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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柒月初拾·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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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黄老头后,孟倾湘归心似箭,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小白楼。

他要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许聆云,也要提醒他做好应对措施——不是应对那场火,而是应付罗崇文。

罗崇文既然决定在中元节销毁一切罪证,势必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看来南京方面部分人员已经在盘算提前撤离了,难怪他只给了许聆云十天考虑时间。

那么许聆云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即可——无论如何,留下来。

要留下来,就得让罗崇文主动放弃许聆云,甚至起杀心,而眼下正好有一件激怒罗崇文的事:008的潜逃计划。

孟倾湘越想越开心,真是缺什么来什么。008的计划成功,许聆云只要苟住不死便能被许家救回去;计划失败,许聆云则可将责任大包大揽,让罗崇文彻底起了厌弃他的心……

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这句话用于形容许聆云目前的处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聆云,我跟你说,这次是真的有好消息!”

孟倾湘一进屋,砸上门就开始吼着说话,却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和他出门前一模一样。

“不是,还没回来?”

孟倾湘嘀咕了一句,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1点了。

按上次的时间来看,许聆云应该在晌午前结束放风,回到房中吃午饭才对……难道今日是在外面吃的?

可现在都下午了,吃什么饭也该吃完了吧~

孟倾湘满心疑惑,却无从讨问情况,只得边做事边等许聆云。

他漫不经心地改了改《乌托邦》的歌词,到后院去晃了会儿秋千,甚至到食堂大妈处借了个水壶,给后院的花花草草浇水。

就这么折腾了一下午,时针慢悠悠走到7点,最后一丝天光淡去,许聆云还没回来。

孟倾湘坐不住了,他的心莫名很慌,右眼皮从仨小时前就开始跳,跳得他心烦意乱。

他开始胡乱猜测许聆云的去向——是被罗崇文带走了,还是又看了几场漫长的电影?

又或者……008的计划变动,连他也带走了?

不对,许聆云根本进不去008,他今天就是要同008的人商榷细节,确保明天「调虎离山」的计划无虞。

那么,难道是今天碰头的时候,被看守逮住了?

孟倾湘越想越心烦,索性不想了,他抱起吉他坐到窗台下,抬头正好看到晴空中现出一轮明亮的上弦月。

月盘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初一到十五逐渐走向圆满,那么他呢?

孟倾湘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朋友,最后又回到了许聆云身上。

他叹了口气,在皎洁的月光下,扫下了一串音符。

-

凌晨4时,湘西协管司009号狱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浑身被血浸透的人像一条破布一般,被两名特务嫌弃地架着,扔进了房间。

其中一名特务往那血人身上淬了一口,恶狠狠道,“这次算你走运,罗崇文仗着自己有老李的亲信撑腰,居然还真跟咱们行动处杠上了。”

“我呸!就凭他?”

“咱们走着瞧,我看他能护你这姘头到什么时候!”

门吱呀一声关上,两人嫌弃自己手上的血,便直接一抹,抹在了009那块铁制的门牌上。

“藏云”的“云”字被黑色的血迹淹没,二人转身离去,唯留一扇血迹斑斑的铁门在原地狰狞。

孟倾湘其实一晚上没怎么睡,他弹吉他弹到12点,手指没做防护,都有些弹破了。

他放下琴,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大字”型躺在空落落的大床上,睁眼睁到3点。

具体什么时间睡着的,孟倾湘已经没记忆了,他只记得自己做了几个极其诡谲的梦——一会儿梦到那楼上瘆人的猿啼声,走近一看竟是一群垂髫小儿发出的;一会儿又梦到家人哭诉自己一年到头不回家,烦躁之余一扭头,身旁站着的竟是满脸羞涩的小梁……

等杂七杂八的场景散去,孟倾湘才看到许聆云的身影,他光着脚,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在一个没有光的角落,浑身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哭。

孟倾湘走过去,蹲在他的身前,伸长双臂抱住了他,像哄孩子一般顺了顺他的背,嘴里念叨着,“别哭,我来带你回家。”

梦中的许聆云只是默默哭泣,却不吭一声,任凭孟倾湘怎么劝都没用。

孟倾湘逐渐感到身下的人呼吸急促,自己搭在他背上的手心也泛起了黏腻感。

他疑惑着摊开手,却发现那手心沾满了血。

“聆云,聆云!”

孟倾湘从噩梦中醒转,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他伸出手看了看,还好,是梦,手心只有黏腻的汗,不是血。

可他总觉得味道不对,他使劲嗅了嗅,竟闻到屋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那血腥味和梦中的场景重合,一时间激起了他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心狂跳不止。

他下意识巡视整个房间,寻找那血腥味的去处,此时还未天亮,窗帘缝透出的那一丝光线,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看清昏暗的房间,还好有那一盏兔子夜灯。

他摸黑过去,拍下夜灯的一瞬,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几乎是弹跳起来,发了狂似的扑到了门前。

“聆云!!!!!”

……血,到处都是血。

许聆云气若游丝地趴在地上,身上的血痕有些已经干了,有些却还在不断地渗出液体。

孟倾湘想将人抱起来,却不知从哪下手,又怕许聆云受了内伤,一旦移动不当,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脑子里像是被灌了一口大笨钟,一直嗡鸣不止,他不知道自己能向谁求助,只能无措地呆着原地。

他掌心颤抖着,虚掩在许聆云脊背的上方,心窝里好似被人狠狠剜了一刀,又用一根麻绳粗鲁地缝上,那刀伤在他心口腐烂、流脓,剌得他生疼,叫他喘不上气来。

不能这样,孟倾湘,冷静下来,如果你不救他,他必死无疑!

孟倾湘强迫自己深呼吸几口,艰难地稳定了心率,他先给许聆云翻了个身,让人平躺在地面,又学着电视剧试探了一下许聆云的鼻息。

还好,人还活着,他急忙端来温水,给许聆云洗了个脸,但他又忘了时空的禁忌,一时忽略了——许聆云有可能碰不到这边的水。

但他反应过来后惊喜地发现——许聆云的血居然可以被毛巾上的水带走,且水离开毛巾后,没一会儿便消失了,像蒸发一般凭空带走了那些血渍,倒省了他许多事情。

褪去脏污的血垢后,许聆云的脸色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苍白,唇色也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唯一庆幸的是他脸上除了一处紫青的瘀痕外并无别的伤口,但孟倾湘已经心疼得红了眼眶。

他轻轻抚摸着许聆云的脸,试探着唤醒许聆云,未果,他又狠下心,加大手劲拍了拍许聆云的脸,边拍边喊,“聆云,聆云,醒醒,告诉我你伤在哪里了?”

许聆云在昏昏沉沉间听到了孟倾湘的声音,他紧皱着眉头,嘴里含混不清地呢喃着,孟倾湘只得俯下身去,侧耳倾听许聆云的话。

痛,好痛……

杀了我,别过来……

孟倾湘的心仿佛有一瞬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

他别过头,正对着许聆云的脸,这么近的距离,若换了平时,许聆云的鼻息都能打到他脸上,但现在他的鼻息轻如飘羽,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孟倾湘内心的恐惧终于到达了顶峰,他忍不住凑过身,在那方澄净圆润的额角,珍而重之地落下了一枚唇印。

快醒来吧,聆云。

他跪在地上,祈求般抚着许聆云的脸,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人儿,在心中默默祷念道。

许是感受到了孟倾湘的召唤,又或是终于从梦魇中走出,许聆云的眼皮闪了数下后,居然真的缓缓睁开了。

“聆云,聆云?”

孟倾湘惊喜交加,忍不住又凑近了些,“能听到我说话吗?回我一下,你到底伤哪儿了?”

许聆云眨了眨眼,仿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但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孟倾湘的存在,知道自己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便完全松弛下来。

这么一松,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便更痛了,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吓得孟倾湘心头一颤。

“怎么了?哪儿疼?”

“你这么躺在地上也不是事儿,你骨头受伤了吗,我能……能移动你吗?”

许聆云急促地呼吸好几下后才缓过气来,他疼得浑身颤抖,连声音都是颤的。

“骨头……没事……他们,用鞭子,用烟头……骨头没折……”

孟倾湘一听,便立马将人抱起来,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床边,将人轻轻放在床上。

他半跪在床边,握起许聆云冰冷的手,在掌心中搓了又搓,蹙眉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怎么会……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到底是谁对你下的手?”

“浑身……疼……”

许聆云很轻地皱了皱眉,悬着气道,“是保密署……想用我……扳倒罗崇文……”

“那罗崇文人呢?操!”

孟倾湘怒不可遏,“把你害成这幅模样,他当缩头乌龟藏起来了?还是他也被逮住了?”

许聆云一提“保密署”三字,孟倾湘便知事态严重起来了。

保密局内讧意味着时局大变,他略一思考便联想到——今日是宣告湖南解放的日子,往后,湖南全境将陷入黎明前的混乱,南京、延安、土匪多方拉锯,直至建国后,延安方面彻底肃清反动势力,湖南全境才走向太平。

“他……没有被捕……重新夺权……救下了我……咳咳咳……”

许聆云拼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便陷入昏迷,任凭孟倾湘怎么呼唤都无法清醒过来。

孟倾湘急得手足无措,站也不是抱也不是,他发现许聆云的脸颊突然浮起两片不正常的红晕,心道不好,便将手心压在许聆云的额头上——

果然,许聆云发烧了。

孟倾湘急红了眼,他把心一横,将许聆云带血的衣服通通扯开,只留一条带血的亵裤在身上,用温水一遍遍绕着伤口擦拭。

水带走血污,逐渐现出了伤痕的原貌,孟倾湘这才发现——许聆云正面的伤口虽然密集,但下手不重,大多已经不流血了,重的都在身后,尤其是臀下。

那些伤痕又深又密,还有烟头的烫伤叠加在上面,再往里就要伤到大腿根部了。

妈的,一群狗娘养的畜生!

这种带着X侮辱的打法让孟倾湘心里腾起一把熊熊烈火,他奋力锤了一下床头柜,拳头紧捏,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

得赶紧给他止血上药才行,否则伤口持续感染,许聆云的命就保不住了……

可是他妈的,怎么上药?

药一上到许聆云身上,不一会儿就消失了,根本来不及发挥作用。除非……

孟倾湘眼神一亮,他拽起手机冲向大门,开门前还不舍地看了许聆云一眼。

然后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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