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潍合没看。不是不想看，他想看得很，只是想攒攒看个大的。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在赵淼的休息室看李导发来的节目流程。
变成相亲嘉宾之后，他得周日就先到李导的公司参与会议、聊流程，周一就要去与其余嘉宾彼此熟悉。
李导还贴心地附上一句话：“我知道你不愿意公开第二性别，我虽然不理解你们这个组织，但是我尊重你，你可以假装一个性别，这虽然不道德，在我这里是允许的，我会帮你隐瞒。”
顾潍合下载流程图附件，然后把这封邮件删除。
李导当他傻吗？
今天的朋友明天就可能是敌人。
让他帮忙隐瞒性别就是主动送上日后能断送自己事业的把柄。
这种东西躺在邮件里他都嫌脏眼睛。
计氏大楼。
偌大的办公室，两排人各怀心思，只有主位的那人把玩手中的钢笔。
“新一季度的预算，计总给董事长看过了吗？”
有一位老董事发问。
“你的事，你自己做。我所负责的市场部与项目部的预算，早就交到董事长的办公桌上了。”计琂看也不看那人，“艾总，今天的会主要针对您的部门，死期将至，还做着我会帮你顶锅的准备？”
计琂话中的嘲讽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有人大力摔杯子，有人痛快地笑。
进来的行政给两边人添的水都不一样多。
艾乔峰看着眼前的杯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计琂端起满杯的茶，吹走扶起沫，对他笑道：“您老得连茶也喝不动了？”
“计总！说工作就说工作，不要人身攻击！”
“我没有啊，你不是说你行为正派，平时就是健身都比别人遵守计划吗？怎么今天喝个茶都喘成这样？我只是好奇艾总的努力都去了哪里，怎么落到今天这幅田地了呢？”
气氛紧张起来。
“计总……”待行政离开，从中午一点冷到快下班的气氛终于有了点突破。。一个艾总那边的人说：“要不这样，先把预算按您的意思报上去，部门之间按您的意思省出解决问题的钱，为了集团的名声，您得帮我们啊。”
“你算哪根葱？给我下命令？”计琂一个眼刀过去，一点面子不给。
“你你你……”胖中年人不敢反驳，脸上的火气却压不下去。他瞪着眼睛，滑稽无比地改口，“我好歹是公司的董事，虽然跟您比不了，但是也有说话的权力。”
他话没说完。看见计琂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胖子觉得晦气，干脆把后边的话咽了下去。
但是他想薄了，他忘了，计氏的少爷可不是好惹的，可以说是非常难惹。
“要不是你莽撞转移资产，让海外同伴没了支援，我们的人是不是会被警察抓还不一定，我也不用顶着今天这大太阳一大早被董事长叫去训。”
明面上的事情不能说？计琂才不在乎，这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被说的胖子脸红脖子粗。今天的波澜的确都是他引起的，他投资汪灿海外影视公司的决断错了，后期弥补自作主张，没等集团下决断就和汪灿一起转移财产。可是计盈执意这么做，闹起来跟哪吒闹海似的，他想见董事长却没办法见。
本就是争资源的关键时期，出了这档事，计琂再以儿子的身份见董事长说两句好话，接下来的业务还有他们什么事？
艾乔峰在计琂说见董事长的时候就拿起手机疯狂打字。
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在场所有人都保持了好的素养，将手机静音，早就是一片手机铃的混乱场面了。
计琂试探性抬眼，看不清对面的手机。他决定这场会结束后，要跟他爹提议把所有会议室面积减小。他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么小的事一定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
众人集体低头十分钟，可想而知艾乔峰骂得多难听。
“有事请到外面处理，这里不是你们的大本营。”计琂实在忍不了了。
艾乔峰尴尬地笑了一下，其他人倒没什么反应，镇静地放下手机，滴水不漏。
“董事长一会可能会直接问结果，你们不赶紧想后路，还有时间废话？”
人群里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小子，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刺头的性格却让所有人都几乎避而远之。
“计总。”刺头计盈不算是个好人，否则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这么不尊重自己的哥哥，“谁做得多，谁做的少，摆在明面上的事，你不用催我们，好好算算你自己的账吧。”
“谢谢你，不过你哥哥我从小就优秀，不比你，找个工作都要人为你费力，与其关心你哥哥我，不如报个进修班学习。”
计盈当时就脸红了，“计琂，你别有什么事拿起嘴巴就说！别人怕你，我计盈不怕你！”
不像计琂这个杂种！他是计清宗亲生的！他不明白他爹干嘛不直接把计琂养大就断绝关系，本来也是捡来的，给他吃穿就不错了！
他没有资格说他！甚至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我明天就去告诉爸！我要让你滚出集团！”
周围人全都对计盈的冲动感到无奈，只不过两边人有不同的反应。
计琂鼓了鼓掌，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小孩就是小孩，小屁孩心性还真好玩，你去跟爸说这些，他只会给你颗糖果哄哄你，让你滚蛋，小屁孩。”
“你！！”
“好了！不要吵了！”长时间没有画面的屏幕上，视频通话框亮起，随着说话人的音量闪动。
计琂和计盈很少听陈伯的话，陈东远本来没报希望，但是今天他说完话，居然没有听见计琂计盈继续说话，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两个大少爷被自己喝停了，他想起自己身份的不合适。
真是听不听话都让他头疼。
“计总，计总，你们不要吵了，谁的错，董事长还没定夺，检查组和警察即将过来第三趟，现在必须齐心协力度过这遭。”
听到这话，计盈没再说话，面露心虚，摸着脖子乖乖坐下。
“谁的错再明显不过。”计琂却不放过，但语气非常轻松，仿佛不是在说置人于死地的话，“只要长了眼睛，都知道是谁干的，你们装蒜，只是觉得有翻身的机会，集团的业务全都是经过国家单独审批的，在这么大的集团也敢做肮脏的勾当，还试图瞒着集团找关系掩盖，可见既蠢，又没有公德心。。”
“行啦！计总，这话您今天说过不下三次了，董事长身体不好，只有在场各位是他能信任的人，我知道您有自己的判断，但是您也要以集团的事情为重，给各位董事一个机会吧！”
计琂淡然举杯，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
“五点半了，还有半小时下班，老婆孩子旅游回来，我明后天还要出差，得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一个中年男人幽幽开口，摸着价值不菲的表盘。
“呦，新款，有品位。”一人接茬。
“不好买，废了我不少劲。”
“把人介绍一下？我岳父过生日，送他最合适了……”
……
计琂对面的人开始闲聊，与他同坐一排的人开始不耐烦。
“计总，这都快下班了，董事长还是没有表示，这怎么办？”计琂左边的人凑过来问。
“计总，看他们胸有成竹，似乎很有把握？难不成警察真没查到什么？”计琂右边的人凑过来问。
“看新闻了吗？”这是计琂今天第二次问出这话，已经没有了太多耐心。
今天时间太仓促，他们办完事就被关进这间会议室开会，一天了，几个问题全没聊出结果，头脑都混沌了。
两人赶紧掏出手机，靠在椅背上后仰，隔着计琂对视一眼。
“计总，这个汪灿……据我们所知，虽然是出事那家公司的董事，但是一直不管事啊，说白了，他就是个明星啊。”
计琂只是笑笑，然后收起笑意，各自看了他们一眼。
两人立刻感觉到如坠冰窖的寒冷。
“办完这件事，你们不用干了。”
“什什什么？计总……”在场不是本方的人太多，两人纵使万般疑惑，也不敢大声。
“这么个人都盯不好、你们知不知道他在国外的影视公司是谁挂职法人？”
这还真把两人问住了。
娱乐圈的事他们是真的不关心，那个明星在国外开了一家影视公司算什么大事吗？那么多明星为了避税换成他国国籍。
等等！
汪灿怎么会因为避税跑到国外开公司！他爹是某体系一把手啊！以他家的实力，不用他在娱乐圈挣了钱才能移民，何必作茧自缚？
那问题就来了，好端端地不在家里发展自己的势力，干嘛把公司开到别的国家？除了多捞点钱，办起其他事来都不方便。
谁做事不是为了钱和方便？
不是为了钱，那就是方便。
汪灿是为了办什么事方便，才选择去国外开公司？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汪灿是计盈的后手，您是说，这家公司很可能是计盈的手笔？”
计琂满意点头。他并不会为难两人，有些家事，外人考虑不到。
“他一直以我为对手，想在事业上超过我，那家海外公司登记的经办人是计盈大学同学，法务部的老大是他的导师。
左膀右臂用余光偷偷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心力，既让他们觉得眼光明亮选对了人，又多出几分敬畏。
计琂起身离席，第一个离开会议室，他实在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不想和一群几乎只靠血脉维持的势力多费心力，要不是自己这边的人被计盈趁机污蔑，他今天哪至于被这些狗皮膏药缠这么久。
计琂的左膀右臂起身送他离开，坐回原位，看搜索出来的新闻。
今天一早，左膀的女儿就说过她喜欢的明星被爆出了黑料，他看了一眼，以为只是八卦，教育了女儿几句，便没太关心。
只是再看，他们发现绝不止这么简单，黄色大眼睛软件上，居然给汪灿做了个进度条出来，上面全都是今天一天他从娱乐圈，到偷税，再到利用国外公司替人洗钱的事情，从小到大，从轻到重。
如果汪灿真是和计盈一伙的，他们的上司计琂，这是直接抓到了计盈他们的命脉。
这比他们三个月做的事情加起来都多。
而从新闻来看，针对汪灿海外企业的爆料一下子放出了近两年的流水，要拿到这些资料，就算是计琂，也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做到。
计琂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瞻远瞩。他们原本只是认为计各方面都比董事长计清宗那个亲生儿子强十倍，今天一看，这分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计盈那只蠢猪怎么配和他比？
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一直坐着思索了半个小时，离开时，他们相□□了点头。
他们一致觉得，对计琂的追随，似乎可以解除某些限制了。
是不是亲生的，没那么重要了，可以放下对计琂身份的担忧了。
计琂玩计盈，就他妈跟玩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