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臧鸣岐又慢悠悠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轻笑:“哥说的是,商场上的事怎么学都不够,哥还得多教教。”
二舅不知道臧鸣岐弯弯绕绕的心思,看他乖乖的的应着,心中感慨这孩子许久不见,倒是真的长大了,小时候闹腾成那样,现在却能帮着哥哥分忧了。
他欣慰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落到臧鸣岐身上,臧鸣岐已经起身了,戏谑的目光扫过哥哥,勾勾唇:“时间不早了,二舅,哥,我先去休息了。”
鹤语府的作息随着初夫人而定,这会儿初夫人休息了,府里四处的灯都熄了,唯大堂的灯还亮着。
宴客的主人已经离桌,客人再坐下去也不是什么道理,臧鸣岐一走,二舅也跟在后头进房间休息了,大堂只剩下臧之赫。
府里在大堂候着的佣人们偷偷瞄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大少爷,不知道大少爷为什么这会儿还坐在餐桌上,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没过多久,佣人们不再候在大堂,轻手轻脚的离开。
在富人家做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乱揣测主人的想法,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作为多年在鹤语府工作的佣人,大家默契的不再打扰大少爷。
大堂再度寂静下来,唯一坐在大堂的男人手机突然震动,是他那捣蛋的弟弟。
——“哥,小岐什么时候找您受教育?”
臧之赫扯唇一笑,什么都没做,讨要奖励倒是勤快。
他低头看西装裤上的泥印,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回房间。
——“小岐乖一点的时候。”
…
鹤语府客房的洗手间里,臧鸣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一遍遍描暮自己的轮廓,良久,一声长叹:“以前怎么没这么喜欢我这张脸。”
镜子里的他下一刻冷下脸来,嘴角常翘着的弧度压的平直,眉头轻皱,眼神下压:“小岐今天又闹了,想要什么惩罚呢?”
“是想要哥哥惩罚的吧。”
“哥,不行——”
那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一步步诱导“小岐自己来好不好。”
“哥,好喜欢好喜欢哥,”
“好乖。”
“哥,看看我,看看我。”
臧鸣岐快维持不住那表情,眼底浮上水汽。
他抑制不住的颤抖,两条手臂堪堪撑在洗手台上,胸膛起伏,他喘着气抬头,镜子里的他脸上潮红。
“弄脏了。”
镜子里的脸格外慌张起来:“哥,又弄脏了。”
他眼神躲避,哪敢和哥哥对视。
等一切都清理干净,他才抬起头,有点委屈道:“哥,今天没晚安。”
于是镜子里的人嘴角抬出一个温柔的笑:“小岐,晚安。”
第二天臧鸣岐再见到初夫人时,她已经恢复了典雅的姿态,一身素着,侍弄着鹤语府的花草,“小岐,过来,我瞧瞧。”
臧鸣岐拾起一旁的水壶无言浇水,他刚来鹤语府时闹腾,不仅祸害人,还四处祸害花草。
他那时不知道这些花草名贵,动辄几十万,等到管家痛心疾首的给初夫人告状时,他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跪在地上也不哭,就梗着脖子说:“赔不起,老子只有烂命一条。”
其实怕的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初夫人被他的发言气的头疼,她那时还管着臧家,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臧鸣岐无论如何不认错,她就把他丢在鹤语府的阁楼里,一关就是一整天...
那段日子对臧鸣岐来说不谓之噩梦,以至于后来被他哥接走,最害怕的就是被送回来。
“一个人住在府里久了,时常不觉得自己老了,昨天你们两兄弟在我面前坐着,突然就觉得我还是老了,”
“这么些年,我念佛吃斋,就是求着佛祖保佑保佑臧家,之赫昨晚那番话,我还是听进去了,虽然不太赞同,到也不至于被他给气着,只是觉着,你们真的长大了,我说再多,也不一定符合你们的想法。”
臧鸣岐静静地听着。
“臧家这一族的孩子就像带着基因的诅咒,生来天资聪颖,却情感淡漠,他们感知不到大多数情感,小岐,但是你不一样。”
“你是个正常人。”
鹤语府花开的娇艳欲滴,衬得花前人愈加淡雅,可臧鸣岐知道,眼前人从来不是表面上那样温柔。
“您忘了,您说臧家不需要正常人。”臧鸣岐冷静的说。
初夫人剪花的动作一顿,她抬头久久凝望臧鸣岐:“小岐,你怪我。”
臧鸣岐摇头:“不,我不怪您,是您把我从淤泥里面拉出来的,不是吗?没有您,我估计早烂在哪个角落混吃等死了。”
他放下浇水壶,直视初夫人的眼睛:“只是——您不是在一开始就说了嘛,我再怎么样,都不是臧家的一份子,您带我回来,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让我永远辅佐我哥,必要的时候,为他死。”
臧鸣岐的声音冰冷,他在初夫人的眼里捕捉到了一瞬间的狠厉。
然而,他却缓慢地说:“您完全不用担心,至少这件事,我会永远符合您的预期。”
说完,臧鸣岐转身离开,他哥还在外面的车上等他,身后传来初夫人的叹息:“小岐真的是长大了。”
一大早的心情被初夫人搅混,臧鸣岐坐上车后座时嘴角都是平的,司机在后视镜里乍一看,心说这不就是翻版大老板,还没等他在探讨小老板这是怎么了,车上的侧帘唰的被小老板拉上,隔绝了他的视线,司机顿时一身冷汗,心中大骂自己多这好奇心干嘛,立马眼观前方,好好做起一个司机的职责。
“先去借贷公司。”臧之赫道,车辆应声启动。
“起来,像个什么样子。”
臧鸣岐一上车就顺势躺在他哥腿上,小猫似的找着窝不动了。
臧之赫训斥的话被他当耳边风,咻的一下刮过去,没影了,他挪着脑袋,在他哥腿间蹭来蹭去,鼻尖抵着深嗅。
“哥,一直没问你喷什么香水,怎么这么勾你弟弟喜欢。”
“你弟弟唔——啊!!别揪!别揪!”臧鸣岐腾地坐起来,捂住右耳,怒视臧之赫。
“哥,你弟弟25了!”
况且臧鸣岐从小到大每每犯错获得的要么是一顿打,要么是关禁闭,哪里有被人揪过耳朵这么轻微的惩罚,弄得这事他挺羞耻的。
“怎么?弟弟坐没坐相,做哥哥的还不能教育弟弟了。”
商务车座位旁有秘书为老板准备的日常文件,臧之赫随手打开一份,垂眼查看,俨然一幅社会精英模样。
这模样看的臧鸣岐牙痒痒,眼睁睁看着物件占据他的窝,某位小猫占有欲太强,对哥哥手中的一份文件都充满怨念,于是什么岁数什么羞耻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脑袋再次凑到他哥腿间,压在文件上一顿乱蹭,好端端的文件被他弄出皱巴巴的褶皱。
臧鸣岐抬眼瞧他哥,一只耳朵尽往臧之赫手里送。
“哥,揪呗,弟弟60岁了还要哥哥揪耳朵,不揪耳朵就捣乱。”
臧之赫掐住臧鸣岐的下巴,带点力度,沉声制止:“别乱发骚。”
漆黑的眼底却又有清晰的笑意,那样子宠溺极了。
臧鸣岐在那眼神里沉溺片刻,突然闹脾气般把头一偏,挣脱了臧之赫的手指,随手拿了份文件往腿间一放,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车里的气氛就沉闷下来。
臧之赫手指骤然一空,他眉头下意识皱起来,格外不喜臧鸣岐逃跑的举动,于是这回掐住了臧鸣岐整张脸,扭过来正对着自己:“小岐是闹脾气了?嗯?”
“哥不是喜欢乖的,小岐这种骚的,想要讨哥哥喜欢,只能乖乖坐好呀。”
臧之赫沉默,视线在他脸上一寸寸搜寻着不寻常的情绪。
臧鸣岐高中就开始和哥哥周旋,那会儿总觉得藏的住情感,其实每每有委屈都不自主挂在脸上,一点心思在哥哥面前藏都藏不住。
后来跟着臧之赫学商,见多了哥哥暴戾,狠辣,城府极深的一面,他那些狂热、迷恋的视线就慢慢收起来,变成了一条阴冷,躲在暗处窥视的蛇,每晚都在镜子里不厌其烦的模仿哥哥的样子,疯狂的爱着哥哥的每一面。
哥哥的那一套藏山藏水臧鸣岐这么多年早学了七七八八,这会儿学着他哥皱着眉头,撇着嘴憋不住似的透露一丝委屈:“哥昨晚又没说晚安。”
“闹脾气是因为这个?”臧之赫眯眼“哥哥不喜欢你撒谎。”
“嗯。”
臧之赫手中力度放轻,手指漫不经心的抚摸弟弟脸上的红痕。
“哥忘了。”
哪里是忘了,昨晚小狐狸弄脏他的裤子,他总要惩罚惩罚。
“那哥补偿一下。”臧之赫眼神依旧压着,臧鸣岐无声的和他对视半晌,伸手推了推:“到底补不补偿。”
终于臧之赫眉毛舒展,把他脸往上带了带,一个吻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