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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灵晃着腿，悠哉悠哉的趴在床尾，一边放着电视，一边看着书，床边的椅子上，放了一大壶茶饮，但还没怎么动过。
是她喜欢的紫苏水，可惜没有加冰，也没有放她最爱的香茅草，被替换成了生姜，姐夫勒令但拓给她换的，他给她弄了好多温补的食材，让她最近养养身体。看在她央求但拓给紫苏水里加了好多糖的份上，她觉得勉强也能接受。
天色已晚，屋外淋漓的落着雨。空气中微微有些潮意，还有泥土和树叶的味道，淡淡的，很清新。她趴在床上，时不时被电视吸引了注意力，抬头看看，跟着乐呵，继续拿电视的声音当看书的白噪音。
屋外，雨打芭蕉。
白日里的喧嚣过去了，入夜的达班在芭蕉和竹叶的掩映间又变得静谧祥和。外面的点点雨水润湿浸凉了空气，湿润润的，很舒服，但又不至于太潮湿粘腻。百灵在床尾，欢快的摆着腿，嘴里不自知的哼着歌。她感觉自己像株久旱逢甘霖的植物，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畅快的感受着雨水的滋润。
她还是头一次不讨厌下雨，甚至有些喜欢。
从蓝琴被点至今，她已经病病殃殃不爽利好几天了，中午中过暑把病气发出来后又躺了一下午，整个人久违回到往日健康的状态，难免开心。紫苏和生姜一起煮的水很好的抚慰了她拔除湿寒后还有些虚弱的肠胃，熨帖的她的胃壁暖洋洋，烘的她整个人都清清爽爽。
但拓在她身边，罕见的没有唠叨她要么看电视，要么看书。事实上他这会儿殷勤备至的很，一会儿问她胃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点酸角糖，一会儿颠颠的又过来问她热不热，给她开个风扇拉远一点吹。
“想不想喝点百香果泡的水嘛？切片柠檬给你泡点嘛。”
百灵无语又好笑的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一个大壶：
“你拿我当水牛噶？”
但拓讪笑着走开，没一会儿又晃了过来：
“你要不要吃西瓜嘛？你不是喜欢吃西瓜噻，给你切个吃嘛。”
百灵埋头看书，不为所动：“不要。太寒了，姐夫不让吃。”
但拓只好又自讨没趣的走开。
人在尴尬和心里有鬼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而在但拓这种不太会说谎的实诚人身上表现得就更明显。百灵嘴角含笑，余光看着他在屋子里故作无事的这里戳戳，那里碰碰，满处乱晃，故意的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她此刻颇有定力的照旧趴卧床上，不为所动的继续翻着书。只是嘴角却始终翘着，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面前的那一页书也迟迟的再未翻动。她早忘了自己读到哪里了。
良久，但拓终于憋不住了，他装作没事儿一样的溜达过来，坐在她旁边。百灵还是照旧的不搭理他，只是憋笑憋得嘴巴都抿成了一个U，腮帮子有点酸。
但拓掩耳盗铃般的在她旁边无实物表演了半天，在她笑得感觉自己都要抖起来的时候，他终于自我感觉铺垫足够，讨好的凑过来，给她按着肩膀：
“乖乖啊…….”
“看书看的累不累噶？”但拓的声音简直称得上谄媚了，“给你捏捏嘛，乖乖——”
百灵听到他快夹冒烟了的尾调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破了功，笑得埋在床上抖。一回头，但拓还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满脸暗戳戳的期待。
那眼神湿漉漉，软乎乎，像只大狼狗，平日里威风凛凛生人难近，眼下却哼哼的呜呜着，用湿润的鼻子来拱她的手，向她撒娇讨好。
哦......
这样的场景，这样连绵的雨夜，她的心都被泡的柔软，也更加无法拒绝这样的但拓。
百灵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揉揉他的脑袋的冲动，但还是没忍住的抬手，像是真的在抚摸一条大狼狗一样，揉着但拓的下巴。
胡子有一点点扎。她想着。看来他才刚修过，但是她喜欢的。
“要搞哪样，有事就说哦，在这点磨磨叽叽可是没得用哈。”
她慵懒的托着下巴，侧过身看着但拓，像只餍足的猫，满脸受用。
但拓嘿嘿笑着，带着一点心思被戳破的心虚。他心里揣测着她心情大约不错，配合的把下巴又往百灵手心里贴了贴，非常狗腿子的凑近过去。
“就是，那个，想出去喝点酒嘛......找沈星嘛……”
百灵懒懒散散的睨了他一眼，但拓立即很有眼力见的上道继续给她捏起肩膀：
“哎呀，你晓得嘛，蓝琴的事情也不是他的错噶，你下午不也还给他说话撒？他又遭猜叔骂了，肯定也不好受噶，我这不是去看看，安慰安慰他噶.......”
“得不得行嘛，乖乖？不得行我不去了噶。”
“你是不得行就明天找机会偷偷去吧？”
百灵哼了一声，嘴巴撇撇，一语戳破他，话里阴阳怪气：
“我说下午怎么你怎么那么肯花力气陪我哈，原来是把我这边喂饱了，出去好找外边的野路子哈……”
“我还当是你心疼我呢。”
她说着，撩眼刮了但拓一下，软中带媚，娇滴滴的，看的但拓反而喜欢的很，巴不得她再瞪自己两眼。
“哎呀哎呀，又讲这种。”但拓凑近过去贴着，故作委屈的哄她：
“哪里不疼你了嘛？安？你摸着良心说说哪个不疼你了嘛？我下午啷个担心你你又不是没得见，你啷个能那样讲我安？”
眼见这人没点分寸的拼命往自己身上贴，当真像只可怜兮兮被冤枉的大狗。百灵也绷不住，又想摆脸色使性子，又被他死皮赖脸缠的忍不住笑。但拓看着她的神色，趁热打铁的蹬鼻子上脸，偷袭般的在她嘴角落下一吻。趁着百灵瞪圆了眼，细吻密密的落下。
“是不是太喜欢哥哥了才哪个的醋都吃嘛？安？是噶？”
“哎呀！讨厌死了！”
百灵被他烦的受不了，脸颊湿漉漉，真的像被狗舔了一样。但拓这家伙还偷偷咬她一口，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搂到她腰上去了。她嫌弃的推着他的脸，却忍不住的咯咯笑：
“哪个给你的自信？你要不要点脸噶？”
但拓毫不介意，嘿嘿笑着搂紧百灵的腰，打蛇随棍上的黏上来，充分发挥不要脸精神的磨着她：
“那要不要得嘛，乖乖？能不能去噶？”
“切。”
百灵笑着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去。听着但拓在她耳边又求又哄的耍赖半天，才笑盈盈地故作不情不愿的睨他一眼：
“少喝点。喝多了就别回来了。”
“要得。”但拓得了便宜卖乖：“那我就睡阿星屋头嘛。”
“你敢！”百灵立刻瞪眼打他一下，“那你以后就别回来了！”
“哎呦哎呦，咋个不禁逗嘛乖乖。好凶安？好凶嘛。”
但拓也不躲，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接着哄，抓着百灵的手不放：
“打疼没得？给哥哥看看呐。哥哥呼呼......”
“哎呀你烦死了！”
百灵笑得花枝乱颤，看但拓趁机占便宜抓着她的指尖亲吻，难免有些面红羞愤，口是心非的骂了他几句不正经、臭流氓，结果却反被但拓咧嘴笑着，翻过身来扑到床上，抱了个满怀。
怎么真跟条狗一样......百灵笑着推他，却被他摁在被褥间索吻。她感觉自己简直像根肉骨头一样，但拓兴致上来真的啃了她几口。
书早就被丢到一边去了，险些被两人踢下床。两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闹够了以后，气喘的搂在一起。
“别喝太多......”百灵拿脚勾了勾他，眼神暧昧向下撇了撇，然后又撩起来，咬着嘴巴勾住他脖子，语气似娇还嗔：
“早点回来......”
说实话，但拓有点不想去了。百灵这两眼轻轻巧巧一掀一撇，撩拨的他神魂颠倒，半边身子都要软了。他深呼一口气，难耐的埋在她颈间轻吻。
“要得嘛。要得。”
他最后恋恋不舍的抱着她亲了两口，干脆的起了身。临走前坏心眼儿的拍了一把百灵屁股，看她惊叫一声捂着屁股坐起来，愤愤的瞪着自己，心满意足的下了楼。
他走到楼下，习惯性的回头望向二楼的窗台。不出意外的，百灵托着腮趴在窗前，看到他回头，娇憨的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抛了个飞吻。
但拓忍俊不禁，有些笨拙的学着她的样子，还了一个回去。
好憨。
像个憨狗。
百灵在窗台上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她拖着腮，一直看着但拓的身影在滴答的雨幕中消失不见，这才轻叹口气，转回身来。
她做点啥子呢......
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去了，她弯腰捡起，书页正停在荣国府元宵夜宴之末，王熙凤笑道：“咱们也该聋子放炮仗——散了罢！”
百灵的拇指摩挲过页尾的这几句话，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她干脆的合上书，丢回床上，埋怨自己好端端的，大晚上看什么红楼梦，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窗外雨潺潺，似乎下大了些。但拓走了有一阵了，刚才他出去的时候雨还只是滴滴答答，他嫌麻烦，没带伞。现在这个样子，他回来的时候会挨淋的吧？
百灵看着窗外发着呆，心里嘀咕着。她看看钟，叹口气，说着早回来早回来，就这两人一个不如一个的酒量，灌二两猫尿下肚不知道要胡扯八道到什么时候。
希望那时候雨势见小吧。
时候还不算太晚，但屋头只有她一个，她也没什么想耍的念头。于是她关了大灯，留盏昏黄的床头灯，钻回了被褥里，将自己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随便放了一个节目，安稳的听着雨声看了起来。
时钟哒哒的走着，天色黑的更加浓郁，而雨势也逐渐变大。电视节目还在播着，而百灵已然昏昏沉沉窝在被里睡着了。
她睡的不算踏实，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不赖她，乍一看到姐夫和姐姐在她小时候的恩爱模样，她难免沉溺，忘却阿姐不在了的这个现实。
梦里的场景她隐约还有点印象......她不记得姐夫要去干嘛，总之阿姐不让，于是他跟屁虫一样的耍无赖，打扰阿姐做事，逼着阿姐分他点注意力。
男人幼稚起来不比小孩强多少。他闹的正在为她做新衣服的阿姐哭笑不得，原本刻意板起的脸上浮现出有些烦恼的幸福。最后阿姐受够了姐夫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松口同意。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图个清净了，结果尚且年轻的姐夫兴奋的紧紧搂住她，吧唧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阿姐立刻回头看她，当时的她浑然不知，只在地上玩自己的小车。阿姐松了口气，转过头，恼羞成怒的锤了姐夫一拳。
哦……原来天底下的男人求老婆的时候都是这个德行。
睡梦中的百灵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甜甜的笑了起来。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着这个时空，她还在幸福的享受着曾经她拥有过的美好。阿姐给她做好了新的碎花裙子，她把正玩着小车的自己拉起来，笑盈盈地比划着，给她套上新的裙子。
她好喜欢这条裙子的。百灵看着，怀念的笑着。她一直穿到这条裙子快变成上衣，她实在穿不下了，她才放弃接着穿它。但她还是执意收起来这条裙子，并且很执着的告诉姐夫，以后她生小宝宝了，她要把这条裙子给她穿。
......她把这条裙子收到哪里去了？
百灵的目光凝视着那条裙子，笑意逐渐冷了下来。幼年的她身上的那条裙子，此刻就像盗梦空间里的陀螺一样，让她意识到这是个梦。一瞬间，阳光、绿荫、还有她小时候住的草屋统统都消失了。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空留她一人站在原地。她又变回了小时候的模样，穿着那条裙子，不安的叫着阿姐，声音逐渐染上哭腔。一抬头，却只看见一轮冰冷巨大的圆月映照在眼前。
她只在阿姐走的那天，见过这样凄切寒冷的月光。
阿姐呢......？
一时间，百灵浑身冷汗的从噩梦中乍醒。她刚睁开眼弹坐起来，就见一条蛇正吐着信子，盘踞在她的枕边，向她扑了过来。
天边恰好落下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