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述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对这类事情早已习以为常,最终扯了扯唇,“你俩结婚那天记得要我坐主桌——回去吧,第二段梦境等着你呢。”
他不愿再废话,强硬地将权竟恩推出去。
“不是你——”
“干什么!你看都几点了,我要跟淳宝盖被子纯聊天了。”庭述再次赶客。
权竟恩没办法,只能回到自己房间。
水汽氤氲,陆延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走出,见到权竟恩差异了一瞬,随后忍不住挽唇,“去找庭述了?又是他插手的梦境?”
权竟恩胡乱点头,“他的意思是今晚我还会继续做这个梦,明早起来再说好吗?”
“当然可以,”陆延走到他面前,拉着他到床前沙发上坐下,依偎在他肩上,“我们已经经历很多了,庭述……真的付出不少。”
“嗯……嗯?”权竟恩察觉不对,偏头看他,果然没错过陆延嘴角的笑意。
“恩恩也为了我们的未来付出很多,我很感恩。”
闻言,少年耳根忍不住发烫,忍不住傲娇:“知道就好。”
“恩恩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陆延凑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
反倒是被夸的人害羞得不行,连忙起身寻找吹风机。
陆延止不住笑,没在一起之前老是撩他的小alpha其实纯情得很。
权竟恩帮陆延吹好头发才去洗澡,洗好出来便见陆延靠在床头刷着平板,于是边擦头发边走了过去,“在看什么?”
陆延将平板上的内容转向他,“在看要去哪个大学——你以后要出国吗?”
omega的这个问题,无疑让权竟恩想起方才那个“梦”,不出意外的话何储那个混蛋失控险些标记延延那件事,没两个月就要发生了。
权竟恩下意识摇头:“本来没这个打算,京华传媒大学也是很好的学校,如果你想去国外学医,我再考虑。”
陆延莞尔一笑,等权竟恩吹头发的空隙,目光落在平板某处倏然不动了。
最初,人类只有男性和女性两种性别,直到五百年前,极小部分男性和女性分化出alpha和omega这两种性别,随着人类进一步繁衍与进化,世界最终形成六种性别。
在alpha与omega刚出现的那几百年,由于人数极为稀少,相应方面的医疗条件非常落后,绝大部分人的腺体未发育完全,由此引发的信息素紊乱、无法孕育生命等病症无人发现。
直至R世纪70年代,格兰德尔先生针对这些问题展开研究,研制出了许多治疗腺体发育不完全引发的并发症药物。
后人便将所有腺体类疾病统称为“格兰德尔综合征”。
之前国外有专门的格兰德尔医学院,陆延本就是想为权竟恩治好腺体问题才选择转理科学医学,其实最好的选择就是现在开始准备材料,他垂眼看着童畅然发来的消息。
[童畅然]:延延!好消息!京华大学医学院跟格兰德尔医学院建立合作,会在国内开分院!。
说完还将分院代码和专业代码一同发来。
[童畅然]:今年第一年招生,咱们是这届是第二年,两院都很重视,前三年世界顶尖教授会在这边授课。
太好了。
陆延轻轻摁灭平板屏幕,眼眶倏然冲上一股热意,被他压了下去。
在权竟恩收拾完躺在床上后,陆延翻身过去搂住他的腰,
权竟恩将他轻轻抱在怀里,调整好舒服的姿势,酝酿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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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竟恩在国外疗养的那段时间,陆延过得也不顺心,好在两人还是会跨过时差通话分享日常。
盼着恩恩回国,可真等对方回国了,一些事情也有了眉目。
藏在深渊中的浑浊之眼总会若有似无地落在权竟恩身上,陆延不敢赌,再加上格兰德尔与京华大学医学院合作开分院的事情他拖了关系提前拿到,便要庭述防水,转去了理科班。
两人之间有着无形的隔阂,权竟恩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压抑,他又怎会不清楚——他很想很想把权竟恩紧紧抱住,诉说自己浓烈的爱意。
可是他不敢拿权竟恩的生命去赌,更怕恩恩知道了会做些什么。
陆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何储会盯上他。
在转入二班后,他有刻意关注过何储的易感期周期,终于在某天晚上被他逮到机会。
一整天,陆延都有些心不在焉,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的声响,同学孜孜不倦地写字声,都像隔着一层玻璃,模模糊糊传进他耳中。
下午放学后,教室里的同学陆续离开,只剩下他独自坐在座位上发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映出他落寞的身影。一想到今晚的计划要是成了,他和恩恩之间就再无可能,他的手便不自觉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
晚自习三节课,他只安静趴在桌子上,无论老师和同学如何过问,他都只用身体不适作为托词。最后一道下课铃声仿佛催命符,陆延感到周身的时间流速都变慢了,心跳声不自觉放大,震耳欲聋。
童畅然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胡乱应着,实则什么都没听进去,自然也忽略了简元笛投来的略带警告的目光。
一股淡淡的威士忌酒信息素带着试探的意味包裹住他,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便铺天盖地地袭来,陆延冷漠地目光甩过去,“信息素收回去。”
那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不但没收敛,反而愈发浓郁,带着几分挑衅。陆延的眉头瞬间拧紧,站起身来,周身气场骤冷。“听不懂人话?”
何储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不喜欢吗?没感觉吗?不然你会转来二班?”说罢,还故意释放出更强烈的威士忌酒信息素,整个教室都弥漫着这股刺鼻的味道。
后颈腺体传来炽热的灼烧感,这股剧痛让陆延的身体猛地一颤,下一秒他被猛甩在墙上,陆延忍不住痛吟一声。
教室每个角落都充斥着alpha霸道的信息素,陆延重重喘息,胸膛起伏不定,可身体的力气却止不住流失,双腿更是早已无法支撑自身的重量,缓缓滑下地面。
“啊……延延你好香啊,你说,如果我把你标记了,老不死的是不是会疯掉啊哈哈哈。”
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意识消弭之际他似乎听到了恩恩在叫他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
陆延绝望地闭上眼,眼角滑下屈辱地泪水。
“哭……艹!滚出去!”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引得何储爆呵一声。
信息素源头似乎稍稍离远了些,陆延勉强有了短暂喘息的机会,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看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恩恩……不要。
他不值得。
“恩恩!”陆延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睁眼便见到医院专属的白屋顶,他茫然地看向周围。
“权竟恩在隔壁房间,预计明天才醒,”简元笛冷声汇报,“何储被押在看守所,具体要等判决——满意了吗?”
陆延睫毛一颤一颤的,低垂的眼眸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落寞。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与窗外嘈杂的城市喧嚣格格不入。
他沉默许久,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沙哑,“尽量让他死在里面,谢谢。”
简元笛猛地站起身,“我现在感觉胸腔里燃起一把火,是生气吗?”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仪器发出的滴答声。
“谢谢你。”半晌,陆延轻声道。
今天来探望的客人真的不少,庭述也来发了一通脾气,可陆延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庭述语无伦次,“你这么做有什么用?!何储判不到几年就出来了!”
陆延猛地抬眼,脸上早已没了所有血色,嘴唇嗫嚅,最终只发出了凄凉的笑声。
闻者揪心。
权竟恩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来到他的病房门口,“延延,你感觉怎么样?童妈妈说你昨天就醒了,之后对alpha的信息素会有一定程度的应激,不过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少年的清朗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
眼眶止不住夺眶而出,陆延紧紧咬住下唇,将自己埋进枕头,任由泪水浸湿,强忍着不要回应。
他好脏……好脏好脏……
权竟恩之后每天都会来一两次,总会隔着一道门与他说话,哪怕他什么回应都没有。
直至那天,他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也没有听到权竟恩的声音。
身边的人安慰他,是那天何储肆意散发的信息素刺激到了权竟恩的腺体,迫使他再次出国治疗。
可陆延不信,恩恩的声音分明是一天比一天失落的。
他只是彻底离开了而已。
何储被判了10年。
陆延按部就班地上学、考试,其实他从出院没多久开始便着手准备留学事宜,最终却因父母职业特殊且秘密被对方大使馆驳回,彻底断了他出国去找权竟恩的机会。
四年后大学即将毕业,爸妈难得回家,陆延静静的和他们吃着团圆饭。
陆流芳倏然心疼地拥住他,“延延……你还想和恩恩在一起吗?”
陆延原本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眸倏然颤颤地散发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