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死前,眼中还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陆恪扯了一下嘴角,知道嵇国的秘密,那只能送你去死了。
他偏头去看旌南楼,不能让她知晓。
陆恪从墙上下来,旌南楼迎上去。
“那人还活着吗?”
“我上去时已经没气了,可能你听到的是他死后执念的呼救。”陆恪拍了拍她的肩膀。
旌南楼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她抿了抿唇,强打起精神,“我们去周围看看,这个中央的棺材给我一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暂时先别碰。”
三人分成两队走向相反的两处墓室,旌南楼选了左边,进入之后光源全部熄灭,只有无尽的黑。
越往深处走,水流的声音越清晰,气温越低。
旌南楼依靠这身边唯一的热源陆恪,心中稍稍安定。
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线微光,像是临死之人看见的天堂模样。
光亮在黑暗中撕开一条天线,朝周围延伸,显现出全部的面貌来。
旌南楼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头顶上方那层闪耀着耀眼光芒的云朵。
是的,就是云朵,旌南楼想不明白室内怎么会出现如同日出般耀眼的云朵。
然而没等旌南楼细想,云朵上的光芒变得耀眼无比,热量像是能穿透人的灵魂,在灵魂上留下这云朵的烙印。
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旌南楼从混沌中苏醒,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陷入了幻境之中,一旁的陆恪也中了招。
她扯了扯陆恪的衣袖,没反应,使劲晃动陆恪的手臂,还是没反应。
旌南楼抬起手臂,正想要掐上陆恪的脸颊。
“想捏我的脸?”陆恪眨了眨眼,眼神一片清明。
旌南楼悻悻的收回手臂,“这不是看你没反应吗,我以为你也陷入幻境了。”
陆恪勾了勾唇角,自己从始至终都没陷入这个拙劣的把戏,只是想看看小公主会如何反应。
旌南楼见陆恪清醒,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头顶的云层上,没了幻境的加持,云朵显现出它本来的面貌:原本厚重洁白的云朵变得透明,外边缠绕着金色丝线,丝线一闪一闪的,像是会呼吸一般。
透过重重缠绕的金色丝线,能看到正中央有一巨大的圆形物件,被一个蓝色的光圈罩住,显得隐蔽又梦幻。
旌南楼甩甩脑袋,心中纳罕,又是一重幻境?
她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嘶了一声,似乎不是幻境啊,那这是什么?
陆恪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之前在一本古籍上有见到过相似的情况,是水术幻境,古籍中描述其形态是悬浮中空,似水非水,似梦非梦。其实说它是幻境并不准确,因为这门奇术施展后却有其物,且物品依靠幻境立于空中,异常坚固,不过此类奇术早已失传,没想到会在这处秘境看见,宋大人不一般呐。”
“所以他使用了巨大的心力用了水术幻境是为了什么,掩盖底下空间吗?那地上有什么?”旌南楼思衬片刻,扯了扯陆恪的衣袖,“此类奇术应该无攻击性吧?”
话音刚落,旌南楼感觉自己的腰被禁锢住,陆恪脚尖轻点,两人朝着光圈方向飞去,金色的丝线在触碰到人皮肤时,消失不见,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金色毛絮,一触即散。
穿过金色的丝线,两人继续向上飞,在触及到蓝色光圈时,感觉自己像是融进了装满水的泡泡中,旌南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四面八方的水全朝自己鼻腔袭来,窒息的感觉随着水的流动一阵阵袭来。
陆恪揽着旌南楼快速向上游,奈何这水池实在太深,事急从权,陆恪将人搂入怀中,低头,在触碰上旌南楼唇瓣的一瞬间,一股电流从嘴唇直击灵魂。
陆恪压下兴奋的颤栗,将自己的气息半数渡给旌南楼后松开了唇,拉着人继续上潜。
又游了将近八息的时间,终于浮上了水面。
旌南楼整个人挂在陆恪的身上咳嗽不止。
抬眼一看,怔在了原地,连咳嗽都忘了。
眼前的房间旌南楼前一天才来过,正是柳叶汀。
低头,身下这池子就是译文中所说让自己去探寻的池子。
旌南楼心中大骇,柳叶汀底下竟藏有如此污秽之地。
来不及细想,陆恪抱着自己从池子中飞身而出,躲进楼梯下方的杂物间中。
衣服瞬间干爽,感受到腰间温热的手掌,瞬间明了是陆恪用内力将自己的衣服烘干了。
杨眼前突然出现了大批士兵,在楼内巡逻。
“什么情况?”旌南楼小声呢喃,猛的想起阮希还在地下,“不会是她被发现了吧!”
旌南楼内心一阵焦急,随即又摇摇头,不对,她去的是另外一边,两边的墓室并不互通,她应该不会跟自己一样来到柳叶汀,所以这突然增派的人手应该不是她的缘故。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旌南楼从沉思中回神,看到了一个自己一直没注意到的人——柳昔,还有他身边跟着的代显庸。
一瞬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两个竟然认识,所以从一开始,代显庸的坦诚就是骗局吗?
旌南楼已经分不清他们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现实的冲击力让她微微张嘴,完全反应不过来。
远处的代显庸感觉有股视线一直定格在自己身上,但没感觉到危险性,只是朝着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便暂时放一边了。
旌南楼发觉代显庸看向自己的方向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慌忙移开视线。
等他的视线扫过后,才继续朝外看,但这时柳昔和代显庸两人均已消失。
楼内的士兵也消失不见,就想刚才自己看见的这是一场错觉。
这边阮希跟两人分开后,进了左边的墓室,整个通道灯火通明,偶尔还有几只萤火虫在洞穴的壁岩上,这通道蜿蜒绵长,阮希刚开始还靠脚走,后面干脆运功快速飞跃,就这样,这条通道还走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
走到甬道尽头,是一大团的半固态化的水球。
阮希后退了一步,本想原路返回,没想到后方的路已被一道厚厚的墙壁阻隔。
阮希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这门什么时候降下来的,自己也太没警惕性了些,现在后路断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深吸一口气,憋住,踏入这蓝色的光球中。
周围是暖融融的液体,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肚子中,有一根脐带连接自己和母体。
阮希原本溃散的精神瞬间回归,脐带,什么脐带,我是中途穿越来的,我用不上这东西啊!
她瞬间清醒,一条绿色的植物茎秆正吸附在自己的肚脐眼上,她从腰间抽出小刀,在割开绿色藤蔓的一瞬间,巨大的痛苦嘶吼响彻脑袋。
疼痛让阮希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毫不服输,咬着牙继续割,心中恨恨的想着:我就不信了,割断了你我还活不了了,你这个该死的寄生虫!还想靠疼痛拿捏我,那你可真是打错算盘了!
茎秆被割断,绿色的黏液污染了周围的环境,断裂的茎秆在水中不停翻滚,过了片刻终于死透了。
阮希捂着流血的腹部,快速朝光圈方向游动。
脑袋浮出水面,久违的空气争先恐后的进入鼻腔,她深吸一口气,从没觉得空气这么好闻过。
她甩了一把脸上的水,从池子中起身。
坐在地上才惊觉不对,这里竟然是自己近期时常光顾的荷花亭!
谁能想到光鲜亮丽的荷花亭正中央的池子底下竟然连通墓穴!
得尽块把这个消息告诉南楼。
……
此刻旌南楼和陆恪正站在二楼柳昔的房门外。
房内隐隐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
“你的计划真的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七成把握。”
“七成把握就敢拉我入伙!”代显庸的声音陡然增大。
“稍安勿躁。虽只有七成把握,但有旌国的那位小公主在,七成便变为了十成。”
“小公主我已见过也按照你的要求,跟她说了实话,不过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这些事情本可以不让她知晓的,跟计划也无任何关联,为何要我去跟她说这些事情。”
只听的一声轻笑,柳昔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往下说,“接下来宋府的秘密该呈现在世人面前了,宋家这户窃贼,好日子到头了。”
房内安静下来,安静的旌南楼以为房内无人。
“这件事做完,就放下吧,人不能一辈子为了仇恨而活。”代显庸突兀的声音传出,随后是柳昔愤恨拔高的声音,“放下?你让我怎么放下,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我宋府的一众人命,怎可就这样放下,我要他血债血偿,还有那上头的人,我要他骂名流传千古!”
旌南楼和陆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猫腻,恰逢此时阮希来到,墙脚也听得差不多了,三人快速回到阮府,未惊动任何人。
充沛的雨水季来临,夜里突然降下一场大雨,敲打着青瓦叮当作响,丰盈的雨水顺着瓦缝下落,打湿了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旌南楼打开门,陆恪已经站在廊下。
“怎么来得这么早?”陆恪笑着指了指对面。
旌南楼扭头,阮希也站在了廊下,正不满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