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天意还是有些不相信,简思年只好用起他此前常拿来唬人的手段,举起三指起誓:“老师跟你保证,要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这辈子找不到老婆!”
他说得信誓旦旦,十分真诚,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一不喜欢女人二家里没皇位要继承,娶老婆什么的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誓言对他来说压根无效,但唬人的效果一绝。
“老师你还年轻,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陈天意还没说话,坐在前边做题的女学生倒是先开了口。
她放下手里的笔,转过头看着二人,有些愉悦道:“小心真打一辈子光棍!”
“你不好好做题,怎么还偷听我们讲话呢。”简思年以为这NPC应当不会做出反应的,这才放心大胆地留她在办公室当内应,不成想她自我意识觉醒到了这种地步。
除了没有脸以外,感觉她和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区别,身上散发出的朝气着实是让他这个社畜有些羡慕。
“老师你讲话那么大声,我想装作没听见都难啊。”女学生耸耸肩,无辜道:“话说,你们刚刚提到的人,应该是杨冬礼吧?”
陈天意听见这个名字,身体猛地一颤,简思年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看向女学生,问:“你认识他?”
女学生歪了歪头,应当是在疑惑,“这栋教学楼里应该没人不认识他吧?除了他,这栋楼里也没有别的人会干那些坏事了。”
她没有脸,简思年也只能通过她说话的语气去判断她的情绪。
“他不是国际部学生吗?跟你们高三的又不在一个校区,你们怎么会认识他?”简思年比她还疑惑。
这栋教学楼并不似看上去那样安定,仔细一想哪哪都透露着混乱与诡异。
“早在高一高二的时候,杨冬礼就很出名了,后来他不知道因为什么没能出国,就转到我们高三班里来了。”女学生解释说,“杨冬礼是校长的独孙,平日横行霸道惯了,就连老师都管不了他,我们大家都远远躲着他。”
说完,她微微偏了偏头,应当是看向了陈天意,略带同情道:“你被杨冬礼盯上了,日子应当很不好过吧……”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简思年越听越觉得自己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学生。
既然其他老师趋炎附势畏惧强权不敢来管,那他来管!他最看不惯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了!
或许是又想起了那空降的徒有背景而无能力的领导上司,简思年这会儿看着特别愤怒,一副要是知道对方在哪后立马就会跑出去揍人的样子,叫陈天意看着有些小感动。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为他的事发怒,为他所遭受的欺负而抱不平……
或许,这次我真的等来了我的救星……
陈天意眼中燃起了一小簇火光,那是他的所剩无几的希望,只要再被扑灭一次,等着他的就只有满目黑暗的绝望了。
“他的话,经常呆在一楼的自习教室,或者是六楼天台,打牌抽烟,但偶尔他也会逃学去外边跟一些不良玩。”女学生如实道。
“谢了,我这就去好好教育一下这种坏学生!”简思年站起身来,着手整理自己的书包,把办公室里能用得上的都搜刮进了自己兜里。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对上了两位学生有些许疑惑的视线,可他完全不觉得自己乱拿别的老师的东西有什么不妥,还一本正经地嘱托道:“一会儿我去找杨冬礼,你们两个就呆在办公室里等我回来。”
他视线停留在那个女学生身上,“对了,一直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女学生自我意识觉醒度很高,把关系搞好一点,今后或许能帮上他大忙。
简思年感觉女学生应当是垮了脸,声音有些闷闷的,“老师你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班上学生的名字啊……”
简思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要给那么多班上课,这么多学生,哪能记得过来啊,你得体谅老师。”
“我叫张嘉雪,老师这回一定得记住了,下次要是没认出我,我会很伤心的。”女学生没好气道。
简思年边往外走边叮嘱说:“好,张嘉雪同学,麻烦你帮老师照顾一下陈天意,回来老师给你讲数学题。”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走向黑暗深处了。
张嘉雪和陈天意目送简思年离开后,两人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中。
陈天意拖着凳子往一旁简思年霸占的办公位挪了挪,想来是觉得那个地方相对安全些,而后就呆坐在那玩手指去了。
张嘉雪虽不认识对方,但看他这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就莫名有些生气,她蹭地一下起身,去办公室过道旁的柜子上抽了张卷子,塞到了陈天意手里。
“闲得无聊就写卷子!没有什么会比学习更能解压的了!”张嘉雪叉着腰大声道,“高考在即,不要浪费这大好的时间!必须争分夺秒地学习啊!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懂吗?”
说完她就回去继续为数学奋斗去了。
陈天意看着手里密密麻麻全是题的物理卷子,又抬头看了眼张嘉雪奋斗的背影,小声嘟囔了句:“可我是文科生啊……”
随后他起身,悄声把物理卷放了回去,在一旁翻了张数学卷回来,认认真真地写起了题。
简思年并没有先去找杨冬礼,他不是傻子,明知道杨冬礼可能是个小BOSS,就连同为鬼的陈天意都斗不过他,而自己孤身一人,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拿什么跟对方斗?
既然一个人斗不了,那就得找帮手!
他现在已经占据了身份优势,作为这栋教学楼里唯一的老师,这不去行使一下自己的权力,那不是亏死了?!
他拿着手电筒,大步走在昏暗的教学楼里,来到了离他最近的一间教室。
他透过窗户看去,只见那些学生跟一开始高三五班的学生差不多,呆坐在原位,见到手电筒的光线,不自觉地转动脑袋去追寻。
这是在上什么课?
简思年抱着好奇心,转动手电筒照向黑板,上面满是飘逸潦草的英文字母,看样子是位性情奔放的老师,不然怎么能写出这像是要飞起来的粉笔字呢?
他这回放聪明了,进门后没有关门,而是直接打开了教室的灯,确认里头没有奇怪的怪物后,他才大着胆子上去讲台,翻看了一番,只找到一份皱皱巴巴的试卷,上面有好几道被圈起来的题目,看来是在讲卷子。
简思年快速过了一遍阅读题,差不多都能看懂,得亏他那个把人当牲畜使的公司对职员英语水平有要求,加上平时业务也有涉及到英语,不然就照他“毕业即巅峰,一路走下坡”的知识储量,现在怕是只会abandon、abandon。
他抬头扫了眼下方仰着脑袋看向黑板的无脸学生们,而后垂头看着手上那份儿并没有圈几道题的试卷,似乎是在评判讲卷子的难度如何。
片刻之后,他拿起黑板擦利落地把板书都擦了个干净。
这板书他都看不明白,就别指望底下这些看起来呆呆的学生能看懂了。
既然大家都看不懂,那还留着做什么?
他擦完黑板,清了清嗓子,捏着试卷开始讲题,小拇指微微勾着,一手撑着讲台边缘,动作格外优雅。
从阅读题一路讲到完形填空,语速飞快,小嘴叭叭个没停,丝毫不顾学生死活。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完全代入了英语老师这个角色。
在张嘉雪告诉了他杨冬礼的部分信息后,他觉得这些有强烈自主意识的NPC是完全可以利用起来的。
他们是这栋教学楼的原住民,比他更了解这个地方,也掌握有不少关于主线任务的线索,比起像无头苍蝇在这里瞎摸索,倒不如与这些学生好好交谈一番。
“Well——最后的作文,水平参差不齐,但总体还可以,有想要单独点评的下课后来找我。”简思年模仿起当年他英语老师的模样,宣布下课,“Class over!”
他才放下手里的卷子,甚至都没来得及走下讲台,就有三两个学生拿着卷子急匆匆往这边走来,看样子是非常渴望老师的单独点评。
哎——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有人格魅力呢,不过是随便讲了讲卷子,就得到了学生的认可,看来我真的有当老师的天分啊!
[瞧主播这臭屁样儿……尾巴都要敲到天上去了……]
[主播该不会忘记自己来这究竟是要干嘛的吧?玩角色扮演玩上瘾了???]
[我很好奇,主播是刚毕业没多久吗?怎么高中的知识还记得这么清楚啊!我,纯种大学生,刚刚都有些跟不上主播讲课的速度!]
[不该吧,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活脱脱一个没有灵魂的社畜啊!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从灵魂到躯体都散发着打工人的味道啊!]
[楼上别把我笑死,这难道是属于打工人之间灵魂的共鸣吗?]
[作为一个老板,我也觉得主播很像我手底下那些累死累活被压榨的员工。]
[把楼上的资本家给我叉出去!!!]
给第一个学生随便点评了一下作文,简思年可没那么轻易就放人走,他哪是会打白工的家伙?抓着学生问了些问题:“今天是几月几号?”
被留下的学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了:“2月27号。”
“今天有发生比较特别的事情吗?”简思年心想:既然这栋教学楼的时间停滞在这个时刻,那说明这个时间点一定有其独特的意义,不然也不会停留于此。
学生思考了片刻,缓缓道:“今天百日誓师,然后就是上课,模拟小测,没有别的了。”
“那百日誓师时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要是其他日子可能简思年都不会太在意,可百日誓师这个节骨点实在是太特殊了,想让人忽略都难。
“唔——”那学生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有些不确定道:“要说奇怪的话,可能是杨冬礼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吧。”
“一个抽烟喝酒打架的坏学生,竟然是学生代表?传出去也不怕丢学校的脸,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同意让他上去演讲的。不过反正大家都没在听,我当时也拿着资料在背,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看来杨冬礼在学生中风评不大好呢……
这对于简思年来说无疑是有利的,毕竟杨冬礼就孤身一鬼,要是这里所有的学生都不喜欢他,那简思年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学生的厌恶来对抗杨冬礼。
见没法儿在这个学生身上套到更多的消息,他火速换了下一位,从多个方面去打听百日誓师大会的情况。
学生们虽然疑惑,但都告诉了简思年很多重要信息。
“要说奇怪的地方,应该是我们签名的横幅吧。”最后一位学生道,“那个大红的横幅味道很大,但不是那种油墨味,我家附近就有一家印刷店,我很清楚刚印刷出来的横幅什么味道,反正绝对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味道。
“但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有一点点腥味,摸上去触感也有点不对劲,颜色也不是鲜红色,而是很浓郁的暗红色……”
“我见大家都没在意,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而且我们都赶着回去继续学习,匆忙签了名就都离开了。”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异常吗?”简思年一直都在疑惑是什么让这么多高三学生都变成鬼,看来可能是因为那签有绝大多数高三学生名字的横幅,那个横幅应当是某种媒介。
横幅的颜色味道不对劲,按照这学生的说法,加之这副本展开的形式,应当是横幅泡过血。
毕竟那些诡异的宗教仪式总是会跟血产生联系。
那学生想不起别的,就转身问了离他最近的另一个同学,“张祺,今天百日誓师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那位叫张祺的男生被叫到,抬起头先是看向那同学,而后才看向简思年,意识到是老师在打听消息,认真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好像在签名的横幅角落里,隐约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但看得不清楚,我以为是我眼花或者是误印上去的。”
“是不是有点类似于宗教图案?”简思年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他在办公室、宿舍还有校医室看到的那个差点要他命的图案,追问道。
张祺在纠结该怎么形容看到的图案,听见老师那精确的描述,快速点头,“对,很像外国宗教的图案!”
鲜血,宗教图案,名字,八成就是宗教仪式了,还是邪教的仪式……
那这些高三学生,是被献祭了吗?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