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夜，总不会真正暗下来。公路上飞驰的车流、格子间的白炽灯、高楼外投放的大屏，都将城市照的灯火辉煌，一派繁华景象。
波洛咖啡厅内，客人已经寥寥无几。夏阳机械地摆着店内的桌椅，工作一整天的牛马累了，大脑一片空白。
“夏阳小姐，夏阳小姐……”安室透叫了很多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便走到夏阳身前，弯下腰，歪着头，在夏阳眼前晃了晃。“啊？”夏阳的瞳孔方才聚焦，如梦初醒。
“这两天很累吗？今晚我做一顿宵夜，犒劳一下辛苦的夏阳小姐吧~”安室透直起身，看起来还是很有活力的样子，眉眼弯弯。“味增汤配薯条怎么样？”
“啊，啊？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安室先生！”夏阳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天为乌丸杯的程序设计忙了个通宵，灵感总是稍纵即逝，夏阳跑程序的时候精神奕奕，第二天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去世了。
该死，难得的周末还得上班。
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夏阳走向吧台。“安室先生，我也来帮你吧。”
“夏阳小姐还是休息一下吧。”安室透轻轻地把夏阳按到吧台前面的椅子上，“等待美味上桌就好。”
安室透把袖子挽到肘关节以上，动作娴熟利落地处理食材，橙黄色的暖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夏阳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家的温馨。
“好想把安室先生娶回家呀。”夏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安室透别起的袖子。
中午的时候，咖啡店来了一位“人类高质量男性”，身着黑色马甲，梳着精心打理的大背头，进来后专门选择了一个铺满阳光的卡座，用故作低沉的语调喊：“服务员，点单。”
这时，一位穿着精致的女性进来，“高质量男性”立刻别起自己的袖子，超级不经意地露出自己的劳力士手表。
这位精致女性应该是“高质量男性”的女伴，夏阳走过去点单时，正好看见“高质量男性”背过身去掏什么东西。阳光照在他黑色的马甲上，给他的马甲渡上一层银光……
夏阳不知道打扮精致的女伴有没有拜倒在“高质量男性”的闪闪发光的马甲下，夏阳是要被这位发光马甲哥闪瞎了双眼。
可此时同样是挽起袖子，安室先生却显出一份别样的性感。他小麦色的皮肤与白色的袖口相互映衬，随着手部上下运动的时候，精瘦却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虽然只是随手别上去的袖口，但是那堆叠的线条在夏阳眼中却无比和谐好看。
“我记得之前在秋叶原那边遇见过夏阳小姐。”安室透打开电磁炉，准备烧汤，超级不经意地问道。
“啊？啊，是的，安室先生还记得呀哈哈哈。”夏阳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奇怪，怎么就突然犯起花痴了。
“当时我的委托人约我在那边见面，等候的时候，不时看到有女士一脸幸福的从店里走出来，还挺好奇那是卖什么的？”安室透将已经烧好的热水倒入锅中。
和男性朋友聊乙游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更何况还是和安室先生，夏阳两手架在鼻子旁，遮住半边脸，支支吾吾地道：“就是，乙女游戏卡带，安室先生听说过吗？”
“原来是这个。”安室透把火候调大，一边往里面倒入拌好的调料，一边笑着看向夏阳，“里面的角色有许多值得学习的优秀品质，我一直很感兴趣。”
夏阳睁大了双眼。
再后来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梦里一样，夏阳只记得自己当时头脑一热了，激动地蹦起来邀请安室透周末早上一起去逛秋叶原，话说出口才觉摸出几分尴尬和唐突。没想到安室透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并将烧好的味增汤和薯条端了出来。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
夏阳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又想起来这件事情，扑到床上滚了好几圈才平复。但是细细想来又感觉有些不对，尤其是在邀请结束之后，安室先生还朝自己wink了一下，总有种奸计得逞的得意感。
嘶，更可爱了。
就在夏阳埋在被子上偷笑的时候，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
“期中不知勤学早，期末方悔读书迟，亲爱的夏阳小姐，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不如一起踏入知识的殿堂。”
哕！性缩力拉满，不对，这是日记本君？
夏阳蹭的一下站起来，踉跄着跑到电脑前。
“日记本君，你什么时候可以自己连接音箱说话了。”夏阳震惊。
“随着您水平的提高，我的系统也会更新迭代。”日记本君用温和的电子音回答道。
这还是个成长性人工智能？夏阳至今没有搞明白木夏阳是如何设计出日记本君这样神奇的存在的。在参加乌丸杯之后，夏阳还曾打开日记本君的后台，尝试拆解代码。明明设计原理只是最基础的语言，但是有几句夏阳实在看不懂，尝试分析后也只得出来一团乱码。
难道那团乱码就是它可以更新迭代的指令？可是为什么触发条件式夏阳技术水平的提高？它最终又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流浪地球》里面的小苔藓吗？
“我并不能准确估计我可以到达的极限，这取决于你。”日记本君仿佛猜到了夏阳的疑惑，又补充了一句。
“你会毁灭人类吗？”夏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没有毁灭同胞的野心。”
葵川小区内，东京的夜，是沉默的，四周没有林立的高楼，没有闪亮的霓虹灯和众多步履匆匆的行人。黑暗与寂静仿佛吞噬了一切，
“我可能没有听明白，同胞，你认为自己是人类吗？”夏阳从书桌拿起眼镜戴上，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曾经是，不过我记不清细节了，或许下一次升级可以回忆起。”日记本君夹带私货。
这么个程序可以困住一个人的灵魂吗？夏阳不太相信。或许只是这次升级给日记本君解锁了人格系统，而所谓为人的记忆只是为了丰富这个人格系统的设定。不过，这段记忆中或许有值得挖掘的地方。
“那你现在还记得什么呢？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我的记忆就像被埋在层层纱布下的画，我只可以影影绰绰的窥见他的大致轮廓，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的名字的话，或许是‘水野苍介’，我现在只能想起这个名字。”
水野苍介？好耳熟的名字。
“你和水野佑介是什么关系？”夏阳想起来了，自己那个社恐邻居不就叫这个名字，还约了他周末来家里吃饭呢。
“佑介？应该是我的弟弟，我有一点印象。”
开什么玩笑，对门那么大个活人是一个计算机程序的弟弟？不过那位确实呆呆的，也不能排除是个拟人版人工智能的可能……
“你和木夏阳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她的事情吗？”
这次水野苍介沉默了，半晌才回答“抱歉，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她应该是我很重要的人。”
不应该呀，“没升级之前，你不是自称夏阳的日记本吗?”
“我既是日记本也是一个人，抱歉，没有到达触发条件，我无权查看她的日记。”虽然都是电脑合成的电子音，但在这句话中，夏阳听出了几分沉重。
夏阳又问了一些问题，这位水野先生真的是一问三不知，一连十几个“抱歉”砸过来，夏阳最终还是停止了盘问。
第二天，学校邀请了人工智能领域的权威专家来做讲座，夏阳专门向店长请了假来听。
东都大学校内的绿化很好，通往大堂的路上一路都是丁香树，细细的花穗随风颤动，甜而不腻的香气丝丝缕缕的钻进行人的鼻腔。也只有这个时候的学校，展露出它可爱的一面。
夏阳急急忙忙地冲入会场，可惜还是来晚了，讲堂中人头攒动，只剩下后面几排的空位。
也行吧，如果讲得不咋样就方便摸鱼了。
……
果然讲得很一般，明明讲座大纲上说会分享行业前沿现状，分析未来进步空间，但是这些都没有讲几句，专家就开始吹嘘自己团队有多么牛逼，暗戳戳炫耀自己已经取得多少成就了，到后面甚至变成了一场爹味十足的人生经验分享大会。
夏阳很愤怒，于是开始愤怒地摸鱼。
正修改昨天晚上写的作业的时候，夏阳感觉到背后有人拍了拍自己。
转头，一个久违的粉色脑袋——是冲矢昴学长。
冲矢昴一手指着夏阳，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夏阳反手一摸，从自己头上摸下来几片丁香花花瓣。
夏阳感激地向冲矢昴点点头，扭头开始在Line戳冲矢昴。
“学长，你也被这场讲座的推送骗来了！！（愤怒）（愤怒）”
“推送写的，确实很有吸引力（扶额笑）。”冲矢昴秒回。
搭子的重要性，在此刻具象化了。拥有了一个可以一起吐槽的战友，夏阳觉得自己的乳腺通透了。
在全方位批判了该专家以及讲座主办方后，冲矢昴提出来一个让夏阳十分诧异的提议。
“不如我们现在直接离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