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良玉却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说得对,但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这就是我想要走的路,我想成为我自己,所以我注定不能回去。”
那一刻的眼神对视。
忽然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崔选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不知道李良玉是怎么落选的,又经历了哪些挫折和心理挣扎?但是他知道,她的愿望从来没有变过。
她打心底不愿意回到宋国,不愿意回到宋国太微书院,就算那里有对她很好的先生和师兄。
她也不愿意回去,就算留在太华剑派做一个卑微的杂役,或者离开太华剑派,做一个随波逐流的普通人。
这是她成为她自己的路,雕刻她自己的路。她最初就说过的,她是谁,和太微书院无关。她现在就在践行这个承诺。
于是崔选放了手。
王弗也看出了李良玉眼中的坚决,就算她疯了,她也是个执着的疯子。
只能哀其不幸,怒其瞎争道:“你这样做,书院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很失望。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以后你怎么回头?”
“那便不要回头。”
希望是所谓有,所谓无的。
意义更是付诸在上面,是最令人痛苦之事。那便不要意义,不要怨,不要道,不要恨。
要自己。
随着李良玉上了那一艘乌篷船。
管事人倒很高兴,白捡一个劳动力,但听明白了他们争吵的逻辑之后,笑道:“你们太微书院的弟子有什么了不起?挑水、浇花、剪枝、养育灵植这种事,还不是一样要有人做,为何做不得?”
王弗眼睁睁看她,和这样一群市井之民混在一起,愤而不言,走回了船舱。
阿鲲大叔似懂非懂,只是在渡口旁边的小摊上,赶紧买了一袋青枣,递给即将和他们分开的李良玉。
两艘船终究要驶向不同的方向。
两批人终究要走向不同的道路。
微动涟漪。
一艘船上行,一艘船下行。
站在“望海潮”船头的崔选,一直远眺到,终于看不见那一艘上行的船。
也许李良玉是对的,也许是错的,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她选择了她要选择的那条路。
而坐在乌篷船上的李良玉,在一群常年帮工的大人之间,显得格外得渺小瘦弱。
“是因为没有通过仙缘大会,才想去做杂役的孩子吗?”
“再等十年,未尝不可。”
“十年可是非常漫长的时间。”
那个管事人也就是船长,从李良玉粗布口袋里拿走一个青枣,一边吃一边笑着道。“我之前也见过几个,像你一样落选转去做杂役的孩子,不过你的年纪是最小的。十年吗?去哪不是修道呢?”
他吃完了青枣,将核丢进了水里,又开始快活自得地划船桨,“不过要是小虚峰不肯收你做杂役,那你也不能怪我!”
李良玉抱着阿鲲大叔给她的青枣。
看着船外的美景,心颤不已,后面她还要经过四洲奇观的水幕大阵,经历与当时举荐弟子相仿的心情。
如果前日她能通过山门初试,她便能更早地看到这一些,现在却是以另一重身份,在另一个时间:
——看到山雨过后,天空和群山,都被洗净。
这连绵不绝的雨,或许对人来说是烦恼,对天地来说,确实是常态。
自然之态就是。
不求雨。
也不求雨停。
李良玉因重大打击,而濒临破碎的炼气境,终于在此刻重新凝聚,小得圆满,到达三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