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澜坐在床边，伸手拨了拨熟睡中人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对方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极为不安。
像是陷在梦魇中无法清醒过来。
楚向澜上床把人抱进怀里，动作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背安抚着：“小澜……”
直到叶问澜猛地醒来，迷茫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半响突然抱紧了楚向澜，把头埋在她的肩膀。
楚向澜感受到肩上的布料有着淡淡的濡湿感，听见怀里人开口：“……楚向澜。”
“怎么了？”她声音温和道。
“我梦见孩子没了。”叶问澜抬起头，湿润的眼眶看向她，眼尾带着红，这时候的他脆弱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楚向澜摸了摸他的头，哄着：“乖，那是假的，你会好好的。”
叶问澜却沉默下来，垂下眸。
“我好久没见恩恩了。”他说。
楚向澜放在他头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往下搂着他，下巴磕在他发顶，语气轻描淡写，“想见就见。”
她补充道：“明天我让他过来陪陪你。”
“还要睡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楚向澜问。
叶问澜点点头，主动亲了下她的唇，“我想下去吃。”
楚向澜说“好”，帮人套上长裤，抱着下了楼，放在椅子上坐着，怕他觉得冷还在上面垫了个坐垫。
叶问澜说想吃她做的，楚向澜便去厨房简单做了碗面，上面撒了点葱花端到他面前，让他趁热吃。
谁知叶问澜却说：“我不吃葱花。”
楚向澜看了他一眼，把碗挪到自己面前，用筷子将葱花一个一个挑出来，挑完才重新放回去，“快吃吧，不然凉了不好吃。”
叶问澜夹着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眼睛朝她弯了一下：“谢谢你，啊楚。”
楚向澜听了却有些愣神，啊楚这个称呼他好久没对自己喊了，她也习惯对方喊自己全名，就像之前习惯喊她啊楚一样，或许是有了孩子，他变了些。
她轻声“嗯”了一声，看着他吃完，然后把碗洗了，带人上楼。
时间还早，叶问澜进浴室去洗澡，楚向澜给他找了件睡衣敲门递给他，转身之际看见不远处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刚才也亮过一次，但她被叶问澜吸引注意力没有多看，现在却不禁过去看了眼，发现是有人给叶问澜发了信息。
备注是许医生。
——[好的，明天见。]
……
叶问澜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有些松垮的睡衣，凸起的锁骨露出来，皮肤因为刚刚接触过热水而微微发红，湿漉漉的长发散在身后，还在往下滴着水。
他坐在椅子上，楚向澜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帮他擦头发，低头见他在玩着手机。
一点也没有避讳她的意思。
她低头能看见他和许医生的聊天框，几乎每天都聊，刚刚说的就是明天见面这个话题，楚向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手上却用了点力。
“好疼。”叶问澜偏头躲开她的手，直接起身回到床上，“我不用擦了。”
楚向澜跟着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过来，坐在床边按着不让动，她动作粗暴，语气却温和，“别闹，等会儿头疼。”
她说着撩起他的长发，一点一点用毛巾擦干。
等她结束后，去看人，却见叶问澜抱着膝盖，眼泪直往下掉，很是可怜，顿时就心软了。
“哭什么？”她擦了擦他的眼泪。
“你欺负我。”叶问澜别过头不想她碰，话音带着哭腔。
“怎么变得这么娇气。”楚向澜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面向自己，指尖抹了抹他湿红的眼尾，“这还是之前的叶问澜吗？”
“矫情死了。”
“你说什么?”叶问澜语气很不好，“我都说不用了你还非要拉我过来擦，不让我动，还说我矫情?”
“这不就是吗？”楚向澜凑近他亲了亲他的唇瓣，捏着下巴的手往上按着他的头，吻得很深。
最后放开时才道：“你太知道怎么对我无理取闹了。”
叶问澜被她亲得腰软，眼神也逐渐意乱情迷，懒得管她说什么，他靠在对方怀里打了个哈欠，“我想睡觉。”
“先等等。”
楚向澜扶他直起身，手伸过去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当着他的面开了面部解锁，然后把和许医生的聊天框放在他面前，“你不应该解释解释吗？”
楚向澜耐心地等着他回答，但叶问澜却把手机抢回来，丝毫没有解释的打算，“解释什么？与你无关。”
“你说过我给你生完孩子就行。”
楚向澜简直想笑，她也确实笑了一下，虎口掐着他的下颚往上仰，眼神带着冷意，“你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叶问澜反问。
楚向澜语气冷淡：“你觉得我做了这么多要的只有那个孩子吗？还是你把我当什么，耍着我玩?”
“我耍你?”叶问澜嘲讽道，“真是不讲道理，难道一直不都是你耍我吗？”
他紧接着说：“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反正必须放我走。”
楚向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先前才缓和许多的气氛又降至冰点，这与她所想的大相径庭，却难免为此心生怒气和失望，她以为有了孩子对方的态度会软和几分，但依旧如此。
多余的她不想说，把人松开后起身往外走，“今晚你自己睡吧。”
对方走后，房间恢复安静，叶问澜躺在床上，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腹部，垂下眼睫，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下午，唐恩来了。
他是被佣人带进来的，提前通知过叶问澜，所以唐恩一进来迎接的就是好友的拥抱。
叶问澜紧紧抱着他：“恩恩，我好想你。”
“我也是。”唐恩说着又发觉他瘦了很多，抱上去也不像之前那样柔软的触感，反而有点硌手，皮肤是不健康的白，身体也变得羸弱。
他不禁问：“啊澜你是生病了吗？脸色这么白，还有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问澜松开他，解释：“是生过一场病，不过已经好了，前几天回来的，啊楚她想让我多休息，才把你叫过来。”
“我们上去说。”
叶问澜带他回了房间，关上门，和他在床上坐下，唐恩见他这样子，想到什么，问他：“怎么了啊澜，你想说什么？”
叶问澜靠着他肩膀，指尖绕着自己的长发，却是道：“恩恩，你和她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唐恩道：“我们挺好的。”他补充着，“我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了，他们也同意了。”
他两手一摊：“可能是看啊宁家有钱吧。”
“没事。”叶问澜捏了捏他的脸，“同意了就行，不过，你们两个有没有那个啊？”他说着笑了笑。
“哪个?”唐恩开始还不理解，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后脸立马红了，嗔怪道：“啊澜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恩恩不好意思我就不问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唐恩挠挠头，还是决定告诉他，“有过一次，只有那一次啦。”他越说越小声。
“那恩恩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如果你有了孩子，我就是他/她的干爹。”叶问澜直起身，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转移话题，看着他问道。
唐恩认真道：“当然记得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嘛。”
“那你可以当了。”叶问澜弯起眼，他握着唐恩的手，摸上自己的腹部，说道：“我有孩子了。”
“什、什么？”
唐恩愣在原地，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啊澜你不是beta吗？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叶问澜摇头，“是真的，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他眉眼温和道，“孩子已经有一个月了。”
“可你……是个beta啊。”唐恩还是不敢相信。
他放在对方腹部的手摸着那个地方，依旧平坦，什么也看不出来，如果叶问澜不说，他根本不会知道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
他的心里生出一个猜想，眼眶跟着红了：“是不是，是不是楚向澜对你做了什么？”
“我要去找她问清楚。”他说着就要起身，被叶问澜拦住。
叶问澜说：“她只是在床上做我而已。”
“什么叫而已？”唐恩神色一下子激动起来，“她不知道你是beta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把你当什么了？！”
他伸手摸了摸叶问澜的侧脸，满脸是无法抑制的心疼：“啊澜，你很疼对不对？”
叶问澜鼻尖酸了酸，他真的很疼，但他面上只是冷静地说着：“没事的，正因为我是个beta，才更耐做不是吗？”
“我怎么样都不会坏的，你看我还怀孕了。”
“不是的。”唐恩否定他的话，“beta应该是不被信息素约束，也不会被发情期和易感期困扰，虽然普通但是很自由，是我最想成为的那样。”
唐恩说着语气哽咽，摸着他的长发，“你的一生也不该是这样的，你更不应该怀孕，生小孩，都是她把你变成这样的。”
“都是楚向澜的错。”
叶问澜看上去却没什么表情，他反驳道：“恩恩你要当干爹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那你呢？你开心吗？”唐恩紧接着问。
“我……”
没等他说什么，唐恩猝不及防抱住他，“我带你走好不好，你不要待在她身边了，她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
叶问澜却道：“恩恩，别这样说，我们还没离婚，我肚子里也是她的孩子。”
“那她也不能关着你。”唐恩道，“反正我一定要带你走的，不管怎样，你也是有权力不留在这里的，只要你不愿意。”
“跟我走，好吗？”
“谢谢你，恩恩。”叶问澜轻轻地点了下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看向角落的监控，很轻地勾了下唇。
[听到了吗]
楚向澜从房间的监控画面中看见他做的口型，发现他说的是这四个字。
没过多久，就见两人离开房间，楚向澜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是楼下外面的佣人打来的，还有保镖，跟她报告唐恩带叶问澜离开的事。
她听后静默了会儿，随后才道：“不用拦，让他们走。”
挂断电话，楚向澜关掉监控画面，打开了定位，见对方正朝着唐恩的公寓方向去——她在叶问澜的手机和戴上的脚链都安装了定位，方便时时刻刻都知道他在哪。
她一直知道对方不会乖乖待着，想着用其他办法得知他的存在，就算他走了也无法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要不然她是绝对不会放他走的。
楚向澜只有把人牢牢掌握在手里才能放心，而现在他怀孕了，终究还是要回来。
恰好许顾敲门进来，把文件和一些照片放到她面前，“总裁，你让我去查的，楚家最近确实出了点事。”
楚向澜随便翻了翻，许顾在旁边道：“楚老爷子住院要花钱，但是楚家已经破产，连房子也被抵押出去，平时花销也大，楚天冀去借了高利贷结果最近被找上门，他们就想从您这里捞点钱……”
“不过总裁您放心，已经交代下去了，他们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许顾又补充道，“听说现在有人帮他们还了钱。”
“谁?”
“戚家那位。”许顾猜测，“估计是想以此来生事端，会不会对我们不利，要我派人去阻止吗？”
楚向澜将照片扔回桌面，面色冷淡，“不用，看看她想做什么。”
“好的，总裁。”
许顾很快出了办公室关上门，楚向澜的目光落在距离别墅越来越远的定位上，眸色深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