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知道吗?”祝南山想到自己刚才回老宅,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想来这母子两人根本不想看见他们。
他也无话可说,把姚遥放平,重新将他用被子裹成蚕蛹。
姚遥又蛄蛹着背过了身去,脸缩进被子里,闷闷的说:“不知道,爸一早就替我上班去了,我才不主动告状呢,人家两口子浓情蜜意的,我的话哪比得过枕边风,回头再倒打我一耙,我才不说呢,就得让爸自己吃亏。”
姚遥的声音越来越小,祝南山转过去看,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祝南山探了探鼻息,呼吸还算平稳,便拿过测温枪,靠着床头在姚遥旁边躺下,隔五分钟测一□□温,姚遥时不时嘟囔几句梦话。
待姚遥发了汗,体温逐渐下降,祝南山起身去厨房,煮了锅雪梨银耳汤。
刚才他听姚遥咳嗽的声音,已经不是用嗓子在咳,而是肺在咳,问过成正豪,说已经用了药,让他给吃些清肺的东西,就让人买了雪梨银耳之类的送来。
姚遥睡够了,睁开眼就看到床头桌上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汤。
他蛄蛹到床边,探头叼住吸管,汤的温度正好入口,甜度也合适,银耳炖之前就被剪成了碎末,滑溜溜的刚好被吸管吸进嘴里,滋润干燥瘙痒的喉咙。
姚遥嘬完了汤,祝南山又用汤匙舀起一小块雪梨送到他嘴边,雪梨被炖的一抿就化,完全不用费力嚼。
“哇——”姚遥被伺候的爽了,惊喜的感慨道:“你去家政中心进修了吗?变得好会照顾人。”
“我以前少照顾你了?”祝南山反问道,“现在才知道我的好?”
“不一样,以前是我说想喝水,你才会去倒水,现在都不用我开口,你就都准备好了。”姚遥说得头头是道,内心感慨祝南山终于长大了,果然孩子就是要离开家闯一闯才会成长……
等等,祝南山是去哪里闯来着?
好像是越明烛那里。
“不会是,越明烛让你这么伺候他吧?”姚遥狐疑的问,见祝南山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心虚,几乎从被窝里跳出来。
“他敢这么使唤你?!”
“不是。”祝南山将姚遥按回枕头里,解释道:“他多有礼貌一人,怎么会使唤我,我就是去给他帮帮忙。”
“哦。”姚遥想了想,越明烛确实是业界内有名的有礼有节,才稍稍放下心,几秒后反应过来什么,又瞬间弹起来:“那就是你主动这么伺候他?!”
他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完全嘶哑了的嗓子和久病初愈的身体,在床上弹动着大喊大叫:“要死啦!你放着大少爷不当去给别人当保姆!我跟爸养了你这么多年!没享受过的待遇全让越明烛享受啦!我要告诉爸!啊!啊!”
姚遥比越明烛更像标准的精神病,四肢扑腾把被子抖开,里面存的热乎气全放了出来,一热一冷会病的更严重,祝南山看得发愁,只能跳上床压在他身上,按住他的手脚,也大喊道:“你可别嚎了!你再嚎我走了!我去伺候越明烛!爸现在也有人伺候!到时候就你没人伺候!”
姚遥闻言一愣,瞬间老实下来,捂住胸口喃喃道:“哇哦,心好痛。”
祝南山被他折腾的满头大汗,心中暗骂成正豪跑的真快,顺带着责怪姚鸿业的女朋友,要不是她,姚遥留在老宅,起码还有管家能帮他按着。
乖巧地被重新裹成蚕蛹,半晌后姚遥又开始嘴贱:“怎么能用爸来对比呢?爸那是有对象,你是我弟,你又不是越明烛对象。”
祝南山双眼呆滞的往床头一靠,已经懒得再和他争执,姚遥没有得到回应,以为祝南山想不出话来反驳,又来劲了,哼笑一声说道:“你要是把伺候越明烛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找到对象了。”
祝南山:“嘶——”
姚遥的话好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祝南山的天灵盖,让他开了窍,大脑一片清明,之前所有的行为都有了解释,意识到原来自己对越明烛是这种心思。
这段时间为什么对越明烛事无巨细的照顾,为什么无师自通学会做那些讨好的事情,为什么任劳任怨心甘情愿地当精神抚慰犬,原来是因为想当越明烛的对象。
姚遥背对着他,看不见他震惊时微微睁大的双眼,想法逐渐跑偏:“你要是找到对象了的话,我给爸准备的新婚礼物就可以不用退,送你就行了……”
祝南山挑眉。
姚遥喋喋不休:“我准备的是私人订制豪华环球旅行,本来想给爸度蜜月的,给你用也一样……”
姚遥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费力地滚了半圈,扭过头看祝南山:“……等会,嘶?你刚是不是嘶来着?嘶什么?”
是在他说了哪句话之后嘶的来着?姚遥在脑海里复盘,好像是“把伺候越明烛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找到对象了”那句。
姚遥:“你用找对象的心思伺候越明烛?!”
祝南山想说不是,因为之前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姚遥不提,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有这种想法,直到姚遥点醒他。
但当务之急是打断姚遥施法,他和姚遥都承受不起再一轮的折腾。
“我要闹了,”姚遥吸气,深呼吸,憋住,“祝南山我提醒你我忍不住了,我要闹了。”
祝南山无力:“别。”
“那是你说别我就能忍住的吗!你说你对越明烛没有那种心思!你说啊!人家是家里独苗苗,人家有皇位要继承!能跟你搞同性恋吗!你能给他传宗接代吗!商业联姻都轮不到你身上!你性别不对你知道吗!就算搞也是贪图你色相!那是个人精!你能玩得过他吗!”
“你,我,你——”姚遥嚷了一大串话,几乎背过气去,脑海里已经预想到了祝南山被骗身骗心的悲惨样子,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甚至想动用武力把祝南山打醒,但被子被祝南山裹得死紧,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抽出手来。
而祝南山,完全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越明烛就是个和家里闹掰了的忧郁破碎倒霉蛋。
当务之急是先给越明烛治病,自己的感情,完全可以先放放。
所以当发现姚遥挣脱不开被子,祝南山就由着他闹了,只在姚遥喘不上气的时候帮忙拍背,还送上一杯水。
“草!”姚遥被他弄得没脾气,他在这嚷嚷了半天,人家当事人一脸的无所谓。
“你缓过来了不?”见他安静下来,祝南山竟然还舔着个脸问他。
“我缓过来了,”姚遥磨着后槽牙,“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非得把你腿打断。”
“没必要哈。”祝南山笑道,“我又不会做什么。”
“什么叫你不会做什么?你做的还少吗?”
祝南山觉得,越明烛现在根本分不出多余心力去考虑感情问题,甚至任何计划外的状况对他来说都是负担。
不论越明烛对于被他喜欢这件事的态度如何,是接受也好拒绝也罢,只要越明烛发现了他的感情,就势必会诞生心理压力,对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会有影响,而如果没有他在身边,越明烛就更没有人照顾了。
越明烛现在太脆弱了,说严重点,路面上有个水坑都能把他淹死,祝南山不想自己也成为越明烛的负担。
所以他完全没有表露自己感情的打算。
祝南山认真的说:“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就悄悄的喜欢,还像以前那样对他,他不会察觉到的,我们的以后和以前相比不会有什么变化。”
姚遥被他的话酸得表情扭曲,半晌后把自己砸回床垫里,嘬着牙花子感慨:“行,您是个圣人,您就自娱自乐吧。”
他藏住了心底的担忧,越明烛和他差不多大,也是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越行远也是业内有名的离谱,不盼着儿子好还天天给儿子使绊子,祝南山迟早会受伤,但是他还没办法劝,因为祝南山什么都不打算做,他根本没有理由阻拦。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暗地里盯紧了越行远,别让他对祝南山做出什么事来。
祝南山被姚遥扣押了三天。
祝南山认为是扣押,但姚遥坚称自己病弱需要照顾,祝南山如果这时走了,就是见色忘义的白眼狼。
而他也确实虚弱,虽然当天就退烧了,但大病初愈,脚步虚浮,四肢无力,肌肉酸痛,咳嗽流涕。
除了那张嘴,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零件好用。
连姚鸿业来看过后都主动提出再替他上几天班,祝南山也就留下来,继续好生照顾他。
虽然祝南山坚定的认为姚遥有演的成分在。
对此姚遥表示:“难道我会用装病这么低端的伎俩来阻止你去见越明烛吗?”
祝南山:“那不然呢?”
直到成正豪来检查过,确认姚遥已经完全康复,祝南山才得以抽身。
幸好这几天他和越明烛那边保持联系,越明烛没遇到什么烦心事,状态还算好,也让他不用担心自己。
祝南山从姚遥的住所离开后,家都没回就直奔越明烛的办公室。
越明烛不在,听总裁办的助理说是去开会去了,祝南山便自行去文件堆上挑了些工作来处理。
“你已经是学会主动找活干的优秀打工人了。”越明烛开会回来,看到伏案工作的祝南山,惊喜的说道。
“Surprise!”祝南山在听到开门声时就坐在转椅上转了过来,情不自禁张开双臂,在越明烛走过来时直接抱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