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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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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臧府了。”

新年过后,臧鸣岐被臧之赫接来臧府,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离开鹤语府,见到外面的阳光。

至于背后臧之赫是和初夫人怎样博弈的,这些,臧鸣岐都不知道。

他此刻正强压着心中激荡的情绪,声音颤抖:“那我以后可以称呼您哥吗?初夫人和我说…”

“叫先生。”臧之赫打断他,语气强硬,“明天开始去学校上学,会有专人接送你,除了学校和臧府,其余地方一律不许去。”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臧鸣岐那些探头的情绪又小心翼翼的缩回去,怯怯说:“先生。”

在臧府的日子比在鹤语府的日子好太多,臧鸣岐再也不用日日受洗脑的痛苦,眼瞅着越来越精神,精瘦的小身板终于养出一点肉来。

越长大越像哥哥,尤其是那一双眉眼,越长越冷冽,剥去一层过去的壳,臧鸣岐内里无法隐藏的灵魂慢慢成形,显露出矜贵公子的气派,只是终究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不懂得怎么隐藏少年心事,每每这双眼看向臧之赫,冷冽化雨般消散,真正的情感在里面藏都藏不住,倾慕,依赖,占有…

可这些明显的情感甚至没受过阻塞,在臧之赫无声的纵容下从小芽长成大树,盘根错节地扎在心里,越扎越深,若是谁要拔了,非得带出大半血肉来。

总的来说,这段时间,臧鸣岐像所有的毛头小子一样乱闯,但总要惹出祸,这样就可以被某位先生叫到书房里接受一遍不痛不痒的口头教育,最多的是让他站在旁边罚站,什么时候能说出自己错在哪了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臧鸣岐次次表面深痛恶绝,其实心里为能接近哥哥而喜滋滋的。

书房里只有臧之赫翻文件的声音,男人看文件时不时会皱眉,臧鸣岐的那一点旁光总是能看见男人的眉头,时不时偷偷转个视线,在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上打个来回,于是臧之赫皱眉他就跟着皱眉,眉头松了,他也松开。

学多了,有时候他自己就不由自主的皱眉半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下想下次以什么理由进来,一下想臧之赫这是发没发现呢?他明不明显呢?

冷不丁一抬头,发现臧之赫文件已经看完,此刻皱着眉头看他:“小岐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这个年纪有心事很正常,但臧鸣岐皱着眉头一脸高深莫测,在臧之赫看来格外像误入歧途的失足少年,有些可伶巴巴,联想小孩在鹤语府受到的那些磨难,不由反思是不是让小孩站的久了一点,想起以前痛苦的记忆。

于是指了一旁的沙发:“去那坐着说。”

臧鸣岐听话坐好,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气的头发竖起来:“先生,我认为这件事我没错。”

“所以这就是你想了这么久的结果?”臧之赫沉声问。

“嗯。”少年长长的睫毛低垂,显得委屈,“你罚我吧,先生。”

这话竟带点撒娇的意味,嚣张的气焰一收回,就让臧之赫心里一软。

教育不是一蹴而就的,臧之赫不合时宜的想,更何况小岐骨子还硬,不能急,还要慢慢来。

他挥手“先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样的时间来书房继续反省。”

臧鸣岐低着脑袋走出书房,背影处处透着少年的倔强委屈,实则嘴角翘的极高,心里的小人四处撒花,成功了!

然而臧鸣岐耍小心思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情书事件他被停学几天,期间,他不再能进出书房,平日里见臧之赫一面变的十分困难。

突变发生在他回学校复学的第二天,彼时的他名声大噪,走在路上常常能收到探究的目光。

“李冬明,李冬明。”

臧鸣岐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于他已经变的陌生。

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鼻端上带着一副沉重的眼镜,背着书包喊住他。

“你就是李冬明。”女生斩钉截铁道,“你现在在这里读书了?院长爸爸说你被收养了。”

女生是和臧鸣岐同孤儿院的孩子,因为成绩出类拔萃,一直被好心人资助至今,靠自己努力考进了这所s市最好的高中。

她今天只是听着同学的议论抬头一看,顿时觉得这人她好像认识。

然而没想到眼前人真是李冬明,褪去过去的一身流里流气,他变成了矜贵的公子。

女生只觉得一股愤怒直涌心头。

“有什么事吗?”臧鸣岐停住。

“这么久了,你回孤儿院看过吗?”女生语气不善,带着一丝颤抖,又问“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我…”臧鸣岐一时被问得回答不上来,他突然心慌的厉害:“孤儿院发生什么了?”

女生眼睛瞬间通红,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看来你过得很好,早就忘了以前在孤儿院的日子吧,打扰了。”

她转身想走,被臧鸣岐猛地拦住,他喉头发紧,“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院长爸爸他还好吗?”

这句话似乎刺激了女生,她眼里抑制不住的涌上泪水:“院长爸爸,院长爸爸他早就去世了。”

“砰!”臧鸣岐脑子顿时轰鸣,心脏紧的有几秒感知不到跳动,一时眼前止不住地发黑,似乎是天要塌了。

他找不到自己的话语,失神说:“怎么会?怎么会?明明在监狱里见面还好好的。”

但同时心里又有一个尖刺一般的声音再叫,哪里好好的!哪里好好的!

院长爸爸略显佝偻的背,掺了白的头发,有了皱纹的脸,看他永远慈祥的眼,一时交叉显现,明明他老了,他老了,可怎么,可怎么…

“他病了,一下就晕倒了,送到医院的时候查出来是癌症,病来的很快,院长爸爸躺在病床上,很长一段时间起不来。”

臧鸣岐张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女生扯了眼镜,拿纸巾擦了眼泪,“医生说这个病特别凶,倒下去了就很难起来,院长爸爸说不出来话,就用眼睛看我们,他肯定是想记住我们每一个人,他还担心你,怕你这么大被收养了过得不好,就嘱托我们,如果哪天你回来了,孤儿院依旧是你的家。”

“可你一次都没回来看过,”女生深吸口气,缓解情绪:“孤儿院里被收养出去的孩子经常会不认这里,这是人之常情,可你一直不那么省心,以至于院长爸爸时常记挂你,他对你很好,只是你不配了。”

“好好过你的好日子吧。”女生留下这一句,轻飘飘地走了,只是这一次,臧鸣岐根本没了力气去拦。

他想说,明明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在鹤语府的时候好想家,好想院长爸爸,可他出不去。

他以为,院长爸爸对他失望透顶了,不然为什么一次都没来看他,不然为什么他被丢在那么一个冰冷、充满恐怖的地狱。

他总想,还有时间的,只要等他长大一点,为什么不等他长大一点,他长大一点,就能逃脱好多事情,就能回报院长爸爸。

想说、以为、总想,人在面临至亲的离世时,似乎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借口,借此来抚平心上无法愈合的伤口。

然而,臧鸣岐近乎绝望的想,他没爸爸了。从此远方再也没有了牵挂他的人。

臧鸣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知道他陷入了一种怎么都无法逃脱的沼泽,越陷越深,悲伤灭顶般把他沉没,随后是巨大的迷茫,他失了魂,一时不知路在何方。

我得去看看,去看看院长爸爸,谁也阻拦不了我。

他躲过身边保镖的监视,逃出学校,才爬上通往a城的车,就被臧之赫的人抓到,他几乎疯狂的挣扎,最后带着两手臂的淤青,浑浑噩噩的站在哥哥面前。

然后再也忍不住了,哭的凄惨,他哪里是什么矜贵的臧鸣岐,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就是一个冬天生的被人抛弃的好不容易长大的孩子。

“哥哥,哥哥…”他不肯叫先生,其实早在心里叫了无数遍哥哥了,每次疼得狠了,叫这个就总能撑得过去,“我疼。“

“小岐乖一点。”臧之赫轻揉小孩的脑袋,唤来医生,给他看看手臂上的淤青。

“不是这儿疼,”臧鸣岐不停摇头,他心里疼。

“我想回去看看,回孤儿院。”臧鸣岐说。

臧之赫停了一会儿,终于道:“好。”

外界的视线盯臧家盯的紧,他把臧鸣岐带到身边养就已经很困难,因此不允许臧鸣岐叫自己哥哥,只是叫先生,臧鸣岐的生活也被时刻监视,没有自由可言,他现在的身份还过于敏感,不适合对外公布,更何况母亲的视角一直放在这里盯着,然而臧之赫只是说:“好。”

他对独属于自己的宠物,似乎总是没有下限。

臧鸣岐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他回到学校后,日日捧着书看,自己学金融知识,他想快点独立,快点长大。

没过多久,臧鸣岐对臧之赫提出不愿上学了,他说的极其认真,他想跟着臧之赫进入商圈学商,臧之赫如他所愿。

这段时期臧家逐渐退居幕后,一点一点进行洗黑,臧鸣岐见到了更多不一样的臧之赫,慢慢的,他学会心狠手辣,学会藏着陈府,暗里插刀,他变得强大,变得无坚不摧。

同时,那些对哥哥不正常的情感也越来越深,直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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