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祝福这对旧人。”
“陈哥和仲夏妹妹长长久久啊,结婚了别忘了给我们发喜糖吃。”
“你们不夸夸陈立青精心准备的浪漫告白吗?仲夏妹妹,他可是用心布置了一个月呢。海边烟花,告白拥吻,陈立青超会撩妹啊。”
包厢内,大家七嘴八舌地祝贺两个人在一起。尽管陈立青说着让他们安静,嘴角上扬起的弧度却没有平复的趋势。
“行了行了,还要给了了庆生呢。我预定的蛋糕到了没有?”
“就在楼下呢。我让服务员端上来。”
众人入座,又是吃生日蛋糕又是送礼物的。说说笑笑间,司仲夏度过了她的十八岁生日。
陈立青或许太高兴,不受控制地喝了好几杯酒。
散伙的时候,司仲夏要回校拿一下她的手机。她不想让陈立青酒驾,陈立青也不想让她单独回校。最后是乔月陪她坐出租车过去。
学校晚上十点半关闭,司仲夏在后台室找了一圈没看到。
眼看还有十分钟,她忙不迭赶去教室,看一看那里有没有。
整栋高三教学楼一片寂静,只有少数教室还亮着灯,很可能是住宿生还在班里学习。
十六班没有住宿生,教室里熄着灯。
清兮的月光透过窗外洒进来,如水明净,照亮了半间教室。司仲夏为了省时间,匆匆进来找东西,没有开灯。
她先在桌上翻找一遍,确认不在再摸索抽屉。然而,黑漆漆的视野里,她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硌着了。
司仲夏摸着了手机,打开闪光灯,同时诧异地垂下眸子。
一个方方正正的礼物盒,扎着漂亮的大蝴蝶结。明摆着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礼物没有署名,也没有贺卡。司仲夏来不及想那么多,快闭门了,她抱着礼物盒急急忙忙下了楼。
她今天回来得晚,宋虞早就睡下了,只有许姨给她留了灯和门。宋虞自从肚子里有了新生命,就越来越不关注她的行踪了。
司仲夏有种预感。
再不久,她将彻底失去这个家了。
洗完澡,司仲夏回到房间,手动拆了那个礼物盒。
饰纸脱落,里边的礼物映入眼帘时,司仲夏的瞳眸随之一亮,喜悦感与惊讶感不可抑制地涌上嘴角。
是她上次在娃娃机里看到的那只大兔子。
原来陈立青后来偷偷夹到,来送给她了吗?
司仲夏对它爱不释手,心跳砰砰作响。她搂紧这只大兔子,心头仿佛淌过热腾腾的暖意,让她浑身都柔软下来。
她塞兔子进怀里,给陈立青发消息:“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等了一会儿,那头没有回复。
司仲夏不在意,她眉眼弯弯,一遍又一遍地顺着这只大兔子的毛发。
想到什么,她探身去够书包上的挂件,比对一大一小兔子。
几乎就是放大版与缩小版,毫无二致。司仲夏观察片刻,发现大兔子一只耳朵上扎着的丝带没有了,而小兔子是有的。
司仲夏没有深究太多,只是满心甜蜜地将这只大兔子抱在怀里,对待它亲密无间。
司仲夏是搂着大兔子睡着的。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它们蜻蜓点水般在眼前逝过。
一会儿是母亲饱含苛刻的面孔,一会儿是父亲的冷眼相待,一会儿又变成了小小的陈立青拿着小兔子朝她笑。
司仲夏醒来的时候,陈立青回了消息,凌晨四点多发的:“昨晚喝得头疼,一沾床就睡着了。”
“不用谢,女朋友。只喜欢我的礼物吗?不喜欢我?”
尽管昨天刚刚确认关系,司仲夏依然对“女朋友”这个字眼感到些面颊的烫意。
她回复了一句“喜欢你”,然后把发红的脑袋埋进大兔子里。
*
成人礼后,没几天接而放了个短假,临城进入了五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短促的蝉鸣声汇集在成荫绿树里。
“这是你们高三最后一次的青少年献爱心活动,要报名参加的同学举个手,我点下人数。”
程忠在班里这么说,底下始终鸦雀无声。
“都最后一次了,谁还要浪费周末时间去做免费劳动力啊?”乔月小声嘀咕。
程忠等了几秒,见无人举手,眯眼道:“没人去,那就班干去吧。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你们四个吧。”
司仲夏微微扶额,她一开始就猜到了结果。这种无回报的献爱心活动,本意自愿参与,但是往往实际上没什么同学愿意报名。
这时候班干的作用就尤为突出。每学期的献爱心活动,名单里都有司仲夏的名字。
反正都最后一次了。
再多一次也无妨。
本学期的献爱心活动是去独居老人家帮忙。二中报名的全体同学分为两两一组,前往各自的目标地点。
周五上午,大家都得到阶梯教室集合。
“小组名单和地点分配都确认好了,我放在桌子上。你们找到各自的组员以后就可以过去了,下午三点前回来集合,清点人数。”
众人一哄而上去争着看名单。司仲夏在后边,踮脚使劲去张望。
肩膀措不及防被人拍了拍,力道很轻,她偏头。
沈念白很平静地望着她:“我们一组,东街那头的老城区,门牌号158。”
司仲夏深信不疑,跟着沈念白离开二中。
“我已经做攻略了,”沈念白垂着眸,剪短的发尾根下,露出的那截皮肤白得干净,“坐105路的公交车最快。”
司仲夏先感到一秒的惊讶,随即就释然地想通了道理。
像沈念白这样的人,平时都在和时间赛跑吧,争分夺秒地学习和兼职。和他这样的人一起做事就很方便了,有效率也更好摸鱼。
司仲夏好像明白了大家都想和学霸一起做作业的缘故了。
当然,她倒不会真的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沈念白做。这次确实有些意外,沈念白会提前做好了规划,而她往前的小组队友同她都是临时决定的,主打一个随性。
105路公交车晃晃悠悠驶来,车上没有多少人,座位很空。沈念白先一步坐到了靠窗里的双人座,司仲夏犹豫一秒,也紧随着坐到他身边。
路程有十几分钟,司仲夏没带手机,托腮静静发着呆。似乎习惯了和沈念白这样的相处模式,即使彼此一言不发,她也没有再觉得尴尬。
下了车之后,沈念白在前头带路。这一带老城区没有翻新过,房子都显陈旧而砖石斑驳,街道窄长,杂物与野草堆连在一起。
一路过来都冷冷清清,分外萧条。
司仲夏走着,旁边的缝角里蓦地窜出来一只瘦小的流浪猫。她仔细一看,居然还是只布偶。
这只布偶没有司仲夏记忆里,那种优雅漂亮的贵气,它的颜色有些脏,但是毛舔得依然很干净。
它两只冰蓝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朝司仲夏喵呜喵呜叫得很欢快。
“这种布偶居然会是流浪猫吗?”司仲夏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沈念白伫立着看它,嗓音清冷:“可能是养不起,就把它丢了。看它下巴的部分,有些溃烂了,应该是得了猫藓。”
司仲夏听说过猫藓,这是被真菌感染了。猫藓需要长期治疗,普通人家往往不会想承担额外的经济支出,就会选择弃养。
布偶猫还乖巧地围着司仲夏打转,似乎等待着新主人的出现。她抚摸着它,不禁有些难过,轻声喃喃道:“既然选择养了它,为什么不对它负责到底呢。”
“这种地方经常流浪猫,好些是被弃养的,好些是繁衍出来的。很多公猫母猫往往没得到绝育,就会发情,控制不住地生育,就这样恶性循环,小猫又没人养,绝育也没人做,只会越来越多。”
似乎知道司仲夏心里的疑问,沈念白安静一瞬,接着补了一句:“我家那边就有很多是这样的。”
听了沈念白的话,司仲夏沉默下来。她忽然惊惶地发现,即便知道问题的根本,她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甚至也做不到。
她只有着一颗充满悲悯,又毫无用处的同情心。
*
两个人到达158号门前,沈念白在前面那扇脱漆的铁门敲了敲。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开了门。沈念白跟她解释了来意。
老奶奶银发苍苍,笑容和蔼:“进来吧。谢谢你们这些小朋友啦,去年也是两个孩子过来帮了我忙。”
奶奶姓温,老伴早逝,一个人拉扯长大的儿子几年前在工地不幸摔落伤亡,家里只剩了她自己。
温奶奶带他们进了屋。小房子逼仄矮小,只有两层,和一个几米长的正方形小院子。
“奶奶,您家房顶好像有点坏了,下雨天是不是会滴水啊?”司仲夏抬头张望,敏锐地发现有碎光筛落下来。
“啊呀,说对了,下雨天这里确实会漏水,我还拿了个桶来装呢。”温奶奶指了指旁边堆着的铁皮桶。
“我们帮您把这个补上。”话是这么说,即便搬来了梯子,司仲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念白不知道在哪里翻出来了木板、钉子和锤子,他自然地从司仲夏手里接过梯子:“我来吧。”紧接着爬上梯子到了屋檐边,姿态娴熟,似乎做过不少这样的事。
“沈念白,你要小心呀。”
沈念白微不可察顿了顿,声音从上边传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