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强制下线开始，留给玩家们约莫一分钟的缓冲时间，鲜红的提示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NPC们的身影先一步逐渐淡去。根据白小真掌握的知识，他们是进入了备用空间，那里同时也是NPC下班后的员工宿舍。
主神界面自动出现地图，可以点击查看各区域情况。方白真点击各个主城，查看修仙班级众学员的情况。
乐园的凛冬死城大教堂，顾霆宇在消失前对神父说：“我会回来接你们的。”
神父紧张地回答：“顾总，您一定要回来啊！我们永远等待您的offer！”
绿洲的空中列车副本，东方启开启竞速模式，一马当先：“我是第一！”
沈晶晶体力不支，捂着腹侧吐槽：“下线了！别比了！”
其他人脸上都有些不爽，显然逆袭狂魔给他自己拉了一波仇恨。
海港的海洋深处，骑士长拔剑指向御翡凝：“你是不是背叛了李德菲诗！”
御翡凝微笑：“恰恰相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君如树捂着额头，在下线的前一刻他好像终于回神，猛地抬头，瞳孔疯狂震动。
来不及为刚刚发生的事情羞耻，君如树连忙往世界频道发送：蓝星玩家致电XXX-XXXXX求助热线，报备本次意外！
方白真默默关掉主城地图。
都在自己的世界观里忙，忙点好啊。
缓冲时间结束，从最早的地图开始依次清场。方白真看着一块块区域灰下去，就在即将清到新上线的三大主城前，忽然整个全息无限流游戏卡了卡。
天幕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戴维。
“你果然还在游戏里，亲爱的弟弟。”戴维冷笑，“永别了。”
戴维的脸消失，一道黑洞出现在天空中，似乎在检索方白真的位置，飞快地扫描三大主城。
这就是把郁多骆的游戏总策划身份嫁接给方白真的后果之一，戴维也将方白真认成了养弟，准备毁尸灭迹。
白小真看过游戏官方回收违规残杀玩家的NPC，黑洞就是NPC回收删号装置。
三大主城就在黑洞寻人时一个个灰下去，方白真抬头看看天。黑洞正在逼近，他当机立断：“玩家清空了，我们也下线。”
方白真又不是郁多骆，他没死，意识可以回到身体。
·
方白真睁开眼睛，教室里还是他上线前的样子，暖阁中众学员打坐入定状。
不知何时赶到的薛峥、湛如语两人正与萧遥议事，林泊远则是一副看守众学员的姿态。见方白真转醒，议事的三人都来到方白真身边。
身侧的湛星歌动了动，方白真扶他坐起，又瞥见最近处的柏清睫毛动了动，忙说：“他们也醒了。”
学员们陆陆续续苏醒，有些修仙还没入门的初次经历意识离体，身体明显不适，一个个地扶住脑袋。几人一下子忙了起来，检查的检查，叫医生的叫医生。
君如树是修仙进度最快的学员，虽然是第一次意识离体，身体并无不适应，但看他的脸色，恐怕精神遭到了极大冲击。
御翡凝的情况也还好，他的目光从方白真身上扫过，瞥见君如树坐着发呆，毫不犹豫地发出嘲笑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哈！”
君如树：“……”
这个骗子倒是对任何角色都适应良好。
方白真不忍地道：“君先生，你，我，还有我哥，我们一起去薛将军那边汇报吧。”
临走方白真又叫上奥菲·李，他一个人就能代表圣殿。薛峥也连线了各国外交官，各方到齐，方白真对这次的突发情况做了一次详细的说明。
至于全息游戏出现的原因，似乎并不需要他来解释。
甜统在世界虚空缝合世界观初见成效，薛峥被外交官们客客气气地围攻：“这次全息游戏失控事件，到时候还请给我们一个正式的说明。”
薛峥稳重地点头，看样子全员都默认全息无限流游戏的公司属于东花国了。
君如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疑惑，但在这次非正式会议上并没有说什么。
方白真暂时没有留意到君如树的神态，他在悄悄和湛星歌说话：“我们去哪里给你分析全息科技？”
湛星歌想了想说：“请储君出面，帮我们联络人鱼和人类联合研究所，那里有最好的设备。”
“联合研究所？也好，其实我想开源全息科技。”方白真想到湛星歌和王室的感情始终不尴不尬，便善解人意地说，“我来联系大公主。”
方白真与储君通完视频，又被君如树叫住：“方少，可以单独聊聊吗？”
“行。”方白真便让湛星歌跟着奥菲·李一起先回教室等他。
教室里，医生们离开，奥菲·李和湛星歌回来休息。
顾霆宇站起身，环顾四周。
“既然人都在，该商量正事了。”他说，“我未来的员工告诉我，戴维以为弟弟去世了，想删除他的意识让他魂飞魄散。”
顾霆宇冷笑一声：“我弟弟身边竟然有如此不合格的兄长。”
谷传金和几个外国人听得不明不白，正要开口问，都被沈晶晶拉住，沈晶晶示意他们看周围。
教室里气氛很诡异，柔弱的柏清和娇贵的男人鱼们捂着嘴巴难以置信。
其他人神色各异，但都很高深莫测，东方启已经随着逆袭系统的任务莫名融入这个团体，就连智商余额不足的林疏云都在听懂后逐渐凝重。
在诡异的压迫感中，顾霆宇旁若无人地致电秘书：“三分钟，我要得到全息游戏公司总裁戴维的全部资料。”
·
方白真与君如树来到一处水上回廊，四下无人。
君如树扶着栏杆沉思片刻，斟酌着开口：“我怀疑整个蓝星经历了一次认知修改，据我的记忆，我国，不，蓝星都没有全息游戏公司，更没听说过戴维这个总裁。”
“……！”方白真倒吸一口凉气。
君如树这是察觉世界不对劲了！
他等候几秒，却没有等到甜统通知世界即将毁灭。
方白真不由地看向君如树，心说：难道君如树内心有什么自洽的逻辑，并没有动摇世界观？
君如树也看向他，微笑着问：“方少有什么想说的吗？”
“咳。”方白真谦虚道，“你先说。”
君如树笑了，温声：“那么我说说我的理解。根据量子力学的原理和平行时空理论……”
他深入浅出说了十五分钟。
方白真拍拍他的肩膀：“你说得都对，就是平行世界融合了。”
“……”君如树张了张嘴，“我才说完开头，还没说到融合的结论。”
方白真沉着地说：“别说了，就让一切留在不言中。”
毕竟，当事人听不懂。
薛峥和几个外交官扯完皮出来，远远看到他俩，喊道：“小君！白真！来，我们私下再谈谈全息游戏失控拉人的事。”
君如树抬起脚步，又顿了顿，对方白真说：“平行世界融合导致身份、记忆、认知等融合的报告，我必须得交给薛将军。”
“交吧，我还得谢谢你呢。”
方白真琢磨着既然是非常自洽的理论，没有世界毁灭的风险，那么当做观念疫苗提前给薛峥和其他所有可能看到报告的打一针倒也不错。
两人来到薛峥面前，薛峥眉头紧皱。
“这个全息游戏扯出了全国性的大问题。”薛峥开口便说。
方白真紧张起来，忙问：“什么大问题，别人也被拉进游戏了？我们和利亚大陆的圣殿又有矛盾了？全息科技储存的意识来到现实变成鬼了？还是死者复活了？”
“都不是，白真，这个时候就不要开脑洞了。”薛峥诧异地看方白真一眼，“是立法问题。”
“就在刚刚，国家忽然发现，现有的全息科技相关法案就像奴隶条款，简直无理取闹。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明白这项法案怎么通过的，背后肯定有猫腻，至少八个部门动了。”
方白真：“八个部门？”
“立法部、网络安全部、商业部、税务部、反垄断办公室、清廉署、工人权益委员会、人类意识研究局。”薛峥一口气报出一串。
面面俱到、刀刀割肉，方白真哑口无言许久，忽然感觉他和戴维的版权官司可能得排后，因为戴维的其他官司即将多到数不清。
“到时候有可能叫你配合调查，戴维毕竟是你养兄……”薛峥说着说着茫然，“你怎么又有了个哥哥？”
“他不重要。”
“行。这次同时有修订法案，全息产业会受到冲击。我的想法是你作为无限流游戏真正的制作者，出面赞同改革。”薛峥没有细想别人家的私事，继续说，“国家也将推出新兴行业扶持政策，他们在企业整改合法后可以申请。”
这倒是好事，答应下来不就被国家默认版权了，再一上交、一开源，什么争议都烟消云散。
方白真想了想，说：“我想用郁多骆这个名字。”
“哦哦，当然可以。”薛峥随意道，“不就是你在游戏公司的化名吗，你愿意用行业更熟悉的名字，对我们来说更好。”
方白真点点头，没有解释什么。
“真真怎么这么好心！”甜统活泼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还是把游戏版权落在郁多骆这个名字上，那个法外狂徒自己都没争取过！”
“我尊重他的劳动成果。”方白真朝薛峥和君如树告别，沿着走廊往教室漫步，“而且，用他的名字做遵纪守法代言人，他会气死。”
方白真问：“不提他了，你缝合好了？这么快？”
“嗯嗯！”甜统解释，“全息世界没有‘现实’的信息，我只需要把全息科技嫁接到本世界就好。多亏全息世界带来的法律全是支持垄断的，解释了全息科技没有被普及的原因。既然开始修正法案，那接下来蓝星会经历科技跃进！”
甜统又说了些科技树如何点亮的小细节，方白真一边听一边走回教室，惊讶地发现里面只剩其他学员，哥哥们都不见了。
“人呢？”方白真问沈晶晶。
沈晶晶一言难尽。
“顾总商战去了，御先生要应聘法律顾问，奥菲·李先生代表圣殿就骑士长精神状态找全息公司问责，林先生一家在商量修仙黑名单，东方先生嘟囔着逆袭似乎决定线下快打成为第一个报复成功的人。”
方白真渐渐迷惑：“都这么忙？”
沈晶晶缓口气继续说：“人鱼们一个在列人鱼形象版权黑名单，一个去催促全息技术弯道超车，一个翻阅人鱼族法律中关于意识抹除的部分，一个去邀请目标罪犯从陆地到公海一游。”
“……”话到这里，方白真已懂。
原来最忙碌的人是你，即将被八个部门问讯，被商战，被诈骗，被问责，被拉黑，被线下快打，被减除科技优势，被鱼钓执法的……戴维。
“哥哥们出手，我就专心拍《红烧鱼》吧。”方白真感叹道，“毕竟马赛克在游戏里泛滥还无法删除，已经是郁多骆和戴维最大的报应了。”
《红烧鱼》还剩最后几集，拍完剧组就能收工了。方白真沉浸式拍了一周，甜统则沉浸式吃瓜，每天播报戴维如何一边破产一边破防，一边被约谈一边被约架。
周末，方白真躺在古风池塘里漂浮，甜统冒出来：“最后两个世界一起来了！分别是哨向世界和驭兽世界。”
甜统的语气很惊恐：“这两个世界为什么已经链接在一起了？！为什么哨向世界居然准备进攻驭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