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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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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家琪格着车门,明澄澄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和他的问题一样直白而热烈。

陈熹觑着眼前青涩的半大小子,依旧不显山不露水的心无波澜状,更不回答他。

“你,少操心没用的,心思多花在学习上。我实在不想做个讨人厌的过来人跟你说教,但是洪家琪,我既然插手了你这桩差事,总该要对你负责。也是因为我曾经辅导过你,所以更相信你有能力学好。”

陈熹口吻淡淡的,“其实我们都只能对自己负责,正如我和你说了这么多,实质上并不能改变什么。”

“家琪,学习是对自己负责,我希望你以后回忆起上学的时光,可以有任何感受,唯独不会为没有尽力而后悔或遗憾。”

洪家琪看亦师亦友的陈熹,风轻云淡后面多少语重心长。这一刻,小叔更多是师长的劝与诫,却也真真触及他的心里去。

少年收起郎当反骨,竟恭顺地受教,他都懂了,也再次和小叔道别。

外边日头晃眼,明明坐在凉爽中的人,为刚才少年方才一知半解儿女情事的一问,心里好像灼灼的热浪滚起来。

陈熹给车内空调打底了几度,拨档起步。

少年的话也佐证了他的推测,有人单身的推测。

陈熹惯性严谨条理的逻辑来审视自己,越是不经意的一念起,越该要郑重,好感是一瞬的春光乍现,喜欢和爱则是累时的桑荫不徙。

时间轴里的人们,依旧该忙碌的忙碌,活着谁人不是在讨生活。现实更是,不同事业轨迹的人们,甚至时间轴上都难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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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月,陈熹请科室和他课题组的茶水不下五回,统一ISFP的咖啡和茶饮。

陈医生一向不热衷且视这类糖水饮料为科技混合物的人,这频率实为反常。几个组里低年资医生甚至调侃,陈老板莫不是有大招等着他们。

不以为意的陈某人还是那句话,他这里没有阴谋论,只要求你们的敬畏心和敬重心。

治学必严谨,医学尤甚。

此话不假,而其中的“不可告人”,只有他自己晓得。缘木求鱼般的行为,不过为了找一个时间轴上的交集。

纵使牵线一段师生关系,他究竟不是学生正经的监护人,实在难有名正言顺的交际机会。

盛夏的周末夜晚,从来热气与热闹共生。咖啡店内一隅,许娇娥陪着洪家琪,佩佩和佩佩妈妈等着陈熹。

许娇娥七点就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今天又是她的轻食日,晚餐惯来是省略的。

她之前心血来潮办了张普拉提教室年卡,今天难得想抻抻筋骨动一动,约了节大器械普拉提私教课。临出发,接到佩佩妈妈的电话,佩佩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人,下午四点就结束课程的人,现在都没回家。

许娇娥心里很难不咯噔一下。

她的晚课,通常会知会家长来接人,日间课程的学生,课后则都是自由安排行程和时间的。

雅思私教机构,虽说不同学校那样严肃严格的风纪要求,教学责任外的安全责任也是不容忽视的。何况她这里的学生,大都是富贵窝里头宠惯着的小少爷小公主,从她这里生出点什么闪失,不论课内课外,又到底哪方的责任归属,都难安生难摆平。

许娇娥先安抚家长两句,当即去店里的贮藏间查监控。

下午,洪家琪课后在自习室做阅读练习,佩佩下课后拉着人家一起,皱皱巴巴同她吐槽上周雅思考试题有多变态,听力音频语速快不说,和题干顺序还不一样,根本跟不到信号词。许娇娥锐评,过分依赖技巧。没一会儿,两个孩子一道跟她道别出去的,而眼前监控也证实了这一段。

她让店长樱木先导出这段监控视频,一面给洪家琪拨电话。

万幸,电话那头充斥着欢快的背景音乐呢。洪家琪确认和佩佩在一块,就在附近的那家新地标商场。

许娇娥心中落定,赶忙通知佩佩妈妈。

这会,几人聚在店里,佩佩嗲声嗲气地回妈妈问话,他们就是逛了逛书店呀,再吃了份冰淇淋,要回头的路上看到娃娃机,玩起来耽搁了一会儿,她没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佩佩身后的洪家琪挠挠头,跟阿姨讲对不起。

可哪晓得,佩佩妈妈由担惊受怕转为气愤的情绪。再看朝气蓬勃两位少年人,先一步进来的少女,脸上一点娇憨,手里抱着一大一小两只草莓熊玩偶,大概是玩娃娃机的战果。

阳光俊秀的少年跟在她身边,双肩书包单肩挂着,分明美好的画面,也分明青春期情感萌动的意味。

佩佩妈妈即刻煞不住地低声发作起来,捉住主犯的架势,小伙子多大的年纪,读书不专心,哪里学的花头经,带累坏她家囡囡。

“许老师你管不管的,你约束不住他,你就帮忙喊他家长来好啦,我要问问他家长怎么讲,管不管了。”

许娇娥即便觉得孩子的一些苗头需要教育引导,但见风就是雨着实有些过于草木皆兵。她一旁转圜调停着,奈何佩佩妈妈没有回寰余地。

佩佩委屈,面上捱不过地喊姆妈也无济于事,佩佩妈妈坚持要同对方家长当面讲清爽。

乙方到底难为硬刚甲方的上位者姿态,许娇娥头痛极了,尽力周旋着,到一旁小声询问家琪,是否方便联系他的家长,父亲或者母亲,或者他觉得合适的谁。

洪家琪面色微红,青春期的男孩子,不大高兴也不太服气。他更晓得Joie为难,踟蹰片刻,“可不可以叫我小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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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熹接到许娇娥的电话时,一天的择期手术结束回家不久,正和姜之论线上沟通一组ICE综合症(虹膜角膜内皮综合症)的患者临床数据问题。

他眉头舒展到眉毛打结,一天的择期手术还没喘口气,想不到这小子上个语言班也能惹出请家长的事物。

陈熹从自己新城区的住处赶到咖啡店,已经半个多钟头之后了。

从院里回家后,冲洗掉一天忙碌的懊糟,他换了一身老钱风的低调休闲装束。眼下推门而入的人,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至少和他进门携进来的一丝暑热相比。

许娇娥望着陈熹微微一愣,继而颔首起身,给双方介绍,佩佩妈妈,家琪小叔。

洪家琪郁郁地挪到陈熹身边。

佩佩面对一位身高气度皆叫人无法忽视的成年男性,默默好奇,仰头打量。霎时间,她已经明白过来,洪家琪小叔,就是餐厅相亲的妈宝男。

佩佩望望一旁的许娇娥,嘴唇一翕一合,再觑一觑倔强不语的洪家琪,多少震撼只能巴巴地息声。

许娇娥自然没功夫理会小女生的眼色,她请几人去里厢会议室,一面难言的无奈简述着事由。

她简述事件的前因后果,并强调希望双方家长也不要过分解读同学间的相处。

其实许娇娥不认同过于压抑人性的教育方式,也不喜欢咄咄逼人又独断独行的处事态度。只不过教培工作室亦是开门做生意,总归盼望和气生财,才有了这档子会面调解。

会议室里,陈熹站在长桌一角,也不管臭小子是坐是站,他听完许娇娥的叙述,轻轻拉了张椅子坐下,目光移到斜对面短发红唇微微丰腴的女士面上。

“佩佩妈妈,事情我大概清楚了,”他泰然不过的神色,职业习惯的冷静且和煦的语调,“紧张孩子学习和成长的心情,家长该是一样的。学习的关键时期,玩起来就勒不住是不该,这事男孩子多担待些责任也应当,回去我同他父母会好好教育。”

对面的佩佩妈妈,眼神落在陈熹身上,面色倒突然和缓下来,声势更是软下来。

“你理解么就好的,我们不是不讲道理,佩佩突然联系不上,又同个男孩子一道,玩到现在。都是关心孩子,关心则乱。”

陈熹点头,“你的担心我明白。原则上,我是不赞同限制孩子的交友自由的,当然,在不影响他人和自身学习生活的前提下。如果家琪和,佩佩同学,”他方才已经认出这位时不时悄悄打量他的咋呼冒失的小姑娘,“他们同学的相处交际影响到了佩佩,我和他父母,我们会适当约束他的行为。”

洪家琪瞥小叔一眼,不响地略略低头。

陈熹只看他的侧脸,也晓得小子心里的不服气。

抬手拍拍家琪的肩膀,陈熹转头询问许娇娥,“家琪现在学校的课程不能落下,只能上周末俩天的课程,能不能麻烦许老师,把两个孩子上课的时间略微错开些。”

“最近几周,我尽量匀开时间,周末得空,我会在这里等家琪下课。”

陈熹再问对方妈妈的意见,尽管,他始终认为大人过度的警惕和解读所谓的感情萌芽,或许要收获南辕北辙的反效果,可他更清楚,这不是和对方家长思想和观念交流的时候。

佩佩此刻红着脸拉扯姆妈的衣角,她怪姆妈不分青红皂白地坚持问责,小题大做又让人难堪。

许娇娥暗嗤这般无端灭人欲的行径,却也钱难苦地违心附和某人的提议,她去取iPad调整一下课程安排。

而适才还不依不饶的甲方妈妈,态度180度转弯,反口竟也检讨起自家来,且不劳烦许老师调课,孩子们交朋友,不影响学习就好。

许娇娥惊掉下巴,也摒不住看陈熹。几分落拓,一副好皮囊确实蛊惑人心。

女色误国,男色也一样。“美人计”大概任何年龄段皆适用。

许娇娥不禁腹诽,自己刚才的费劲劝导和周旋算什么,算我话多吗。

总归,小事化无,皆大欢喜。

许娇娥夹心一般的乙方,当然地感谢双方家长通情达理互相体谅,寒暄客套的话里,她陡然对上旁边春风化雨的人一双眼睛。

陈熹浅淡地勾勾嘴角,却恍惚得了有人一记怨念的眼神。不待他反应,那头佩佩妈妈忽然起身同他热络起来。

“陈医生,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倒是给你添麻烦了。之前我父亲糖尿病视网膜病变牵拉视网膜脱落,多亏陈医生,不然老人家要受多少罪不晓得。”

佩佩妈妈说,他们几个兄妹当时紧张坏了,还是拖了些关系找到陈医生这里。

陈熹每天天南海北的患者,哪里都能记住,终究是医者心地同人应付过问几句。

屋子里两个年纪小的,正是藏不住的年纪。佩佩难掩好奇,家琪小叔明明就很帅,Joie到底哪里看出来他是妈宝男的。她不解又一点心虚地望着洪家琪,而这小子方才便梗着脖子,骄傲地看着他小叔。

许娇娥从她莫明暗戳戳的忿忿里出走,到底是生命曾可贵,他救死扶伤的功德,才这样快地息事宁人,她也是得了陈医生的济。

送走两路“甲方爸爸”,学生风纪事件终于落幕。许娇娥早什么旁余的事都不想干了,转头爽约了原本的普拉提课,打包一杯冰洛神茶,取上手袋回家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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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剩叔侄两的空间,洪家琪泄了气般跟陈熹道歉,也求他能不能不要同他父母说,他和佩佩不过聊得来些,喜欢和对方在一起玩罢了。

陈熹投他一眼,臭小子要他跑这一趟,自然是不愿父母知晓,而他应下了这件事,却不能怠慢家长的责任。

方才他护犊子,不过考虑这样半大孩子的自尊心,还有一旁某位老师隐忍不发的为难样,且太过武断的教育方式不可取。

事情既然出了,到底不能不问对错便揭过。所以,他免不了要啰嗦小子几句。

“洪家琪,道歉唯一的用处,就是你道歉之前当真反省过自己。与其道歉,不如少做抱歉的事。那么,你是真的反省过自己了吗?”

洪家琪在小叔冷飕飕的话语里一时怔忪。

霎时,空气突然的安静,陈熹反观自己,是否太过成人标准。要求一个孩子不犯错,过于理性或者冷漠。谁人不犯错,又谁能不犯错呢。

他默默喟叹,“家琪,我从来不觉得交朋友是什么不该的事,人类有统一的语言起,注定是要社交的,只是什么年纪干什么事情,每个人生阶段都有它的主线任务。”

“你这个阶段,即便有投缘的异性朋友,也再正常不过。喜欢、好感,都是天性,天性使然,没有错。你更要明白,这个阶段的重心是学习,你要先有认识世界和认识自己的能力,否则一味解放天性,却没有支撑你天性的本事,那么最后只会是遗憾,是回不了头的唏嘘。”

“我可以暂时同你父母保密,但不是纵容你。你得答应我且做得到,先做好你的主线任务,第一,下次你的模考成绩和雅思考试成绩都有提升,第二,和人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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