯淼一路上拿着手机敲敲打打,坐下来也没停止,而且眼看情绪越来越差,苏冽给两人点完奶茶,贴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沈斯淼迟疑片刻,他对苏冽没什么好隐瞒的,“没事……就是我家里人看我跑出来有点不乐意。”
苏冽了然点头,“那你要不先回去?”
听闻这话沈斯淼停下打字的手,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接着把手机放下,直视苏冽:“我们想想接下来去哪儿玩吧。”
苏冽见他这样确实看上去不想回家,但她也没有别的好想法:“你看看呢,这么冷的天还能干嘛呢。”
南方的寒冷和北方不一样,北方好像只要穿得够多就不会冷,但苏冽穿得这么厚也不见有一丝暖意,不如窝在暖气炕上。
沈斯淼在手机上捣鼓了几下,抬头问,“去KTV吗?”
室内,暖和,有吃有喝,人少,还像炕。
苏冽重重点头,说去。
众所周知,密闭空间会拉近两人的距离。
沈斯淼从一开始就对苏冽坦诚相待,而苏冽也没有故意要与他拉远。
两个人在ktv越唱越嗨,沈斯淼时不时夸赞她,“你唱这首歌真好听。”
“好厉害啊。”
“姐姐怎么这么会唱歌啊。”
沉浸在夸夸中的苏冽猛回头,“你喊我什么?”
“姐姐。”沈斯淼端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你比我大几个月,我喊你姐姐没有问题吧?”
苏冽不记得自己有和对方交流过月份,她狐疑道,“你几月的?”
“十一月。”
那没事了,苏冽是四月的。
苏冽不疑有他,转过身继续嗨唱。
俩人合唱了不少小甜歌,氛围逐渐升温,在不知不觉间沈斯淼慢慢靠近苏冽,从沙发的这头坐到了沙发的正中间。
等苏冽意犹未尽地演唱完想坐下时,一回头就看到沈斯淼在等她。
是很明显的等待姿势。
苏冽的动作因此停滞了几秒,在不甚清晰的环境里,她看不清沈斯淼的眼睛,拿不准沈斯淼的意图。
她拿起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咽下去,缓解自己的胡思乱想。
沈斯淼的注视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这两天挺开心的,没有想太多以后的事情。
她看不出沈斯淼对她的想法,如果她们是同学,她一定毫不犹豫主动出击。
可她们是异地。
她们对彼此并不了解,未来又还长得很,新的未来更是即将展开,她没有任何能够拿去赌的筹码。
如果这是牌桌,她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沈斯淼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拿她当作玩得来的朋友,还是别的什么,苏冽不知道。
人越谨慎越不敢迈出那一步,苏冽不想戳破真相,万一真相不能接受反而击碎泡沫,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做人要知足,苏冽不是非要得到一个具体的人,就算只有一丁点的感情也可以令人心满意足。
但话说是这么说,苏冽瞄了一眼正在投入唱歌的沈斯淼,多少还是有些得不到的心痒在作祟。
苏冽无声地哀嚎,马上就要分别,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人和人的关系需要缘分,她们有点缘分但不多。
KTV里可以直接点餐,苏冽唱累了,给自己点了份卤肉饭,她问沈斯淼吃什么,沈斯淼摇了摇头,说要留着肚子回去吃晚饭。
苏冽明白,这是妥协了。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尤其是还有另外一个人盯着的情况下。
苏冽:“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除了看姐姐我也不能干嘛啊。”
苏冽发觉沈斯淼真的很会扮乖,无辜的神情再配上南方独有的软绵语气,活像一只毛茸茸的阿拉斯加。
那头茂密的头发看起来也很好摸。
苏冽诡异地朝沈斯淼头上瞄了一眼,戳了戳饭,“什么时候走?”
“等姐姐吃完。”
卤肉饭份量很少,没几口就霍霍完。
沈斯淼见她吃完,站起身来。
他这两天冒犯了苏冽很多次,连最后一次都像是要维持住冒犯的形象,说不担心是假的。
沈斯淼开口,将嘴边打转了很多次的话说出来。
“可以抱一下姐姐吗?”
苏冽大方点头,临别时的拥抱是该意思一下,他不说,苏冽也挺想抱的。
沈斯淼轻轻抱住苏冽,苏冽不敢胡思乱想,尝试说服自己这是礼节这是礼节。
但沈斯淼抱得太久,久到苏冽察觉到不对劲,她试图说些什么,搭在沈斯淼肩膀上的手也犹豫着要不要推开身前这个人,然后听到沈斯淼闷闷地说,“我舍不得姐姐。”
啊?
“你对我有感觉吗?还是只是我一厢情愿。如果你不排斥我的话,我可以追求你吗?”
这四句话让苏冽愣在原地。
苏冽好像看到烟花在心里炸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