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羽与墨鳞

金光在荻花洲水畔骤然亮起，如太阳般温暖而耀眼，而后又缓缓化作点点星尘，如细碎的流星，在空气中悄然消散。

巴巴托斯缓缓重新睁开眼眸，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处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

此时，他正坐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眼前是碧波粼粼的湖泊，头上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身后则是错落有致的大片建筑群。

他手里抓着的，是云烟递给他明黄色琉璃飞剑，他低下头，好奇地观察着上面的花纹:“小烟，这似乎是你的武器吧？原来还可以当作洞府的钥匙用啊。”

“这只是暂时借给你作为出入洞府的凭证罢了。你初次到访，若身上未携带凭证，恐怕会被洞府中的阵法误伤。”同样坐在草地上的云烟微微侧过身，原本掩盖在裙摆下的双腿也变成了长长的黑色蛇尾。

那蛇尾与往日一般温润而有光泽，可好几道新鲜的伤痕却破坏了这份美感，如同完美画卷上的一道败笔。

啊，难怪小烟今天不是趴着就是坐着，原来又伤到了尾巴啊。

巴巴托斯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飞剑。

云烟努力忍耐着背脊处突然传来的酥酥麻麻、细微难耐的痒意，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温迪……别乱摸。”

“嗯?”巴巴托斯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低头思索片刻，随后恍然大悟，“哦——抱歉抱歉，我忘记这是小烟的翅膀啦。”

他抖了抖自己背后的翅膀，笑眯眯地打趣道：“真的很抱歉哦，要不我把翅膀给小烟摸回来？毕竟我看小烟似乎真的很想摸一下呢。”

“等……等等！”云烟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一下，薄薄的红晕染上了她的脸颊，“我可从未有过这等无礼的想法。”

“诶？”巴巴托斯摊了摊手，脸上却是无辜又真诚的模样，“可我是真心自愿赔罪的呀，小烟真的不要吗？再说了，朋友之间摸一下翅膀也算不得什么无礼之事吧。我之前喝多了，还在特瓦林的翅膀上画过画呢。”

云烟可耻地心动了，毕竟他说得没错，她往日可没少摸好友留云的翅膀和甘雨的角，就连魈的翅膀她也没放过。

区区……区区一个异邦魔神的翅膀！他自己都同意了，摸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巴巴托斯见她神色间有了些许意动，干脆侧过身，靠近了她的耳侧，他那轻飘飘的声音蛊惑着她：“机会难得，小烟真的不想试一下吗？”

淡淡的花香顿时萦绕在鼻尖，细细嗅来，似乎还混合着阳光与露水的味道……

属于对方身上的气息，愈发浓郁起来，云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死死攥住了裙子的下摆。

就在巴巴托斯感觉恶作剧差不多该收敛一下的时候，云烟却缓缓靠了过来。

嗯？

巴巴托斯真心实意地感到了一丝惊讶。

苍白的指尖划过他的羽翼，痒意顺着翅膀一路传达到他的心底。

轻飘飘的，就像被落叶蹭到一样，但和落叶不同的是，这触碰是带着温度的，比翅膀的温度要稍低一些，却又让他无法忽视。

呀……这算不算失策了呢？

他的心里划过这个念头。

云烟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巴巴托斯，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丝毫不悦，不由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如归终一般，是个大方的、好脾气的魔神呢！

说实在的，巴巴托斯的翅膀手感确实很好，它比留云的翅膀要蓬松一些，比魈的羽翼要光滑一点，摸起来感觉轻飘飘的，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风在指缝间穿过，实在是奇特。

胆子大起来的云烟又继续摸了好几下，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不摸了吗？”巴巴托斯抖了抖翅膀，洁白的羽翼上掉下了一抹轻飘飘的雪色，那抹雪白又恰好落在墨色的蛇尾上。

痒痒的，明明没什么重量，但是存在感却比尾巴上的伤口还要高，仿佛在提醒着她刚才都做了什么事。

墨色的尾巴尖下意识甩了甩，却又不小心甩到了巴巴托斯的膝盖上。

“啊，抱歉……”云烟也不清楚自己是在为摸掉对方羽毛而道歉，还是在为不小心甩了对方一尾巴而道歉，又或者……二者兼有?

“哈哈，小事，小事，没关系啦！”巴巴托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哎呀，比起这个，我还是第一次进仙人的洞府呢。来都来了，不游览一番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小烟能带我在这里到处逛逛吗？”

“这倒无妨。”云烟用仙法把草地上的篮子推到他面前，“只不过，我们是否应当趁着食材尚且新鲜，先行将饭菜备好?”

“这个不急啦。”巴巴托斯伸了个懒腰，“时间还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是吗？”

他伸手递到云烟面前，笑眯眯地发出邀请:“怎么样？要来试试不用仙法也能在天上飞的感觉吗？或许会很有意思哦。”

这一瞬，眼前少年模样的魔神与千年前的带着她离开诞生之地的岩之魔神，身影重合到了一起，仿佛命运的齿轮又一次开始转动。

只是……不知这一次又会谱写出怎样的新乐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