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渠相信祁景澜跟她一样心有所触，因为林清渠动作后的一瞬间，祁景澜便张开双手回以她拥抱。

不过，祁景澜显然不懂林清渠心中的小九九。

她一手环住林清渠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脑后的发丝，光明正大的将林清渠的耳尖撩拨的红热。

林清渠被她迷的晕头转向。

她只是感动至深，以朋友的身份与她相拥。可祁景澜偏偏这时展现她绝无仅有的温柔，林清渠无可奈何，自投罗网。

贵妃娘娘，您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林清渠听着祁景澜的心跳，连忙离开了她的怀抱。再这样下去，只怕今夜难以收场。

林清渠的眼神满天飞，就是不敢跟祁景澜相视。她拧着一边的耳朵，假装无事道：“走吧娘娘，我们不能耽搁太久。”

“好。”祁景澜点点头，走在她身旁。

不知为何，这会儿子竟闷热起来。祁景澜身上的清香源源不断的飘向她，林清渠心神不定，脑海中无数次的闪过刚才那个画面。

天啊，赶紧下一场雨浇醒我吧！

可惜她叫天天不灵，林清渠的耳尖越发滚烫。

***

好在两人一路无话，林清渠这才得以恢复平静。

她们绕过昆阴阁，来到半山腰。这里树枝密布，黑暗中很是隐蔽，原本高大的宫墙离她们不过一尺的距离。

林清渠也不跟祁景澜遮遮掩掩了，她深呼吸，小跑助力，用力点地上墙。林清渠定好身体，伸手要拉祁景澜上来。

祁景澜只是瞥了她一眼，一个晃身，就站上了墙头。

林清渠真心佩服她：“哇噻，娘娘您好身手！”

祁景澜立在墙头，吐息平稳：“拍马屁的话以后就不用说了，想学的话，我可以教给你。”

林清渠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将门出身，她会的比肯定比林清渠这八爪猫功夫强的多。林清渠立马抓住抱大腿的机会：“那就多谢娘娘了！”

祁景澜被她如此殷勤又厚脸皮的话给呛住了，怎么以前在众人面前的林清渠和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位如此不同。

她不再理会林清渠。半山腰的风虽说比地面要强一些，但空气中的闷热依旧挥之不去。

怕是要下雨了。

一旁的林清渠换了个姿势，坐在墙头，双腿悬空，随意的晃动着。这里临山，宫墙外也是山路，不过依稀可见山下星星点点的市集灯火。

“怎么样，”林清渠抬头问：“出发吗？”

“出发。”

***

林清渠熟门熟路的领着祁景澜下山。她在路边拾了两根结实的树杈，递给祁景澜一支让她做手杖用。

祁景澜接过树枝，仔细端详了一番，无声的笑了笑。

林清渠这人比她想象的要有趣，若是早些与她相识，她的日子想必不会那么枯燥。

林清渠聚精会神的辨别着脚下的东西，她上次逃出来时走过的路现下已无痕迹，只能重新开辟道路。有时需要陡转直下，林清渠便会先行一步，扶着祁景澜下山。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到了山下。

祁景澜双脚踩上坚实的地面，恍如隔世。

她居然还有离开深宫的这一天。

林清渠见她面色沉重，小心翼翼的瞧着她：“娘娘，您怎么了？”

祁景澜双眼瞧着远处灯火阑珊，失落道：“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出宫，现在我出来了，却也不知能向何处去。”

前几年祁氏一门被皇上下令斩杀，独留她一人在宫里。她无家可归，空余一个贵妃的位分，灵魂就此开始漂泊。

林清渠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是祁景澜过于拘谨。

她接过祁景澜手中的树杈，收理整齐藏进山脚下斑驳的树丛中，走回来拍拍手上的浮灰，十分豁达的拍了拍祁景澜的肩膀：“娘娘放心好啦，跟我走，我带您找乐子。”

祁景澜并不想在林清渠面前诉说自己的苦难，便转换了情绪，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林清渠眼睛精光一闪：“您到了就知道了。”

***

锦绣庄。

祁景澜跟在林清渠身后走进这家铺子，掀开门帘一瞧——墙上、桌上是满满当当的布匹成衣。

“这是？”

“没错，成衣店。这样一身行头太惹眼了，带您换个简单的。”林清渠略带得意道。

说话间走出来一个大娘，穿着朴素的荨麻布衣，拱这手，一脸堆笑的看着两人：“两位小姐真是风华正茂仪态万千，我从商多年，头一个见向您二位一般出彩的人儿。”

大娘语调高昂，嗓门也大，一番好话让人听了心里极为舒坦。

“不两位知想要什么？衣服还是布匹？”

林清渠被夸的飘飘然，她上手摸了摸桌上的绸缎，道：“大娘，把你们这最好的成衣拿来瞧瞧。”

祁景澜上前悄声说：“不是说换个简单的？为何还要最好的衣服？”

林清渠亦悄声：“这店是给百姓们开的平价店，不会太华丽的。”

大娘喜滋滋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寻找。林清渠背着手观察这店里的装潢，问道：“大娘，您这儿收成如何？”

大娘闷在衣服堆里，声音略小了些：“还成，在这儿开了十几年了，都是熟客老客。”

她取下衣服走过来：“您二位瞧瞧，这两件怎么样？”

她手中是两件寻常百姓的衣物，墨蓝色的粗布麻衣，上身是个小褂，下身长长的襦裙。林清渠接过细瞧，虽说没什么花样，但针织走线皆精细，颜色也同寻常的百姓衣稍有不同。

林清渠扭头对上祁景澜的视线，后者点点头表示同意。

大娘热情道：“两位去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也不怕，我可是这十里长街最巧的裁缝，定能让您二位满意。”

林清渠笑道一声好，拉着祁景澜去试。

试衣服的地方在店铺后，有一个帘子包裹着的空间。空间很小，仅能容纳一人。林清渠就让祁景澜先进去，自己在外守着。

只听里面一阵衣料摩擦的细碎声，祁景澜玉白的胳膊从帘子后递出了衣物：“拿一下。”

林清渠接过，那只如藕段般的手臂飞快的缩了回去。这下可好，林清渠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起来。

祁景澜换下的衣物带着温热，伴着独属于她的香气。捧着她的衣物，竟像是触碰着她的身体一般。

林清渠又是没出息的脸红了，酥麻的感觉从指尖震到大脑。

正在自我陶醉之时，店里突然有响起一个粗糙破落的声音。林清渠警觉，她向前一步，透过后门的油纸观察。

来者是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头发稀疏，举着长拐歪着身体，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站在门口很是拘束，竟也不动弹。

看样子像是个乞讨的，林清渠想。

大娘从旁边走出来，那人刚要张口，大娘道：“是想讨粥喝的吧？去吧，招牌下有个大缸，里面的粥随便喝。”

那人听了，对着大娘深深鞠躬，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祁景澜掀帘子走出来：“何事？”

看样子也是听见了动静，祁景澜显得很是紧张。

林清渠打量着她的新装，这一身寻常衣物穿在她身上，竟是毫不掩饰她的超凡气质，更是增添了一味清淡，让她越发出灵秀气。

“无事，有个乞讨者来求粥。”林清渠答道。

此刻她同林清渠一起趴在窗边偷看，在宫中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消失殆尽，像是她的一位女伴。林清渠心中暗喜，她大着胆子，伸手点点祁景澜，笑道：“娘娘穿这衣服也很好看。”

祁景澜不知脑袋里那根弦不对劲，她居然很有礼貌的对林清渠说：“谢谢，你也很好看。”

林清渠瞪大了眼睛。

****

林清渠换完衣服，两人从后门走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正蹲在门口喝粥，听见后方有动静，一下子弹起来，后退到门外，盯着两人看。

林清渠被盯的发毛，祁景澜快她一步站在她身前护住她。

大娘见状，赶紧上来调停：“哎呀，别别别，这两位小姐是我的顾客，你去一边喝，别吓到人家。”

听见这话，那人才放下戒备的状态，沙哑着喉咙说了声“抱歉”，转过身蹲在一边。

衣服很合身，林清渠跟大娘结了银子，爽快的多给了她一些。她拍拍大娘肩膀道：“大娘，以后有什么问题只管跟本家汇报，该帮的一定会帮。”

听见这话，大娘愕然失色呆立不动：“您难道是……”

林清渠做了噤声的表情，掀开衣服下摆，露出被遮挡的林家玉佩来。

“原来是本家的小姐，怪不得这么漂亮，真如天仙下凡一般，”大娘激动不已，压着身子小声道。

林清渠报之一笑，转身离开。大娘将她送到门口，却见祁景澜正站在中年男子面前，两人悄悄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清渠好奇，她上前道：“娘……呃，姐姐，你们在聊什么？”

祁景澜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林清渠跟大娘道了别，跟上祁景澜的步伐。出了门就是市集，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四面八方的吆喝声、交谈声密密麻麻。

祁景澜低头对她说了些什么，林清渠没听清，她大声道：“再说一遍！”

于是林清渠的手忽然被握住，一股力道将她拉向祁景澜的身边。后者用另一只手括在她的耳边，放大的气息和话语充斥着林清渠的脑海。

“我说，我们牵着手，别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