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而且,人家给你请假,你不回复,把信息发到我这里,我同意的延缓假期,后来也用调休补上了。你看看,这是记录。难道我一个董事长批的假还不算数吗?这事过去都一年多了吧,到现在才作为开除的理由,让人怎么想?”
刘美龄瞥了一眼林敬宗的手机,把头扭向一边,好一会儿不说话,又猛然把头转过来。
“不只是旷工。赵小茅在表彰大会上说,公司能放着肥肉不吃吗,暗示公司贪婪而阴险,不守信用。又鼓动员工在庆功宴上大吃大喝,不要给公司省钱。还在员工中散布对海南房地产政策的变化要有思想准备的负面言论。”
“这算什么,是欲加之罪吗?”
“还有,赵小茅竟然不经批准,私自使用售楼部的场地和设备举办婚礼。这是不是公私不分,占公司的便宜?”
“我倒是觉得员工使用公司的场地办婚礼,体现了员工对公司的归属感,可以提高公司的凝聚力,是好事。这种事以后越多越好,应该提倡。”
“坏事怎么还变成好事了?——这本来可不就是我批准的嘛。”刘美龄低声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
刘美龄盯着林敬宗,看了好一会儿。
“我说,我不明白爹地为什么对一个普通的女员工如此——怎么说呢——关注?”
“你的意思是我有什么想法、有私心?”林敬宗点点头说,“是的,过去是有一点私心。我是想过,你哥哥如果能娶上赵小茅作媳妇,对他、对我们家族以及公司都是一件幸事。当我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自然而然地私心就消失了。”
“只怕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刘美龄撇着嘴说。
“我们?你和你舅舅趁着我出差,竟然不征求我这董事长的意见就开除她,赵小茅毕竟是公司的管理干部。”
“招商办主任,她那只是个临时职位。”
“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太绝情了。”林敬宗生气地说,“必须推倒!”
刘美龄不以为然地翻翻眼,撇撇嘴,忽然站起来,走到林敬宗面前。
“爹地,那你是怎么知道赵小茅被除名的?”
“赵小茅打电话告诉我的。本来她可以走劳动仲裁和司法起诉的程序,她觉得这样做对公司的声誉会有影响,所以还是想内部解决。就算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来找我,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吧。”林敬宗话锋一转,问道,“我也想问问你,赵小茅到底哪里对不住你?她的销售业绩和招商成功还不是记在你的功劳簿上了吗?不是给你升职铺设了进阶石吗?你这么嫌弃她,甚至可以说是敌视她,这中间有多大的私人恩怨,到底为什么?”
刘美龄一时语塞,吭哧了好一会儿。
“她就会告刁状!上次销售提成方案就告过我一次,招商价格又告我一次,被除名了还来告我,告上瘾了!这样的员工我岂能容她?”
“这三次告状哪一次不是考虑公司的利益?”林敬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刘美龄说,“倒是要问问你,你的销售提成方案对公司的销售业务有什么好处?你的招商价格能给公司招来商户吗?这第三次,你们把公司最优秀的销售人员和有功人员开除,对公司内部的团结和凝聚力是大大的破坏,只怕是人心浮动涣散,更会造成员工不负责任、任性乱搞甚至胡作非为。”
“不可能!我下面的人正在准备日光盘,个个都摩拳擦掌,个个都很给力。”刘美龄拍拍胸脯,又举起拳头一挥,说,“这一次,我一定要一战成名!”
“你有十足的把握?”
“有,我绝对有!”刘美龄中气十足地回答,“我们摒弃了赵小茅所谓的以诚为本的销售理念,以传播学、心理学和最新的美国市场营销学为销售理念,要一举拿下日光盘。我要让有些人看看,到底谁是王者,谁是青铜!”
“那,赵小茅的事怎么办?”林敬宗的口气软了下来。
“爹地,在你的心里,是赵小茅重要,还是你女儿重要?是一个员工重要,还是公司的日光盘重要?”
“赵小茅在销售上是公司第一名,又一个人独立完成嘉美华的招商,对公司有很大的贡献。这样的人不好找呀!”
“她一个人完成的?”刘美龄不服气地说,“公司可是出了经费的,她可也是找了外援的。”
“那也给你经费,也让你请外援,你能独自完成吗?”
“我现在可是在全力以赴一心要完成日光盘呢!”
“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对待她,让其他人寒心哪。”林敬宗顿了顿说,“杀功臣,国之大忌呀。”
“临阵换将,难道不是兵之大忌?”
“我并没有说换你。只不过我们办事要讲规则,讲道理,讲人情世故。”
“赵小茅现在患了绝症,就是废人一个。一个是对公司已经没有什么价值的普通员工,一个是正在为你的事业拼死拼活的接班人,孰轻孰重,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刘美龄头一仰,骄横地说。
“美龄,不要这样。我没有说不用你,这个问题不存在二选一的选项。”
“现在,我的全体人马都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紧张备战。这次这个楼盘有近两千户,销售额至少四十个亿,还有一个月就开盘。”刘美龄坐下来,身子往后一仰,架起二郎腿,一字一顿地说,“爹地,在这个时刻,您把我叫来,给我反复说一个普通员工的去留,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我还不明白,您,公司的董事长,就不考虑公司的利益了吗?”
“这个,这个。”林敬宗无言以对,一时语塞。
刘美龄掏出烟盒,拿在手里把玩着,突然冒出了一句英语。
“Blood is thicker than water!”
“你说什么?”
“没什么,中国和外国、东方和西方都知道,血浓于水。”刘美龄故作平静地说。
林敬宗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一只手拿着笔在另一只手心处不停地敲着,而后站住,停止敲击,握紧了那支笔。
“我的事业,也是你们的事业。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和你哥?”林教宗慢慢走到窗边站下,茫然地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别墅群和远处一幢接一幢的高层楼房,叹了一口气,“我老了,已经力不从心了。有些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明白了,爹地。” 刘美龄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好吧,那就先就这样吧。”林敬宗无力地坐下,又说道,“你起码要把人家过去的业绩提成给结算了吧?不然,你手下的人会怎么想?”
“这个,容易。”刘美龄满口答应,“等忙完了这一阵,我就让人给统计出来,核算清楚。”
“还有,你把医保费用赶快缴上,听赵小茅说,你那里不是还有两个待产的员工嘛,不要耽误人家使用医保,也让你的其他手下人安心工作。”
“嗯,嗯。”刘美龄敷衍地答应着,又低声嘟哝了一句,“自己的工作都没了,还管人家孕妇?”
“你说什么?”林敬宗问。
“没什么?”刘美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拿在鼻子下嗅着,然后叼在嘴上,并不点火。
“这样,你去吧。”林敬宗低下头挥挥手,闭上眼睛,疲倦地说。
刘美龄立刻站起来,抽身而去。
看着刘美龄摇晃着身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和她那志得意满的背影,林敬宗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