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兮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猛地睁开眼！她下意识地想要甩开面前的人。视线模糊不清，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在旋转，脑袋里一片混沌。
“我在哪？太疼了…”她用手扶着额头，声音虚弱中带着一丝迷茫。
沈香茶站在一旁，左眼明显乌青了一块。他神色平静如常，仿佛脸上的伤与他无关，淡淡说道：“雷击甲床，刺激经脉，唤醒昏迷者。虽然略疼，但非常有效。”
湘竹君、王四两、李松涛也在旁边。几个人纷纷点头，脸上带着呲牙咧嘴的共情。他们不约而同地摩挲着自己食指的指甲，只见每个人的甲床都乌青了一块。湘竹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略疼，我们都体验过了。”王四两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松涛兄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李松涛立刻摆手，脸上有些尴尬：“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很疼很疼，”湘竹君接过话，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我下意识就给了沈大夫一拳，实在抱歉。”
沈香茶摆了摆手，毫不在意：“无妨，医者仁心。以前我都能躲过的，是你的速度太快了。”
乐兮环顾四周，发现身旁站着的都是和自己一起进入秘境的青岚弟子，但唯独没有楠长老的身影。
“你们进入这里多久了？”她站起身，问道。
沈香茶回答道：“我进入这方空间已经有一阵子了。我也是在这醒来。所以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看看，前天四两和松涛在这出现，昨天是竹君，今天是你。”
乐兮问道：“那楠长老呢？你们有看见他吗？”
王四两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看见楠老头。”
“这里是哪里？”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偏殿。
“这里是青岚宗。”沈香茶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我们出去走着说吧。”
乐兮点了点头，以为走出门便会像上一方空间一样，瞬间换一个场景。然而，推开门后，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微微一怔。
门外景象和上一方空间截然不同，没有模糊不清的雾气，而是一片看起来极其真实的景象。建筑和道路比现在的青岚宗更加奢华，真实得令人心惊。每一处纹路都清晰可见，每一块砖石上的腐蚀、凿刻的痕迹都截然不同。
乐兮走近几步，伸手触摸青砖墙壁，指尖传来粗糙而冰凉的触感。她甚至能闻到泥土和青苔的气息。
“这里…太过真实了…”乐兮心想。
“这里有千余人，但老宗主并不在这里。”沈香茶说道，“我在这见到了在那场浩劫里丧生的叔爷爷，他也是个医师。我就是在他那学会了这雷击术。”
说着，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拇指和中指之间骤然闪过一道细微的雷电，噼里啪啦的火花在指尖跳跃。众人的左手食指本能反应忍不住抽了一下，隐隐作痛。众人纷纷奉承香茶医师好厉害。
“如果你有亲人在这，也可以去见一见，说不定会有些机缘。”李松涛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见到了我那个善使刀的小姑奶奶，但她二话不说，上来就揍我一顿。她还让我每天都去找她挨揍。”
湘竹君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没有长辈在这，但昨天与几个剑修切磋，领悟了不少，金丹境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
王四两道：“我昨日吃了膳堂大妈做的包子，味道真是绝了。她还特意叮嘱我，今日要做干烧鱼，让我务必准时去尝鲜。”
众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即便身处这诡异的空间碎片中，身体却依然会感到饥饿，到了饭点儿，腹中空空如也。听到王四两提到吃食，大家都不由得觉得饿了。
“走吧，”乐兮道，“先填饱肚子。到膳堂的路和原本的一样吗？”
“不一样了。”众人笑。
众人到了膳堂，推门而入——
一眼便看见了久违的楠长老。
只见楠长老正站在灶台边，和膳堂大娘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夸得大娘笑得前仰后合。膳堂大娘虽然嘴上不停，手中却也没闲着。
只见她抓起一只大鲤鱼，灵力如水般覆盖整条鱼，将鱼鳞、内脏、血水带入泔水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指尖银色灵力流转，化作一把晶莹剔透的菜刀。菜刀在空中飞舞，葱姜蒜、五花肉被切成均匀的小丁，辣豆瓣儿和泡辣椒也被剁得细碎，大鲤鱼也改了花刀。
灵力再次化作一团火焰，在锅底熊熊燃烧，油温迅速升高。大娘将鲤鱼下锅，噼里啪啦，两面煎至金黄盛出。
随后，她将五花肉丁倒入锅中，灵力火焰转为小火，慢慢煸炒至焦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辣豆瓣儿和泡辣椒入锅，炒出红油。再放入葱姜蒜白糖，炒香。接着，她又倒入灵酒、赤霞珠汁和泉水，烧开。又将少许酸浆果汁调入锅中。
最后，鲤鱼重新下锅，灵力火焰稳稳地控制着火候，半刻钟后，汤汁收浓，鱼肉入味。
膳堂大娘手一挥，从柜子抽出一只白玉盘，将干烧鱼稳稳地盛入盘中。她将鱼端到众人面前，笑着说道：“尝尝看，这可是我用灵力精心烹制的干烧鱼，味道绝对不同凡响！”
只见那干烧鱼色泽红润透亮，微微泛着灵光。鱼肉外酥里嫩，散发着诱人的浓香。
“阿霞，请来碗米饭！”楠长老撸起袖子，满脸期待。
阿霞，正是膳堂大娘。她闻言，脸上笑意更浓，转身从另一灶台抬出一桶蒸好的灵米饭。打开木盖，浓郁的米香瞬间四溢，又带着灵泉的清甜，令人心神一振。
“真香！”众人纷纷感叹，腹中的饥饿感更加强烈。然而，一道干烧鱼显然不够众人分食。阿霞见状，手中灵力流转，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娴熟。
她又迅速做了一道清炒小白菜，菜叶翠绿欲滴；烹了一盘葱香豆腐，十分下饭；接着切了一盘酱牛肉，肉片切面上五彩斑斓；最后熬了一盆西湖牛肉羹，香纯顺滑。
四菜一汤摆上桌，众人围坐一起，端起饭碗，大快朵颐。
王四两忍不住感叹道：“阿霞大娘，这手艺真是绝了！”
阿霞笑着摆摆手：“你们喜欢就好。在这方乐土，灵力无处不在，连做菜都多了几分趣味。”
“这方乐土？”乐兮心想，疑惑地看向同伴。
湘竹君会意，低声解释道：“乐兮，大家都知道自己是身处在一个特殊的空间里，但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也不记得九阳焚天阵。他们将这称之为——乐土。”
乐兮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阿霞身上，问道：“阿霞大娘，您还记得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以前？”阿霞笑了笑，“我一直是个厨子啊。十二岁那年，我娘不在家，我自己给自己炒了个菜。那时我就知道，我喜欢当厨子。”
乐兮心中一动，暗想：“一个单纯的厨子，当年为何会出现在赤霄之乱中？难道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阿霞大娘，就你一个厨子来这里给上千人做饭，能忙得过来吗？”王四两好奇地问道。
“那哪忙得过来啊，”阿霞笑着摇摇头，“他们会轮流来帮工的。大家都很热心，洗菜、切菜、洗碗，都有人搭把手。”
众人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愉快地和阿霞聊着天。从这方乐土的规矩，到各自的生活趣事，再到这方乐土的所见所闻，话题轻松而愉快。
用过膳后，众人在登云台围坐一处——
众人开始对齐已得的消息细细分析，试图理清这方空间的局势。
【从阿霞口中得知，此处共计九百人，其中包括阿霞这位膳堂管事，长老十七位，内门弟子八十三人，余下七百九十九人皆为外门弟子、杂役及匠人。长老之中，专司灵脉洞察者一人，另有八人轮值守护护宗大阵，余下八人则分管宗门大小事务。内门弟子分为六组，其中五组各十四人，唯有一组稍显不足，仅十三人。外门弟子多以灵筑、种植、灵纹、御兽见长，匠人精于灵器修缮，杂役则负责洒扫杂务。】
“这个格局…倒像是来过日子的。”王四两道。
楠长老点点头，“当年赤霄之乱，赤霄数百人起九阳焚天阵，撼天震地。仅凭这些人的能力，可阻挡不了那大阵。但这些人在当年究竟起到什么作用呢？”
乐兮走到高台之上，衣袂随风轻扬，环顾四周，视线缓缓扫过专心修炼的弟子、专心修缮灵器的匠人，以及庭院中洒扫的杂役。每个人的身影都显得如此寻常，仿佛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宗门日常。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四方天边，那里云卷云舒，阳光洒落，天地间一片宁静祥和。天边毫无异常，没有上一方空间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波动。一切平静如常，这片空间与世隔绝，自成一方天地。
“乐兮有什么发现吗？”湘竹君抬头问。
乐兮摇摇头，缓步走下高台，语气中带着一丝思索：“又平常，又真实……这种感觉很奇怪。”
李松涛转头看向楠长老，问道：“楠长老，你之前去过秘境，也是这样的吗？”
楠长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当年我进入的秘境，满眼皆是雾气。秘境空间碎片中景象的成因，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真实景象的留存，另一种则是通过空间碎片中生物的记忆构造而成。但眼前这方空间，我也无法确认是哪一种。毕竟，这里的人太多了，记忆也多。在这方面，你们有什么线索？”
乐兮忽然开口：“到膳堂的路不一样！”
楠长老闻言，点头道：“确实，我今天第一次去膳堂的时候，竟然走到了执法堂。”
李松涛接过话头，语气笃定：“咱们宗门的执法堂和膳堂成对称，坐落在中轴线两侧。不可能所有人的记忆都错了，那这难道是真的景象？”
李松涛接过话头，语气笃定：“咱们宗门的执法堂和膳堂成对称，坐落在中轴线两侧。如果所有人的记忆都一致，那这难道是真的景象？”
沈香茶微微一笑，接过话茬：“叔爷爷教我雷击甲床的时候，让我雷击右手食指。但我后来发现，雷击左手食指痛感更强，而且雷电灵力还能顺心脉逆流而上，直达心脏，促醒效果更佳。”
王四两闻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我没那么疼，雷击的是我的右手食指。”
李松涛摸了摸头，锤了沈香茶一下道：“我说我当时怎么心直突突，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
沈香茶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解释道：“那次……我力道确实大了点。”
众人听了，不禁莞尔，气氛也随之轻松。
沈香茶顿了顿，语气认真了几分：“我家老头曾说过，叔爷爷是医师中的佼佼者，他不可能在术法上懒于尝试最优方案。但他教我的，却是左右相反的。我觉得，这可能也是一个线索。”
“我姑奶奶也是左手使刀揍我，”李松涛回忆道，“但我不知道她实际上哪个是惯用手。”
湘竹君点点头：“与我切磋的剑修，大部分也是以左手为主攻手。”
王四两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膳堂大妈倒是两只手都很灵活，切菜做饭时左右开弓，一点不耽误。”
“记忆会发生镜像吗？连自身的习惯都反了？”乐兮思考着说道。
楠长老点头，语气沉稳：“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深究。不过……”
话未说完，湘竹君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等等，听……似乎有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