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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深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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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陵江的夜雾裹着柴油味,景故渊将池瑜推进废弃的货船底舱时,她闻到他身上混着的硝烟与冷汗。舱壁上挂着泛黄的《读卖新闻》,头版照片里,穿日军少佐服的他正与松本雅子碰杯,标题是“□□实业家的亲日之路”。

“别看那些。”他扯下墙上报纸,火柴擦亮的瞬间,池瑜看见他锁骨下方新添的刺青——是串用鲜血描边的数字,和她生辰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她按住他发烫的皮肤,触到皮下凹凸的伤痕,像被烙铁烫过的“叛徒”二字。

景故渊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喉结抵着她额头剧烈震动:“1919年,我在东京早稻田大学读机械工程,被日本陆军省选中做卧底。”他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狰狞的十字刀疤,“这是他们给‘帝国之花’的烙印,每次任务失败就划一刀。”

舱外传来水鸟夜啼,是周副官的暗号。池瑜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火柴光,想起他书房暗格里的□□胶囊——原来不是为防被捕,而是为了一旦身份暴露,能以最快速度毁掉所有证据。

“松本照片里的军校制服......”她声音发颤,“你真的在关东军待过?”

“三年。”他掐灭火柴,黑暗中只有烟头明灭,“我用这三年当上炮兵联队长,把二十七个日军军火库坐标传回国内。”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但他们不知道,我每报一个假坐标,就会在地图上用你名字的笔画做标记。”

池瑜指尖摸到他后腰的枪伤,形状竟与抗日游击队的土制子弹吻合。记忆突然翻涌——去年中秋,他半夜浑身是血地爬进她房间,说是“商会火拼”,现在想来,子弹穿过的方向分明是从背后而来。

“所以你故意让松本接近我?”她摸出藏在发间的刀片,抵住他颈动脉,“用我做饵,引他们拿出那份‘中日亲善协定’,里面藏着整个西南的日谍名单,是不是?”

黑暗中,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阿瑜果然聪明。”他握住她握刀的手,刀片刺破皮肤的瞬间,舱顶忽然传来木板撬动声。

“景少!”周副官的声音混着江水,“军部的人包围了码头!还有——”老人咳嗽着,“池老爷带着警备队来了,说要亲自抓‘通日汉奸’。”

景故渊忽然按住池瑜后腰往密道跑,子弹穿透舱壁时,她看见他背上的日军功勋章晃了晃,坠落在地。她弯腰捡起,发现勋章内侧刻着极小的“歼”字,边缘还嵌着半片弹壳——是中国军队的制式弹药。

“拿着这个。”他将一个油布包塞进她怀里,里面是泛黄的情报记录本,第一页写着“1925.7.15 首次与延安取得联系”,“去朝天门码头找红帆船,船上有位姓陈的先生,暗号‘渊鱼破冰’。”

池瑜攥着油布包,听见远处传来父亲的呵斥声:“池瑜!你被姓景的迷住了心窍吗?他是日本人的狗!”

“别听他的。”景故渊捧住她脸,拇指擦过她眼角泪痕,“你父亲三年前就把池家航运卖给了三井财阀,那些被扣的‘棉麻’货船,装的是给八路军的医疗物资。”他忽然低头,重重吻在她唇上,像要把这辈子的秘密都渡给她,“我爱你,从你十三岁把平安佩塞给我时就开始了。”

枪声更近了,池瑜望着他染血的侧脸,忽然想起他书里夹的那张樱花照——照片背面用日文写着“任务完成日,就是归乡时”,而中文翻译是她的字迹:“愿君早归,共赴白头”。

“我信你。”她将勋章挂回他脖子,用刀片割下一缕头发塞进他掌心,“但你要活着来见我,否则——”她举起勃朗宁,枪口对准他心口的“叛徒”疤痕,“我就用这颗子弹,替你洗清所有骂名。”

他笑了,眼底映着江面渔火:“等我。”转身前忽然从领口扯下枚纽扣,塞进她旗袍口袋,“这是摩斯密码,连起来是‘等我娶你’。”

舱门被炸开的瞬间,池瑜按他教的方式 diving 滚进密道。潮湿的空气里,她听见父亲的怒吼变成惊恐的尖叫——“雅子小姐,你怎么......”接着是枪声,和松本雅子阴冷的笑声:“池老爷,该去见阎王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池瑜摸着黑往前爬,指尖忽然触到冰凉的金属——是个嵌在石壁里的铁盒。打开时,里面掉出张合影:年轻的景故渊搂着穿学生装的她站在上海外滩,背后是飘扬的青天白日旗和星条旗。而照片日期,是“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九一八事变当天。

她攥紧照片继续往前,终于看见出口处的星光。嘉陵江的晨雾里,红帆船的灯笼在码头闪烁。她摸出景故渊给的纽扣,借着晨光看清上面的刻痕——不是摩斯密码,而是用中文刻的“生死同渊”。

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夹杂着景故渊的怒吼:“告诉你们军长,老子的兵工厂,只造杀日本人的枪!”池瑜按住腹部,朝着红帆船奔跑,怀中的情报记录本沙沙作响,像极了他深夜破译密电时的声音。

“念池,”她轻声说,“你的父亲,是真正的英雄。”

晨雾渐散,东方既白。池瑜登上红帆船时,看见船头站着穿灰布长衫的男人,胸前别着枚褪色的学生运动徽章。她展开油布包,露出里面的情报——除了日谍名单,还有张泛黄的纸,是景故渊的入党申请书,日期是“1931年7月1日”。

“池小姐,”陈先生接过情报,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红痕上,“景同志说,等这次任务结束,他想带你去延安看宝塔山。”

池瑜望着江面泛起的金光,想起景故渊耳后的红痣,像滴永不褪色的血。她摸出怀表,表盘内侧的“19:23”忽然开始转动,露出夹层里的纸条,是他新写的字迹:“阿瑜,若我死了,请将我的骨灰撒进长江,因为——”

她忽然笑了,眼泪滴在纸条上:“因为长江会流经你家乡,而我,永远在你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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