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
吃过午饭,陈菁回市局收拾残局。
安尤娜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和许襄安约定了明天见面后,也匆匆离开。
许襄安不想太早回酒店,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公园呆着。谢霄跟在他身边,一边走,一边听他和江云生打电话。
“最近还好吗?”许襄安问。
“还不错。”Alpha笑着回答,主动汇报:“训练营里伙食很好,你的小季同学已经胖了两斤了,扛几分钟枪就开始喊累。”
许襄安轻嗤:“猪啊你们。”说着,他牵住了谢霄的衣角:“去哪?”
谢霄回头,停下了蠢蠢欲动的脚步:“那边有个儿童乐园。”
“想去?”
谢霄板着脸,口是心非道:“也没有。”
许襄安挂了电话:“那走吧。”
他扯着满脸写着“我也没有很想去”的谢霄往人群走,好像做了一场短暂的没有烦恼只有随心所欲的梦。
天光破开厚厚的云层,早上的阴云被午后微风吹散,贯穿天地,洒在金黄色的树影上,为这场梦增添了梦幻的色彩。
儿童乐园里彩色的游戏设备穿插其中,造型可爱的鲨鱼海盗船、坐满了小孩子的旋转木马、高大却粉嫩的中心摩天轮、藏在树影间的慢时光观光车……将Alpha的目光牢牢地牵住了。
旅游城市总是会将当地建筑的氛围设计得很好,许襄安最后看了眼陈菁发给她的案情小结,关掉手机,认真思考起了放松的方式:“想玩哪个?”
“不知道。”谢霄别过脸,像是不习惯这种家长带孩子似的氛围。
他真的、没有、很想玩。
这都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许襄安勾了勾嘴角,直接拉着他往观光车的方向走:“那就陪我玩一次。”
排队的人群中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两个高大的男生手牵手站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兀。
谢霄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却听见许襄安在他耳边低语:“谢同学喜欢粉色小马造型的,还是黄色小鸭?”
谢霄抿了抿唇,很有自尊心地说:“黄色。”
“好。”
许襄安拉着他上了黄色的那辆观光车。
谢霄小时候没有过这种体验,目光忍不住在那只憨态可掬的小黄鸭上多停留了几秒。
几分钟后,观光车缓缓启动,沿着儿童乐园的小道穿梭在半空中。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和远处棉花糖的甜味。
谢霄靠在椅背上,目光随着车外的景色流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许襄安坐在他身边,偷偷释放出自己的安抚信息素,萦绕在Alpha的鼻尖。
“会觉得累吗?在我身边。”
他一直觉得,如果谢霄没有固执地跟在他身边,学个轻松的金融、社会学或者企业管理,毕业以后进自家公司当高管,这一生会过得很舒服。
不像现在这样,隔几个月就有一个案子,打打杀杀的,哪天就把命丢了。
谢霄却说:“还行。”
许襄安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午后的暖阳酒在谢霄的侧脸上,将他冷硬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良久,谢霄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别过脸,耳尖悄然泛起了红。
“谢霄。”许襄安却突然叫他。
“看这边。”
谢霄回头。
见许襄安举着手机,他一愣,表情还迷茫着,快门声却已经落下。
他忍不住问:“好看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不好看,丑的。”许襄安故意逗他,嘴角微微上扬。
“给我看看。”谢霄微微皱眉,显然不信,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机。
许襄安灵巧地侧身躲开,背脊轻轻靠上观光车的边缘。
谢霄下意识地向前倾,整个人几乎压在了他身上。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交织在一起。
被Alpha的鼻尖刮过额头时,许襄安愣了愣,他好像很少意识到谢霄已经长大了,已经长到他推不开的程度了。
谢霄的肩膀宽阔,身形修长,早已变成了一个存在感强烈的成年Alpha。
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谢霄的脸颊,掩饰自己那一瞬的失神:“又不是什么要维持人设的男明星,留张丑照怎么了。”
“起来。”
谢霄自觉退开。
这个下午像一块甜腻的巧克力,短暂地将他们从沉重的现实中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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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另一边。
卡罗伦坐在冰凉的铁艺长椅上,风拂过他布满阴云的眉眼,怎么也抚不平他的怒火与心绪。
他仰头看向天空,唇角扯了扯:“史密斯是你害死的吧?”
“这段时间的托马斯科技高中失火也是你做的,还有圣乔治大学闹鬼事件、莱索洛梅校园袭击案跟桑格斯爆炸案……”
“你有证据么?”菲舍尔站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问。
“我们只是离婚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怎么一直盯着我不放呢。”
卡罗伦轻蔑一笑,反问:“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从长椅上起来,一手纠住Alpha的领子,往不远处的墓碑上推:“来。”
他将菲舍尔的脸摁在墓碑前,“跪在你儿子的面前,跟他发誓你没有做过,跟他发誓你没有派人暗杀过我,发誓你干干净净。”
“你发誓!”
菲舍尔被推到在冷硬的石碑上,疼得闷哼了一声,手却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腰,阴测测地勾起嘴唇:“你求我啊。”
“求我就发誓。”
“做梦。”卡罗伦双手缚上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手指:“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坏呢?怎么就教不乖呢。”
这一刻,他是真的对眼前这个人起了杀心。
“你为了逃离哈伯德接近我、欺骗我,各种缠着我卖可怜,要我把你从研究所里带出去,缠着我跟你谈恋爱、结婚,获得人类身份之后又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收手吧。”他的声音突然放低,但咬字却格外地清晰:“你去自首,我给你争取…宽大处理。”
“不可能。”菲舍尔挣开他的手,被汗水打湿的细碎额发贴在皮肤上,让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爬起身,报复性地扯过卡罗伦的头发,狠狠地吻了上去,犬齿咬破Alpha殷红的嘴唇,十指紧紧地陷入Alpha浅金色的头发中,吻得霸道而恶劣。
卡罗伦被迫屈辱地承受了这个吻,重获自由后,毫不犹豫地往他脸上抽了一巴掌。
Alpha的力气很大,菲舍尔被打得偏过脸去,却还是不依不饶:“自首?”
“我做得有什么问题?”
“我这是在自救,赫尔曼。我不骗你,难道我要研究所里被关一辈子吗?看着我的族人被人类世代奴役,看着我的父兄被砍掉头颅毫无尊严,然后浑浑噩噩和你过一辈子吗?”
“你觉得自己付出了真心,你觉得自己已经很爱我了,就想要我放弃复仇吗?那他们受过的苦算什么?他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被迫繁殖、被迫活动、被迫进食,我不可能不为他们争一个未来。”
“你总是那么有道理。”卡罗伦嘲弄一笑,轻声道,“难道我就活该吗?史密斯和孟明昭就活该死死吗?”
菲舍尔疲倦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别在以赛亚的墓前说这种话。你不活该。”
“只是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身不由己……就这样吧。”
“以后再见面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呵。”卡罗伦擦掉嘴唇上的血:“好啊。”
“我等着你。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夜幕降临。
他一个人在以赛亚的墓前坐了很久,久到连猫咪都提不起叫唤的兴趣了,他还在那儿。
今夜过后,真正的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卡罗伦的手指轻轻抚过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以赛亚·冯·菲舍尔。
指尖冰冷而坚硬的触感仿佛在提醒他,曾经鲜活的生命已经永远沉睡在这片土地下。
风渐渐变得刺骨,夜色如墨般浓稠,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微光。
菲舍尔站在高楼上,俯视脚下的城市。
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一枚戒指,那是他们结婚时的婚戒,卡罗伦亲自挑的。
尽管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尽管他们之间的仇恨早已深不可测,但他依旧无法完全割舍那段过往,谁也不能。
“无论生老病死,永远在一起……”他低声背着曾经的婚礼誓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经无法避免。
他要为了自己的族人走那最后一步。
或许这就是命运。
菲舍尔自嘲地笑了笑,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
“原初大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在他身后,一名手下恭敬地汇报道。
菲舍尔挥手:“去吧。”
他们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
夜幕下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
可在这璀璨的背后,隐藏着无尽的黑暗与阴谋。谁也无法预料,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