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荔醒来的时候，从窗帘边缘投射进来的光线落在她的手边。
她动了下手，慢慢地让自己的意识回笼。
昨晚的意乱情迷，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宿醉应有的头痛也没有出现，她用手背盖住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不仅如此，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她没有办法当做没看见。
等周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她缓缓坐了起来，在看到□□的自己和散落一地的衣物时，周荔才有了昨夜疯狂的实感。
她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是和自己的甲方，持续了一整晚，甚至同床共枕直到第二天。
遗憾的是，现在的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喜悦，相反，此刻她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恐慌与不安。
周荔没有忘记昨天黎琛白在她睡着前说过的话，那句话能琢磨出来的意思有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周荔想要知道的。
她咬着唇，不敢去看床上的另一个人。
既然都是成年人了，不如就把这件事简单看作露水情缘，天亮了梦也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结束也比较好？
想到这里，周荔便也觉得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正想掀开被子去穿衣服，却没想到那只手忽地用力按住了她的腹部，力气很大，让周荔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醒那么早？”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此时此刻却多了一分慵懒，那是餍足后才会有的满足感。
周荔呼吸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被强制抱进了黎琛白的怀里，几乎动弹不得，要说昨晚大家神志不清还没有实感，如今大家都清醒了，以赤裸的姿态贴着对方的身体这样的体验，让周荔实在无法接受。
她下意识地想起来自己昨夜是被怎么哄着弄了一次又一次的，每一次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她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软了身体。
她心中警铃大作，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能沉溺在这些事情中。
周荔没有理会黎琛白的话，用力推开了他，甚至把身上的被子全盖到黎琛白的身上去。
“我要回去了。”她哑着声音说道，而后开始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幸好衣服除了皱了些都没什么，她胡乱地套着，连脸都来不及洗就想赶紧离开这里。
黎琛白花了好一通功夫才把缠在他身上的被子弄开，他现在已经彻底清醒，因为周荔的反应，他此时心里只余下不悦与失落。
看着手忙脚乱要逃离的周荔，他一言不发，而后慢条斯理地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套上。
房间里再无旖旎的气息。
“所以，你就这样走了？”看着周荔这样迫不及待就要开门离开，
黎琛白抱着手臂，嘴唇紧抿，连后槽牙都咬紧了。
周荔不敢面对他的目光，只好别过脸去看房间里的陈设，可是不管是哪里，都曾经有过他们胡闹过的痕迹。
“黎总，我们之间…”周荔努力斟酌了语句，“对不起，这件事就当作大家喝多了行吗？”
“周总监，你就这样把我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了？”黎琛白怒极反笑，他眼里没有笑意，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连他平日里总是扣得整整齐齐的扣子都扣错了两个。
周荔的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这话黎琛白还真没说错，昨晚她也是清楚看到黎琛白是怎么翻来覆去观察避|孕|套的正反面的，最后还是周荔提醒他的，他这个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熟手。
可是周荔也没想到黎琛白这样的人会是第一次……
越想周荔就越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如果不是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她怕不是得跪下求饶才行。
更何况，现在她还说不出要对黎琛白负责这种话来。
看着周荔的脸白了下来，黎琛白饶是有再多的怨气都发不出来，他深呼吸数次，强迫自己的语气平和些，但眼角泛起的红暴露了他心底的挣扎。
“等我们都忙完了谈谈，可以吗？”
周荔哪里有心思去琢磨，她胡乱地点头，在黎琛白的目送下几乎是落荒而逃，自然也看不到黎琛白那满是失落的目光。
*
周荔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时间，现在是清晨，大部分人都没有起床，她必须要赶在别人出门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然她消失了一晚上且没回自己房间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可疑。
她在电梯里焦急地等待着，心里的焦虑让周荔的身体出了一身虚汗，在看到屏幕终于显示自己的楼层时，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周荔是小跑离开电梯的，她的手在口袋里捏着自己的房卡，只要再经过两个房间就到了，她低着头快速走过，正打算开门就听见了旁边的房门从内打开。
林律正戴上耳机穿着运动服走出来，在看到周荔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而后她迅速地摘下耳机，敛起了准备出门晨运的轻松。
周荔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看到林律出来的时候惊出了一身汗，连带着抓着房卡的手心都湿透了，差点要抓不住房卡。
她的脸在瞬间褪去了血色，嘴唇微张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进去聊聊吧？”林律歪头，虽然说是邀请，语气倒是不容拒绝。
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对周荔说话，周荔深知这是大事不妙了，她叹了口气，又抿着嘴不敢说话，只好点头听从了林律的要求。
一进去周荔的房间，就很明显能看到床铺是没有被碰过的，林律抱着手臂主动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皱着眉，看着像鹌鹑一样的周荔就感到有一股火气涌了上来。
“昨晚你没回来吧？”周荔知道林律这是在明知故问，她点头承认，反正在林律面前耍花样没什么用。
“昨晚你走开后直到年会结束都没回来，电话打不通，和我们一桌的人都多多少少明白怎么回事了，后面别的同事都问了一嘴，我们给你打掩护敷衍过去了……不过你也知道所里私底下没什么秘密，我估计大家很快都能知道了。”林律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回想昨晚的事情。
“老张是个人精，没什么事情能瞒住他，他也帮忙掩护了。周荔，这个社会对女性总是苛刻一点的，尤其是大家都知道你最近订婚了，我不好说后面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但是至少你要处理好。”
说完后，林律长叹了一口气。
周荔的心是越沉越低，林律说的没错，换做外人来看只会是周荔这个人在订婚后和甲方出轨，说不定还不是出轨，而是主动献身，只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
“你老实告诉我，是你自愿的……还是他逼迫你？我们是律师，要是你有困难，我们作为娘家不可能不管你的。”林律伸手握紧了周荔的手，她的手很暖，源源不断的热传了过来。
周荔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她的随性而为带给了律所不少麻烦。
“不是的。”周荔摇头，“我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看周荔这样支支吾吾，林律心里也明白过来了，指责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是看着周荔一步步成长过来的，深知周荔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可偏偏是这样看着总是冷静自持的人不声不响弄了个大新闻出来。
“那你是怎么个打算？”
“我需要点时间来想想。”周荔嗫嚅道，从醒来到现在，她还一口水都没喝上，现在可以说是身心俱疲，要是可以的话她只想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觉。
“你好好休息吧。”林律这话多少带点嘲讽，刚刚在见到周荔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她那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说是累了，脸色倒是红润得很。
说完后，林律站了起来，算是要结束对话。
周荔哪敢说话，战战兢兢地送走了林律。
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周荔赶紧洗了个澡，刚刚出了不少汗，把衣服都浸透了，等到清清爽爽离开浴室后，周荔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机没带在身边。
现在这个年代没有手机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她思来想去都没想到手机去哪了，刚才林律说手机打不通，很有可能是没电关机了，周荔只好用房间里的座机找到酒店方，希望他们留意有没有遗失的手机。
不过酒店那边暂时还没有找到，周荔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好一会，才发现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那就是黎琛白的房间。
周荔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黎琛白，更别说问他要手机了，她对着枕头用力捶打了好几下，在充分地发泄了心里的羞愤之后，周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管怎么样，手机还是得找回来的。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之，先去酒店前台碰碰运气，实在没有的话再去找黎琛白。
周荔换了一套衣服才出门，她虽然面上装得冷静，但乱转的眼珠子还是暴露了心里的慌张。
按理说现在这个点酒店大堂没什么人，周荔沿着走廊快步走去前台，在即将转弯的时候她却听见了经理的声音。
“黎总用过早餐了吗？”
“没有，要赶航班。”
黎琛白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周荔倒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止住了要迈出去的腿。
“好的，那我这边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需要我为您叫专车吗？”
“不用。”黎琛白把房卡交出去后就转头要走，周荔看见他西装革履，拖着个深灰色的行李箱就往大门走去，看样子是还要出差。
她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问，身体却是一动也不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黎琛白上了车，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周荔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她是不敢面对黎琛白的，可是当他真的走了之后，周荔感觉自己的心开始升起了不可言喻的郁闷，像是被人用力地捏了一把心脏，连带着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了个乱七八糟。
“呀，这不周总监嘛？”经理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刚刚有人交了个手机过来，你快来看看是不是你的？”
周荔跟着来到了前台，等到经理拿出手机的那一刻，她马上就确定了那是自己的手机。
“是谁捡到了我的手机？”周荔握紧了手机，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是黎总呀，刚刚他来退房了。”经理后面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周荔却是一点都听不下去了。
会不会黎琛白也不想看到她？
不然怎么会让酒店转交呢。
想到这里，周荔心里泛起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