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星请了两天假,凛冽的寒风让她的手脚都变得冰冷,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冰棺里,她想把自己埋葬。
直到夏洛洛的来电铃声响起,她摸出手机发现有很多来自季北禹的未接来电,以及各个社交软件都有他发来的消息。
一条又一条消息都是在道歉解释。
小鱼儿:【我错了,姐姐,说好了不骗你的,又骗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小鱼儿:【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以前为了吃口饭活下去的确跟一些人谈过,但什么都没发生,最多只是牵牵手,最长的也不过一个月。而且我会给他们补课的,不算白吃。】
小鱼儿:【或许是太年少了,对那种情感好奇,也或许我太想找个人依赖陪着了,所以……
小鱼儿:【但最后我都结束了那些关系,关于钱的部分我都是还了的,不管多少。】
小鱼儿:【至于摔伤和靳祁阳的事真的是那天说的那样,没骗你。】
小鱼儿:【姐姐,你理理我啊。】
小鱼儿:【我做了饭,放在餐桌上了,我先出去,不让你看见,你能吃点吗?身体要紧。姐姐,求求你了。】
这些消息全是昨天下午2点前的。
而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自昨天9点35分。
小鱼儿:【我爱你,姐姐。】
靳南星却越翻越想流泪,或许她和季北禹其实不合适,她渴求信任,厌恶欺骗;而季北禹却紧闭心扉,怀疑人性。
过了许久,门铃声响起,她磋磨许久才去给季北禹开门,可门外的人却并不是季北禹,而是夏洛洛和林惜。
夏洛洛扶住病怏怏的靳南星:“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靳南星摇摇头:“没什么,最近就是有点感冒而已。”
林惜给靳南星倒了杯水,才坐下。
夏洛洛:“对了……你还好吧?”
靳南星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说:“就这样啊?”
夏洛洛:“不是,我的意思是……是你去看过季北禹没有?”
靳南星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发生了。
她正色问:“说吧,到底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夏洛洛显然很惊讶。
靳南星发怒了:“洛洛,别买关子。”
“那我说了,这事反正也瞒不住,你也有知晓的权利,但我首先说好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夏洛洛:“就是……就是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的,季北禹他……他被抓了。”
靳南星端起那杯热水捂手,为季北禹辩解:“他没有敲诈别人钱。”
“不是钱。”林惜很镇静,“据说是杀了人被抓的。”
这话一出,夏洛洛回头拐了一下林惜,然后观察着靳南星的反应。
靳南星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直到手无力地摔下杯子。
“嘭——”
热水倒在手上烫红了一大片,还打湿了她为季北禹而铺的毛绒地毯。
“你你你……你别吓我啊。”夏洛洛赶忙去擦靳南星手上、身上的水渍,还一边安慰着她,“季北禹虽然讨厌,但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肯定会没事,没事的……”
靳南星拿出手机颤抖着手翻找着季北禹的电话,她拨打过去,电话那头全是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直到夏洛洛按住靳南星的手,她才停止拨打电话。
夏洛洛:“星星,别这样……”
靳南星的眼泪先一步流出来:“怎么会打不通呢?”
夏洛洛轻轻地给她擦掉眼泪。
林惜提建议:“要不去求求你父母吧?他们说不定有办法。”
夏洛洛道出靳南星的为难:“可是这样,他们一定会被强制分开的。”
一时间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靳南星抉择好:“我去试试。”
靳南星坐车回靳家的路上,觉得天灰蒙蒙一片,压抑至极!
夏洛洛说得没错,一旦她回去了,他和季北禹的缘分就很有可能到头了。
说不定,靳辉正在等着她去求他,等着她低头弯腰,痛哭流涕地认输。
如果是平时,她有骨气跟靳辉抗争,可这一次她真的别无他法了。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季北禹的一辈子被毁掉。
手机震动,她快速解开,妄想着季北禹给她发消息了。
的确是妄想,那不过是一条推送新闻。
新闻标题:【未成年高中生为了争夺钱财而狠心弑父!】
子涵不是梓涵:【天啦,这人也太狠了,连自己的爹都下得去手!】
hehehe:【三个字:不是人!】
小白不爱吃糖:【看完了,觉得两个都不是好人,一个酒鬼,一个绿茶白嫖怪。】
寇哥:【他以前就是个骗子,专骗人钱的。】
靳南星看不下去了,打字发送:【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给你一炮通:【脑子有病吧,楼上的,都杀人了还替他辩解,他不会是你什么人吧?】
南星向北:【他不是杀人凶手!】
胆小鬼:【他肯定跟杀人凶手认识!姐妹们冲他!】
hiya:【就是,冲他!把他挤下去!】
越来越多的网友开始私信攻击靳南星,她一时间之间只能选择关闭手机。
是梅姨给她开的门,梅姨总是很温柔,先给了她一个微笑,然后才能看见那笑容之下的苦涩。
如她所料,靳辉的确在等她,电视里正在播放季北禹的那则新闻:“嫌疑人现已被关押在公安机关,后续消息静待审讯。”
靳南星走向靳辉,扑通一声跪下,第一次如此卑微地面对她厌恶的靳辉,扯着干涩紧绷的嗓子请求:“求你救救他。”
靳辉看都不看靳南星一眼,冷笑道:“坏种果然是坏种!”
靳南星还在强调:“他不是杀人凶手。”
靳辉:“呵,所有人都说他是,你说不是。”
靳南星知道季北禹就算再狡猾不堪,也绝不是亡命之徒。
靳辉:“就算他不是,我也可以让他在里面呆一段时间,留个案底,以后就算出来了也只会永远待在底层,别想翻身!”
“你!我去找……妈帮忙。”靳南星站起来,倔强地说。
靳辉冷笑一声:“呵,你以为她有那个能力?如果她有,最初不会被吕家送给靳家联姻。”
“你!”靳南星敢怒不敢言,她低下头,更加诚恳卑微地求靳辉,“求你救救他,你一定能找到很好的律师为他辩护。我求求你了,他还没成年,不能就这么毁了,只要你救他,我以后什么都听你。”
靳南星拿自己做筹码。
靳辉思索了许久:“跟他断了,然后滚出国去,后面回来进入靳氏,不要给老子丢脸!”
靳南星的眼泪终于决堤:“好。”
靳辉催促着:“今天晚上就去,明天就走。”
靳南星依旧没拒绝的权力,只能应好。
在靳辉的安排下,靳南星终于见到了季北禹,此时的季北禹头发乱糟糟的,白色的毛衣衣袖上还沾有黑红色的血污,眼睛也涣散。
直到看见来的人是靳南星,他眼睛才聚焦,焦急地对着靳南星喊着:“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杀人凶手。他是自己撞到那个钢管上的。”
靳南星先安抚季北禹:“我知道,你没杀人。”
一直紧绷着的季北禹这一刻才放声大哭哽咽起来:“呜呜呜……我没有……他用奶奶骗我……骗我去的,我上了他的当,我没推他,我也没捅他,我只是不想挨他打,躲开了,他……他自己撞、撞上去的……”
靳南星看见季北禹这样,心都揪成一坨,疼痛得很。
“没事的,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季北禹小声啜泣着:“姐姐,你能等等我吗?”
靳南星挣脱开季北禹的手,不去直视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就不等你了,你出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我们……我们就分开吧。”
季北禹一把抹掉自己眼泪,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小声问她:“你要跟我……分……手?”
靳南星逼着自己狠心:“是!我要跟你分手!”
季北禹的眼睛猩红一片,疯魔般地扯着拴住自己的镣铐:“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信我!”
靳南星想到靳辉还在外面等着她,他只给了她20分钟,而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她被靳辉,被那些坏情绪,被现实逼得说狠话:“够了!你本来靠近我也有自己的目的,我们结局早就注定了。”
季北禹急了:“没有!没有!没有!我是因为知道你在三中才转过去的,上高中后我的恋人只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靳南星:“你的喜欢真廉价,我不想要了。”
季北禹还在哀求:“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姐姐……”
靳南星:“你真的很会装,永远都是这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你缺爱缺成这样,非得去勾引别人围着你转吗?!”
这话很伤人,将人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
季北禹愣住了,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一定要这么伤人吗?”
靳南星的指甲钳进肉里,企图用疼痛来逼迫自己清醒理智。
“我说的有错吗?你空有一张脸,其他的都烂透了,还想扒上我不成?你这么惨不会都是你骗人的报应吧!”
原本说着亲密情话的爱人也会突然对你脱口而出这样恶毒的话语。
而那些话会一个字一个字都变成钝刀,一遍一遍凌迟着你的心。
真可悲,真可怜。
靳南星继续装出绝情的模样:“都到这步了,我们以后也没有关系了,断了吧。”
“哈哈哈……”季北禹苦笑着,“断就断!断就断!是,我缺爱,我贱,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谁要我骗人,谁要我贫穷,谁要我喜欢你。这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靳南星:“……”
季北禹也被激得口不择言:“你说我空有一张脸,其他都烂透了,那你呢!还不是跟我混在一起,你也一样垃圾,你这个性格怪不得没人喜欢!”
靳南星闭上眼睛,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强撑着,猩红着眼说:“你好自为之,别再辜负其他人。”
说完,靳南星快步离开,任凭季北禹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哭出来,就会身不由己地奔向季北禹。
季北禹大声哭泣起来:“呜呜呜……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我不要分手……”
“别不要我啊……”
“我真的是个坏种,或许……本就不该活着……”
一出去,靳南星的眼泪瞬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一滴又一滴地掉落。
上了车,她怕惹得靳辉不快,她带上耳机,将音乐打开,隔绝外面喧闹的世界,侧头依靠着,一言不发,默默地留着泪。
不知何时,耳朵传来歌词:
“可是爱已成两刃的利剑”
“了解彼此最能一挥就见血”
“用尽伤人的话去说”
“都没想能不能收得回啊”
“……”
每一句歌词都完美符合她和季北禹的现状。
他们了解彼此,所以知道各自最痛的地方在哪里,挥刀相向,直插痛点,他们要“杀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