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题,褚云行表情严肃下来,他回头看了眼那若隐若现的藏书阁,将书递到方斯年二人面前,简单讲述着自己的发现。
“我一路追着他到校门,也检查过防御阵,没有任何问题。进出藏书阁后,我有些放心不下,就把它带出来了。”
当时的藏书阁让他感到怪异,过于安静、鱼儿也太活跃了,香烟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还有那缕阳光,为什么格窗的影子歪斜着。
褚云行听到风的感应,或许当时有人正躲在身后看着。
这个人来到藏书阁,却又没着急翻箱倒柜的找到书走,这里可能有其他的问题。褚云行目前不知道,但《神明道》一定不能再留下来。
说着说着,褚云行挑眉,指着书籍、示意他们翻开试试。
方斯年拿起这本被各路异能者争抢不休的、据说记录着成神之法的书,手指轻轻一抬。
“嗯?”他加重力道,将书放在桌上,双手往两旁移动,没有任何变化。
方斯年把书扔到默默观察着的无咎怀中,也不再看它,靠在椅背上、歪着头很是随意的问道:“是封印吗?长老们对此早有预料?”
褚云行看着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什么,之后才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可能。”
褚云行清楚方斯年真正想要了解的,是后面的这个问题。但他只知道书上有封印,至于长老们的想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一年级新生,又怎么能揣测呢?
“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回答,方斯年了然的点头,语气有些嘲讽,至于他究竟明白了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旁边被天降宝物的无咎拿起书,揣到宽大的袖中,对上褚云行他们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开口:“两位道友都不在意,但我们观中却缺少一个镇观宝物,我便厚着脸皮将其收下吧。”
褚云行对上他平静的眼睛,又瞥向无咎身旁的方斯年,沉默良久,随即向后一靠,气定神闲地继续看棋了。
根本用不着他,那就少开口吧,免得又被斯年纠缠,说自己不关心他,只关心无咎,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先给了他。
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斯年的想法,难道已经和斯年产生距离了吗?算了,他还是接着看吧。
唔,这棋真好看,是琉璃的吧;这棋盘真大,还晶莹剔透的;我真厉害,五个子连起来了呢……
没有等褚云行绞尽脑汁想其他物品,方斯年托着腮、侧头看着无咎,拖腔带调的说:“哟,我们举世闻名的规则天才也想要成神吗,可不要一朝踏错、爬不出来哦。”
成神啊,成神……
《神明道》是什么好东西吗,为了它搭上了多少人了,直到现在,他们还在被它牵制,一批又一批的天才折戟沉沙,一代又一代的生命陷入痛苦。
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终于平静下来,决不允许任何生物再次打扰。
一定要彻底结束它,就在他们这一届、就在十年内。
方斯年眼神幽暗,盯着无咎的袖子。他仰起头,仿佛有万千忧愁翻涌着,被他硬生生压在眼底。
褚云行看到一颗水珠缓缓下坠,晶莹剔透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五彩光辉,最后消失在微风之中。
他拢着因风吹过、遮住眼睛的头发,透过缝隙看到天空,蓝色的天幕上挂着金光灿烂的太阳,那是祂的冠冕;近一些的地方,规则的飘着纯白无暇的云彩,那是祂的眼睛。
祂正在注视他们,微风带来祂的气息,拂过脸颊,轻轻拭去祂的信徒的眼泪,又悄然离去。
褚云行是风的孩子,他闭上眼睛,听到神明的吟唱,如此温柔、如此亲切。分明已经满身创伤,却从不肯告知给祂的信徒。
褚云行放下整理着头发的手,任由它挡住视线。朦胧的视线让他其他感官更敏锐,听到无咎的轻叹,听到方斯年的低喃。
“……我,很抱歉斯年,现在不能告诉你们。但请你相信,我不会有也不可能有成神的想法。”
无咎摸了下书,侧头看向方斯年,郑重的做出承诺。
“谁在乎呢?”方斯年耸肩搭腿、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语气散漫,他又成为那个肆意洒脱、放浪不羁的方斯年。
“对了,我那边已经处理好了。说实话,根本用不上我,那里不仅有那么多同学,还有谢弦歌他们呢。再者,教学楼不远的上方就是白啸长老居所,异兽成不了大事。”
方斯年神色懒散的靠着椅背,给褚云行说着教室的情况。
狼这种异兽速度很快,尤其它还专门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中跑着,方斯年不是速度之类的异能,又担心它半路换道,只得追在身后,如此便和异兽拉开了距离。
当然也没慢多少。
他到教室的时候,战斗刚刚开始。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打头的居然是应祁。”方斯年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虽然一早知道应祁很关键,但短短一月时间就成长到现在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惊奇。
“也不奇怪,我还记得斯年你曾经告诉我,你看到应祁会经常去找天烛长老。”
有天烛在,应祁进步很大也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也是,天烛长老是曾经的第一天才嘛。”
方斯年思索片刻,发现自己确实是大惊小怪了。他放下这个当时很惊讶的事情,接着说到异兽。
“那只异兽就是奔着应祁来的,它对周围的攻击都无视了一样,也不在乎是否受伤,一直朝着应祁的方向扑,最后被当场击杀的瞬间,也死死的盯着他。”
那匹狼的表情悲伤气愤、眼神凶恶,看着应祁的样子活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方斯年这样想着,也这样说出来。
无咎沉默半晌,温声开口道:“是它的孩子。”
“什么?”
方斯年瞪大眼睛,身体顷刻坐直,很是不可思议。就连一直含笑听着的褚云行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应祁一个表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缠上异兽?”
手指轻轻敲着石桌,褚云行略一思忖,想到其中的关键。
“是开学时的异兽。”结合他从漫画中了解的,这是应祁唯一有可能接触异兽的时机。
“是。”无咎肯定了他的猜想,这也是他来晚的原因。
但还是矛盾。
“我依稀记得,那怪物是鹿、马和人的结合,跟狼扯不上关系吧?”
方斯年提出疑问,而这个的问题也正是褚云行所想不通的。
“那些异兽来自极地,他们缝合了很多,异兽身体中的血液来自极地黑狼,其中就有它的孩子。”
无咎自从开学时看到那只异兽,就一直辗转在各个藏书阁内,也是直到今日才找到些许线索。
“那颗心被应祁带在身上,里面存储着属于黑狼的能量。”
“难怪,那只黑狼不惜挑战和平协议也要闯进学院,还专门攻击他。”方斯年摩挲着下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知道褚云行他们现在一定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方斯年忍住笑意,说出自己笑的原因:
“那应祁也过于倒霉了,他们每人一个晶石,偏偏就让他拿到最特殊的那个。这难道就是独属于“关键”的照顾吗?”
听到方斯年的分析,褚云行唇角弯了弯,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不是嘛,这还真就是专属于应祁的关注。至于是不是因为关键,他不确定。
无咎也很是无奈,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一瞬,又被压了下来。
他们三个坐在石桌前,伴着柔和的清风、摇曳的柳枝,拼凑出此次借由异兽、意图窃书的事件的来龙去脉。
而这里面还牵扯出一个惊天大秘密,非常难以置信的秘密。
为什么异兽出现在教室的路上,为什么褚云行在藏书阁中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为什么长老们两次视而不见……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头,困扰着他们,让他们不能从中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学院中有……”
方斯年还没来得及说出猜测,就被褚云行急忙阻拦。
“等一下,斯年。”
褚云行抬手拦着方斯年,眼睛看向无咎。
无咎在方斯年说话的时候就站起来,拿出了他的武器,通体乌黑发亮、只剑柄处环绕锁链的重剑——天律。
感受到褚云行的视线,双手握住剑柄,插入地底,刹那间,锁链伸展开,把这个不小的棋盘围住。
无咎一只手下移,迅速抹向剑身,鲜血染红重剑。看见红光闪过,剑身恢复清洁,他才开口:
“规则:此地禁止注视。”
无咎的声音庄严郑重,带上了些许属于神明的威严。
说罢,重剑消失,他平静坐下。
风被隔绝了呢。
褚云行垂着眼,没有在他手上发现伤口,才放下心来。
“只是担心有异能等级很高的长老们看,一滴血液足够,这只是天律的特色。”
无咎勾唇浅笑,他已经习惯解释这些,两个友人总是担心,即使已经说过很多次。
方斯年重新瘫回去,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出令人害怕的话,他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学院中有内奸是吧。”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错,又纷纷移开,一切尽在不言中。
褚云行轻阖双目,神情变得严肃。少顷,他睁开浓墨般的眼睛,眼底晦暗不明,语气冷淡:“或者是高层。”
“呵,早该想到。”方斯年撇撇嘴,语气中的不屑毫不掩饰,“那些高层享受着一切,却从不肯为此付出分毫。”
对于他的话,褚云行二人唯有赞同。
从来温和的无咎甚至煞费苦心地、帮他们想了个概括性成语:“素尸餐位。”
“切不可打草惊蛇。”
“
当然!”
短短几句话,便敲定了捕捉内奸的计划,褚云行还为它起了个雅号“五子连珠”。
“有什么联系吗?”方斯年好奇的问他。
“唔,只是看到棋盘,有些开心而已。”褚云行指了指棋盘,语气含笑。
无咎看他一眼,一语中的:“因为赢了。”
褚云行表示:“^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