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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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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蒋廷煜点头,剖尸得以顺利进行。

刘瘸子知会了小喜子,准备次日剖尸。

程母柳清瑜早早备下了饭菜等路南涔回来。

程黎安饿的肚子“咕咕”叫,偷偷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谁才是亲儿子。”

柳清瑜与路南涔亡母是手帕交,蜜友去世后对路南涔疼爱有加。

她一筷子敲在儿子手上:“等一会饿不死你,南涔好容易才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忍忍。”

程黎安立刻投降:“成成成,我去外面等他。”

他刚准备出门,路南涔和程嵩一道进了门。

柳清瑜喜道:“怎么一起回来的?”

路南涔见了礼:“清姨,正好在门口碰到世伯。”

“回来的正是时候,” 柳清瑜冲一旁的儿子喊,“别偷懒,去吩咐厨房上菜。”

路南涔见程黎安一脸不情愿,暗笑:“我与你一起。”

见他懒洋洋的样,路南涔忍不住问:“中午的南食店不好吃?”

程黎安一扯嘴角:“别提了,何止是不好吃,简直是难以下咽,我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你再回来晚些,就能看到我饿死家中了。”

一桌菜上齐,程黎安差点没跳脚,都是路南涔爱吃的。

柳清瑜拿眼瞪他:“闭上你的嘴,能吃就好好吃,不能吃就强迫自己吃,南涔难得回来一趟,就你事多。”

程嵩在一旁开口:“听说,又有案子了?”

路南涔一点头:“死的是远洋侯府的侍卫,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从表面看不出死因。”

程嵩蹙眉:“我记得严林川当时也说从表面看不出死因?”

“是,今日我去了远洋侯府,侯爷已经准许对死者剖尸……”

程黎安嚼了口最讨厌的青菜:“这个俞虎,哦,就是死的那人,和严林川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我说,死的好……”

路南涔没吭声,倒是程黎安一眼看到自家老爹严厉的眼神,吓的一哆嗦。

程嵩训斥道:“这是你一个大理寺寺丞该说出来的话?”

程黎安不服:“爹,抛开寺丞的身份,我首先是一个人,是个人便有人正常的情绪和爱憎,姓严的做过什么,我们个个心知肚明,那又怎么样,南涔没抓他吗?不照样大摇大摆从大理寺走出去,再说这次这个姓俞的,秀姑的死跟他有关无关暂且不论,您都没瞧见他把娘子和女儿打成什么样了……”

路南涔将从发现秀姑的尸骸开始从头至尾说给程嵩听。

程嵩一时沉默,他放下筷子,许久才道:“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行凶的理由,你少在这儿说歪理,”他指着程黎安,随后又叹了口气,“我虽在内阁,可上有首辅、次辅两位阁老,有时确实有心无力,如今朝中不良之风愈盛,但是难道我们便随波逐流?蚍蜉虽小,亦可撼树。”

“行了,”柳清瑜不满地出声,“好不容易一家团聚吃顿饭,就不能说些高兴事,谁再敢把朝堂上的事放在饭桌上说,仔细我翻脸。”

总算和和乐乐吃了饭,路南涔正准备告辞,外间小厮报,有大理寺衙役求见。

来的是程黎安的人,在他管辖区域内发现一具女尸。

路南涔跟着程黎安赶到现场。

死的是光禄寺少卿的庶女桑宁,上个月刚及笄。

桑宁的姨娘生她时血崩而亡,一个没娘的孩子被丢弃在后院由乳母照看着长大,若不是乳母发现桑宁昨夜一夜未归,这位光禄寺少卿大人几乎忘了还有一个女儿。

生前不受重视,死后倒成了桑少卿摆官威的的工具。

路南涔和程黎安赶到时,正听他大放厥词:“吃了熊心豹子胆,大理寺若不能给我个满意的交代,我必不罢休。”

路南涔淡淡喊了声:“桑大人。”

桑知扬扭头,程黎安正刁着一边唇角:“桑少卿想和大理寺要个什么交代?”

两人官职虽算不上高,家世却不可小觑。

桑知扬立刻换了副嘴脸:“路大人、程大人,辛苦二位,小女,小女死的冤呐。”

路南涔依旧面无表情:“不敢当,分内事,”

桑知扬几乎对桑宁的事一无所知,只有乳母尚能说出一二。

桑宁自知在家中不受待见,从小便寡言少语,不似一般孩童那般活泼。

府中无人在意她,乳母并不拘着她,偶尔她也会偷偷溜出府。

乳母怯怯地看了桑知扬一眼,桑宁昨日何时出的府,她真不知道,只今日快到午时才想起来一直没见到桑宁的影子。

去她屋里一看,床铺还保持昨日铺好的样子,显然根本没睡过。

乳母这才急了,出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好歹是官家小姐,桑家对内是不闻不问,对外却是要脸,若是被人知道丢了庶女,桑少卿的面子往哪里放。

乳母不敢说,托人偷偷找了相熟的衙役私下找。

可到了傍晚,相熟的衙役找来,说在城外林子里,找到一具少女的尸体,疑似桑宁。

乳母赶去一看,竟真是桑宁,这才事发。

路南涔低声对程黎安:“你在这里问话,我去城外。”

程黎安冲他挤挤眼:“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了兄弟。”

发现桑宁尸体的地方较偏,周围没人经过,很好地保护了现场。

路南涔心里有些忐忑,就怕再来一桩外表看不出死因的案子,细想之下,严林川和俞虎都是作恶之人的报应,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又能有什么恶行,这才放下来心来。

守着现场的衙役举着火把,尸体周围一片通明。

刘瘸子早一步赶到,已经在验尸,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约莫死于昨日戌时至亥时间,表面上看死者面部发绀、肿胀,皮肤和眼下有出血,口唇和指甲呈紫色,是被人用软物捂住口鼻窒息而亡,从尸斑来看,没有移动,此处便是行凶处。”

刘瘸子边说,便指挥衙役将尸体抬回大理寺:“等老头子回去细验后再给你文书。”

路南涔刚要点头,突然看见什么,喊道:“等等。”

正准备抬尸体的衙役忙停下动作。

路南涔蹲下,桑宁裸露在外的手臂内侧隐隐有一抹红。

刘瘸子歪头看了眼:“是枚刺青,死前刺上的。”

路南涔转动桑宁的手臂,一朵红莲跃然于手臂,在惨白肤色上,异常妖冶。

路南涔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他捏拳踉跄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眼前的红莲刺得他眼睛生疼,那红纹路与记忆深处重叠。

十多年前父母被害时,身上的红莲印记正随着飞鸟掠过发出的“沙沙”声在他脑海中缓缓绽开,他记得那夜刑场血溅白练时,刽子手的鬼头刀分明斩的是杀害父母的凶徒。

凶手已经伏法,红莲为何再次出现?

远处梆子声撕开浓雾,路南涔望着桑宁手臂内侧新刻的红莲:“不可能。”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破碎气音。

不知什么时候,空中开始飘雪,冷汗顺着眉骨滑进衣领,路南涔望着那抹刺目的红突然干呕起来。

若当初被斩的根本不是真凶……他突然觉得满心以为得到的真相,觉得世间公正尚存,并为之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精力,从头到尾,就像个笑话。

……

叶枕檀心不在焉地喝着甜汤,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丹瑶午后出去打探消息还没回来。

百无聊赖之际想起阎罗王给的册子。

一口喝干了甜汤,叶枕檀慢吞吞挪到案桌前翻开册子。

邵成也,阳寿应二十九载,如今三十有六,正七品礼部行人司司正。

有名有姓,还有官职,想来好找,叶枕檀正想着明日将此消息告知玥梨,让她去寻人,丹瑶回来了。

跑了一整个下午,丹瑶腿都快断了。

叶枕檀难得勤快地打了盆热水:“过来泡脚去去乏。”

丹瑶不推辞。

水温刚好,微微烫脚却不至于让人退缩,双脚缓缓浸入水中的瞬间,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这温暖的水流包裹住了。

丹瑶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

再睁眼,只见叶枕檀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丹瑶:“宫里的事不容易打听,不过,我还是问到些东西。”

叶枕檀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那位济宁伯爵夫人确实找了一位神医和一位大师,那位神医据说四处云游,只医有缘人,没找到,不过大师倒是位熟人。”

“谁?”

丹瑶往外看了眼,压低了声音:“是慈恩大师。”

叶枕檀差点叫出声来:“老和尚?”

“小点声,别给人听见了。”

叶枕檀心不在焉地蹙眉:“不对,若老和尚便是篡改生死簿的人,他的能耐怕是早能收了你我,哪里是打两句嘴炮的事。”

“我也这么觉得,”丹瑶拿了布子擦脚,“虽然每次见到那位慈恩大师都不舒服,但感觉以他的法力不足以篡改生死簿,还是说,这位宁妃娘娘是真的阳寿未尽,而不是被改命?”

叶枕檀不置可否:“下回见到阎罗那个老东西再问问,崔珏那本生死簿也不知道要整理到何时。”

丹瑶端了水出去倒,走到门口突然扭头:“那册子你看了吗?上面是谁?”

叶枕檀扬了扬手中的册子:“一个叫邵成也的,明儿一早,我去让玥梨找这个人。”

叶枕檀心里惦记着事,睡不沉,起了个大早,还没到垂花门,见叶夕颜也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叶夕颜冲她甜甜一笑:“姐姐早,妹妹赶着去学堂,晚上回来再与姐姐聊。”

叶枕檀嫌弃地撇过脸,谁要跟她聊,脸真大。

可看看时辰,此时还不到辰时,她叶夕颜又不用考状元,去那么早做什么?

好在叶枕檀不是个死脑筋,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是她的原则。

一路往南,早晨的街市格外热闹,到玥梨家外时,叶枕檀也吃了个五饱六足。

玥梨接了活,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叶枕檀又是溜溜达达往回走,忽地,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间铁匠铺子里出来,定睛一看,是路南涔。

她怕麻烦,想着避一避,还不等她躲起来,铺子里又出来一人。

竟是她那个声称去学堂的好妹妹——叶夕颜。

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叶夕颜穿的是男装。

叶枕檀眼睛一亮,对丹瑶勾勾手指:“看,有奸情。”

丹瑶犹豫了下:“不会吧,二姑娘看起来不像是那种……”

她话未落音,被叶枕檀拽着:“跟上,那辛氏成天说我,我倒要看看,她引以为傲的好女儿都做了什么好事。”

可当看着叶夕颜和路南涔一起进了门,叶枕檀满脸疑惑。

叶夕颜上大理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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