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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英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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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司令怎会看不到凌峥嵘的急切,不由轻哂,与一旁的沙副手压低了声音道:“京都里都传开了,说咱们峥嵘啊着急结婚,但女方不同意,可把这尊大佛急坏了。”

沙副手快退休了,大着肚子抱着保温杯,笑得像尊弥勒佛,胖胖的脸盘子上挤的眼睛愈发小了。“峥嵘还能缺媳妇儿啊?我闺女等他三年,没说上五句话,最后哭着嫁人的。”他啧啧两声后,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叶水,又幽幽道:“谁好人家的姑娘能看上他啊?一年有十个月不着家,剩下的俩月,一个月是拉着脸,另一个月还是拉着脸。”

凌峥嵘已经不耐烦了,一张俊脸瞧着就冷冰冰的,半阖着眼道:“我还在这呢。”

沙副手嗯了一声,“就想当你的面说,毕竟我因为你呀,在你嫂子那可没少被冷嘲热讽。”

严司令也笑着,“还好我闺女眼不瞎。”

沙副手亦跟着笑起来,“还好我闺女的瞎眼病也治好了,我就等着退休回家抱外孙了。”

凌峥嵘用舌尖抵着后槽牙,笑得邪气。“沙叔,我记得你家俩闺女吧,小的今年刚二十,老来得女,掌上明珠……”

沙副手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好心情也无影无踪,他甚至坐直了胖乎乎的身子,略带着威胁开口道:“既然叫了我叔就一直叫叔,别想些有的没的,敢乱来我去找你家老爷子,叫他用走长征拄的拐杖给你腿打折了去。”

严司令面上收敛起笑意,低头喝茶。冤有头债有主,阻碍你凌峥嵘大杀神追媳妇儿的可不是我。

凌峥嵘冷笑了声,略眯起眼扯着嘴角,“那我不管,我结婚报告已经打上去了,今年必须结。京都都等着看我笑话呢,新娘是谁不重要。”

“哪个说不重要的,姓沙还是姓孟能一样吗!”沙副手长叹口气,恶狠狠盯着他道:“娘的,怎么就叫你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滚滚滚,招待所103,别再找错门给招待所砸了!”

凌峥嵘绷直腿敬礼,挑眉笑道:“急什么,这不还有个备选新娘吗?”

他话才落音,沙副手的保温杯就冲他脑门砸过来了,凌峥嵘反应极快一把接住掉个个儿稳稳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痞气地勾着嘴角,“沙叔……还是未来老丈人?”

“滚!”沙副手气得肝疼。

凌峥嵘不为所动。

沙副手抚着胸口看向严司令,严司令这才慢条斯理开口道:“别太过了啊峥嵘,他家老二是你能肖想的吗?从小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主,你也未必降得住。”

“严司令,您还不了解我这狗脾气?越难啃的骨头越要发挥钉钉子的精神,锲而不舍,百二秦关终属楚。”

沙副手咬牙切齿道:“老严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年是不是咱们太纵着他了?啊?是不是?”

严司令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凌峥嵘本事高能力强,还真没在正事儿挨过训,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严司令也想感受一把踩着大杀神命脉是什么滋味。“哎呀谁叫你一把年纪了生什么老五?学学我就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多好,闺女还早早嫁人了。峥嵘啊,你说是不是?”

“是人就有三门亲戚,严司令这么关照我,得空我去嫂子单位坐坐,看有啥近亲好友家有适龄的闺女吗?嫂子上次说家里侄女多大了?好像去年二十一,当老师的那个……其实也不光是我,我手下的光棍多的去了,模样也都不差。”

严司令瞬间蔫了,他是出了名的怕媳妇儿宠闺女,而偏偏他媳妇儿又钟意大杀神这张装起来时人畜无害的脸,一度怪自家闺女怎么就早早嫁了人,没能把大杀神收为女婿半个儿!

他要是肯主动找过去,一准儿从明天开始就把家族三代以内的姑娘们都筛一遍,那可真愁死人了。

严司令忙挥了挥手,真情实意道:“你嫂子最近事多,你就省点心吧。去去去,快走,追媳妇儿才是正事。”

他不动如山,“结婚报告都批不下来,追上也是耍流氓。”

“你再打一份,我批,我来办。”

凌峥嵘似笑非笑,“那我先走了?回去打报告去。”

沙副手这次连滚都懒得说,直接闭上眼大喘气了。

凌峥嵘甫一出了门,白皙的面皮绷着的假笑瞬间荡然无存,阴鸷的眼神和俊美的容貌叫他状似妖邪,眼底化不开的郁气更添三分冷冽。

孙正忙扔掉烟一屁股坐上车,凌峥嵘却没上去,“你们在这等我。”

招待所离得近,他跑过去也就五分钟,开车反而远了。

孟图南冲进房间的一瞬间,意识忽然消失了。等她醒来时,自己竟赤着脚站在洗手间的地上。水龙头开了一半,自来水不疾不徐地流淌在下沉式的洗手间里,冰冷的水已没过脚背。

此刻,从她的眼里看世界,世界是倾倒扭曲,蒙上红纱的一片废墟。到处烟尘缭绕,崎岖断壁,空间褶皱带来光晕的折叠重合,她身处其中只觉得又冷又孤独,鼻腔酸胀。

她环顾四下,偶有及腰高的黑影掠过,无数莹莹的星火闪烁着幽碧的光躲藏在光不能及的角落,窥视着,监控着,如附骨之蛆无处不在。

唯有面前的一潭清池,里头盛满了纯净见底的清水。波纹轻柔地荡漾开去,满天星河洒满其中,粼粼波光俱是绚烂夺人心魄。

痛意一波波如钻井般捣在灵魂上,想要奔赴死亡的意图深藏骨内,等待着,期盼着,跃跃欲试要破体而出,像石油井喷,只差捅破那一点点如纸般的屏障。

她闭上眼俯下身,将自己沉浸在这池清潭中。冷意使她的痛楚稍减,她绽开一抹笑意,已然忘却了自己是谁,又身处何处,她消极抵抗着这滔天痛意,忘却今夕何夕。

窒息感没顶时,忽地感受到了失重,接着被人掐住下颚,强迫张开嘴,她不想呕吐,只想回到冰冷寂静,万物归墟的池水中。

剧烈反抗时被箍住了双手,整个人陷入云端的柔软中,鼻尖嗅到一丝香气,就是这么一缕凌冽如雪般若有似无地味道,竟叫她的痛意一松,她的眸子猝然一缩,只消能缓一缓这神经随时会崩断的痛意,便是刀山血海又如何?

少女的双臂和双腿像水草般缠上去,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漂浮在水面的稻草,不管不顾就是要抓住,要一道沉沦,共赴生死。

嫣红的唇瓣含住凉薄的另一张嘴唇,不顾它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那声音微弱地甚至比不上太空深处断断续续传来的电波,滋啦滋啦,很快就消失了。

这个吻使她能够呼吸新鲜空气了,再没有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她轻声喟叹,拧紧的眉头松开了些许。

但这声喟叹后,仅仅是亲吻已无法满足她缓解痛意的需求,她大口喘息着,想要更多,更深地得到这凌冽却浅淡的香气。

她要得到源头。

于是在激烈的交缠与博弈对抗中,她逐渐平静下来。

失智的痛楚在她再次到达巅峰时放开了对她的钳制,脑中透明的飞机轮廓线抖阵不断,残影轨迹混乱,被扰动后直挺挺冲向亮到无法逼视的光球,那里红影铺天盖地,黑色点状的耀斑潮汐般喷涌。飞机在烈风的作用下,线条已然溃不成军,若隐若现,最终在一声温柔旖旎的声音中坍缩成一个点。

“媳妇儿?媳妇儿。”

窗外已是月挂梢头,漏断初静。屋内满室荒唐,缱绻缠绵,有种抵死入骨也不分来的凶狠。

少女缓慢收拢起四散的意识,先前滴血般的眼睛里只剩下瞳孔仍旧泛着猩红之色。她再度占据理智高地,她重新成为孟图南。

孟图南本想起身的,但除了手指尖,哪里都动不了。想来被重型坦克碾过也不过如此了,粉身碎骨这个词倒是合适。

她的意图被压着他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他撑着手臂从她的肩窝里抬起脸,眉眼深沉,眸子幽暗,望着她时深情又克制,里头有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不安。

孟图南又轻嗅了下,确定的确是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淡,以至于她从没在意过。现在细想,难怪先前每次发作都会对他产生那么强烈得渴望,因为他像止疼剂,虽然不持久,但却能帮助自己渡过生了死志的那段时间。

大致算来,他救了自己不下三次了吧?

孟图南神游天外,轻叹口气。

凌峥嵘眸子一缩,用额头抵着她的脸,将她的脸抬起来,甚至不用找就精准地覆上她的嘴唇,惩罚似地碾了一口,唔,疼得她眉尖微蹙。

“你又在想什么?现在还没提裤子呢,又要翻脸不认人?”

略带着些委屈的声线落在孟图南耳中,她微微错愕,偏过脸躲开他一下一下没完没了的亲吻。

“你这什么语气?好像我是个什么玩弄良家妇男的坏女人一样?还有,你怎么在我床上?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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