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在枝头哭丧,像是在跟乌鸦比谁更邪气。
“陛下息怒,说不准丞公子只是思娘娘心切,所以才进宫来探亲。”张公公叩首在地,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砸在了地面上。
“丑妃进宫有些年了吧,朕以为她过得还不错,既然他们姐弟感情深厚,不如就把他们关在一个木匣里,让他们好好的叙叙旧,永远都不分开。”稷安帝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在编钟中回荡,他解下腰上的玉蟒带,勒在了右手边之人的脖颈上。
稷安帝猛然用力,眼见玉块割着那人的抖动地喉结,他歇斯底里地求饶,却不敢抬手去撕脖子上的玉带,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芳容失色后别有一种凄惨之美,建安帝俯身抽出那条蟒带,踩过仍有温度的残花,勾住了左侧之人的下颚。
“陛下,臣有一计。”桓秋宁的语气从容,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的手指在地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未央宫内之人无不替他捏了一把汗,建安帝松开手,把玉蟒带扔在一边。他侧坐在书案上,黑墨弄脏了龙袍,他拿宣纸擦了擦,嘴角的笑意更浓道:“不愧是杜卫挑的人,多少有几分胆气。说吧,朕给你这个机会。”
夜里风雪中,桓秋宁穿的单薄,此时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声音,尽可能不颤,他道:“京城中人人皆言丞公子玉树清风,不入仕途,不染尘世,是最干净之人。如今的照府中只剩了这么一位无所事事但是名声极佳的公子,臣觉得杀了他,会让有心之人借题发挥,倒不如......”
“这白玉掉进了泥潭中,就没人心疼了。”桓秋宁轻轻一笑道。
未央宫内死寂了片刻,稷安帝俯视着地上这一只带了邪劲儿的蝶,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头,而后将那条玉蟒带扔到了地上,道:“赏你了。”
“朕听说前些日子丑妃的九华宫夜里漏雨,想来也有好些年没去过了,调派几个手脚利索的奴才去修葺一番,整顿好了再把他带过去。”稷安帝走下台阶,他赤足踩在公子墨的衣摆上,挑起了他的下巴,欣赏道:“美人在骨,丞公子的命比朕好啊。”
桓秋宁抬眸的一瞬间掩去了神色中的冰冷,只剩下了几分妖冶与乖顺,他看着稷安帝,像一只纯善的幼鹿,轻轻地颤了颤睫毛,轻声道:“墨蝶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逯无虚呢,让他滚过来。”稷安帝松开手,眼神却没离开桓秋宁。
张公公哆哆嗦嗦地爬过来,估计是吓尿了,连声音都带了些许异味,他啜泣道:“逯大总管今夜在内侍省盯着奴才们清点腊月的开支,这才没来侍奉,陛下恕罪呐。”
“他该死!”稷安帝抬手打掉了他头上的巧士冠[3],沾满了黑墨的手掌按在他的额头上,磨着牙根子道:“让逯无虚马上送这位美人去照府。按朕的心意来,不然朕让他去宫外的梅树上挑个头颅,带回去熬一熬汤喝。”
“奴婢明白。”张公公的胆子吓烂了,眼角挤出的泪融在了汗里,很快就被雪夜里的风吹干了。
未央宫的灯亮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