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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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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武大挑了担子,街上正走。忽闻背后一声高叫:“卖炊饼的!”遂站住了脚,循声望去。但闻蹄声嘚嘚,一个俊俏小厮,眉清目秀,傲气凌人,骑一匹马赶了上来。慌得武大向街边歇了挑子,叉手不离方寸,唱个喏道:“这位哥哥,要多少炊饼?”

那小厮且不答言,翻身跃下马背,向武大上下打量两眼,笑道:“你认不认得我?”武大陪笑道:“俺们哪里认得。”

旁边有好事的便笑道:“你不认得。他是西门庆大官人府上管事的哥哥!叫作玳安的便是。”

武大道:“既是恁的,哥哥唤我作甚?”

玳安道:“你放心,不是好事时,也不来寻你了。俺家大娘说了,你家如法做得好炊饼,改天家中宴客,要问你做上三五十枚,管待宾客,还有定金要下与你。你随我家去,取了银子,见过主母罢!有话要吩咐你。”

武大道:“哥哥,要三五十炊饼容易。吩咐个日子,回头小人做好了送上门来。何消得上门上户?”玳安便沉了脸色道:“原话是叫了你上门说话。这是俺家主子吩咐,谁敢驳回?”

武大尚自迟疑不决。玳安已然冷笑道:“现成的一宗好生意,巴巴地赶上门来照顾,你倒推三阻四。也罢,看来是嫌西门府上的生意太小,卖炊饼的哥哥看不入眼。”

拽过辔头,作势翻身上马。慌得武大一手扯住,道:“哪里敢有这话?只是俺们这等不知事的粗人,没见过世面,上门上户的,怕不懂你们深宅大院规矩,粗手笨脚,冲撞了奶奶则个。”

玳安便笑起来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叫你去,你便去!还待人拿八抬轿子来请么?”

周围看热闹的便也起哄道:“还怕大官人家拿长锅煮吃了你不成?”

武大无奈,只得挑了担子,跟在坐骑后头,玳安按辔缓行,在前引路,不多时来到县前街上。迎面一堵大白粉墙,三重金漆朱门,好气派一座门首,玳安却不进去,径直引着武大一绕,踅往旁边一条僻静巷子,在一扇朱门前停了,叫门开了,引了武大进去。

武大进得门来,头也不敢抬一抬,挑了担子跟在后头。但见玳安在前头走得飞快,引了他一路进入仪门,转过大厅,由鹿顶钻山进去,穿过花园角门,抹过木香棚,两边松墙,来到三间小卷棚中,玳安便立住了脚。

武大走到这里,早出了一身汗,又不敢擦,便将担子歇下,揭下头巾扇着风,偷眼觑望四周,但前后帘拢掩映,四面花竹阴森,周围摆设珍禽异兽、瑶草琪花,各极其盛,里面一明两暗书房。诧笑道:“这是哪位奶奶住的屋子?”

玳安笑道:“哪个奶奶的闺房这样多字画儿?又能叫你瞧见?这是爹的书房。你在这里等着罢!”

话音未落,后头书房内转出一个年轻小童,唇红齿白,俊俏得女孩儿家也似,头带瓦楞帽儿,撇着金头莲瓣簪子,身上穿着苏州绢直掇,玉色纱縼儿,凉鞋净袜。见了玳安便戏道:“贼囚,怎么白日里正事不做,上这里来走跳?爹却不在这里。敢是贪图做俺做半日孙子儿?”

玳安笑道:“□□!满口里尽知道胡吣,也不看看有客人在这里。”

那小童这才看见武大,唬了一跳,顿时把脸飞红了,翻身往后便走。玳安唤住道:“书房里有人没有?爹在哪里?”

书童答道:“书房里这会儿没人。他老人家在前头应客。”脚下不停,一径去了。

玳安遂道:“你自坐。我去通报了就来。”将武大引进书房内,自向外去了。

武大偷眼打量四周时,上下放着六把云南玛瑙漆减金钉藤丝甸矮矮东坡椅儿,两边挂四轴天青衢花绫裱白绫边名人的山水,一边一张螳螂蜻蜓脚一封书大理石心壁画的帮桌儿,桌儿上安放古铜炉、流金仙鹤,正在悬着“翡翠轩”三字,左右粉笺吊屏上写着一联:“风静槐阴清院宇,日长香篆散帘栊”,四下一派富贵清幽气象,心中打鼓,便不敢坐,只将屁股挨了椅子边缘等候。

忽闻环佩叮当,院外转出一个十六七岁年纪的丫鬟,眉目灵动,白绫衫儿,秋香色重绢裙子,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三只小锺儿,几碟细点,香风细细地走了来,说道:“客人用茶。”一双眼睛水银里浸的两丸黑玛瑙一般,只管向武大身上打量。

慌得武大站起身来,双手来接,道:“生受姐姐。”

那丫鬟抿嘴而笑,放下托盘去了。往盘中看时,一样样极尽精美,哪似能入口的东西?不敢沾唇。坐得一会,听见隐隐环佩丁当,屏风下隐隐露出一角裙裾绣鞋,似有女子声音窃笑。

武大不敢多看。正自坐立不安,忽见外间一个男人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头上戴一顶新盔的玄罗帽儿,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夹绉纱褶子,脚下丝鞋净袜。见了武大便满面堆上笑来,道:“呀,是武大哥来了!”

慌得武大跳起身来,叉手不迭,道了一声“大官人”。来人便站住脚笑道:“我不是西门大官人,乃是他结拜的兄弟,小姓应,兄弟当中行二。”

便让烫酒上来,陪着聊了许多闲话,只应酬得武大受宠若惊。拣了个机会,小心询问:“听说主母要买炊饼。”

应伯爵笑道:“这笔生意原是俺哥要同你作成。他在前头会个客商,耽搁了,这就来了。”

武大一呆。正说话间,应伯爵忽而立起身来,唤了一声:“哥。”

武大回头一看,但见门帘一掀,步伐带风,大踏步走进一个人来,家常穿一身玉色道袍,外罩青纱衫子,腰间缠裹金带,手上拿一把川金扇儿,面目英俊,气宇轩昂。进门便连声告罪,道:“久待!久待!刚刚前头一个客人,聒噪许久。我不耐烦同他缠,又不好打发了去,好容易才脱身出来。”

自向主座上坐了,满面春风地问好。亦不待武大答话,伸手一摸酒壶,当即将脸色一沉,喝道:“贼囚根子,怎么一个都不在跟前伺候?我不来时,便好意思叫客人喝这种温吞酒水?打量家里管事的人都死完了么?贼少打的奴才!”慌得一个小丫鬟走上前来。西门庆便一叠声催去重新烫酒。只唬得武大呆若木鸡。

应伯爵笑道:“哥,你最近得意,丝盐两道,都运转得开。刚刚听平安儿说了,送上门来的一桩绢布生意,钻到哥的手下,非要你作成了它。”

西门庆摆手道:“哪里的话!是个湖州客商,船走到这里,谁想本定下他货物的买家反了悔,五百斤丝线压在手里无处安放。都知道我有这个力量,辗转寻上门来,要我替他将这一批货物脱手。岂知别人都不肯要他的,他的货物哪里好脱销!”

应伯爵微笑道:“哥,你生意做得大,晓得行情。湖州丝线,倒不愁不好发卖。压价的话儿,犯不着对俺们说。”

西门庆哈哈大笑,道:“贼狗才!你不知买卖甘苦。我原是想狠狠压一压价,给他吃了进来,叵耐钱都放在外面,一时倒不趁手,临时还得要打点京里。眼看下月蔡太师生辰,搭上了门路给他老人家送礼,次一点的难道拿得出手?又是一桩用钱处。你不知道,临时少两匹大红纱蟒衣,使人一地里拿银子寻不出来,幸好你五嫂子楼上搁着几件蟒没裁。昨儿叫我去看了,倒比杭州织来的花样身分更强十倍!不怕他老人家不喜欢。”

应伯爵便肃然起敬,压低了声音道:“可是那个蔡太师?”

西门庆道:“还有哪个?”

应伯爵道:“哥,你的银子出去,岂有不生了一两个崽儿再回来的?这生辰贺得他欢心时,又是一桩合算买卖。”

逗得西门庆喜欢不尽,笑道:“罢,罢,宁可卖了悔,休要悔了卖。如今眼看新丝快下来了,下来了丝线便不值价,他正着急。我且再晾他几天,压一压价,东拆西挪一笔活钱,设法把这批丝线收了进来。”

应伯爵拍手打掌地道:“就是这话!还是哥会做生意。”

二人谈讲一会生意人情。武大哪里插得进半句话去,幸而有个应伯爵能说会道,倒不冷场,话锋一转,道:“最难得哥生意做得大,也不忘了兄弟好处。”

西门庆道:“正是这话。”转头向了武大道:“早听说你家古法炊饼做得好。如今家中这个厨子样样都好,唯独一样不好,他是南方人,不大会安排面食。正巧我有笔盐引生意要做成,下月要应酬京中下来的一位巡盐御史,蔡太师门生,天子御笔点的状元。他北方人,惯爱吃一口面食,我应酬不了他,便是特为向你订五十个炊饼。”

武大惶恐不胜,满口答应下来,道:“做得送来!做得送来!”

西门庆微笑道:“不必客气,都是养家经纪人。我同兄弟隔壁王干娘也是旧相识,常上她家走动吃茶,总听说武兄好福气,妻子贤惠,兄弟英雄,且是在街上做些买卖,大大小小不曾恶了一个人。又会赚钱,又且好性格,真个难得这等人。依我看你家那地段,人气倒旺。家里若是有两间临街房,索性开个铺面,也省得日日窜街走巷发卖。”

武大心中不安,揣测其意,小心答道:“俺们小本生意,哪来成本!”

西门庆见他形状,只微微而笑。再坐一会,便有一个伶俐小厮来请。西门庆便站起身道:“前头四处都在寻我,实在脱不开身。二爹帮我应酬应酬。”应伯爵道:“哥,你放心去。”武大急忙起身相送,看西门庆一路带风地去了,讪讪坐回。

应伯爵便摇头道:“哥这样善心人,实在少见。你不知道,他这样周转不开,前日吴二哥来开口问他,哥还借一百两银子与他。原本每月行利五分,俺哥做主,取笔把利钱抹了。他待自己人便是这样厚道。如今他有心看觑你,只在你答不答应便了。”

武大心中愈发惊疑不定,答道:“小本生意,老爷抬爱照顾,受宠若惊。哪里还敢奢望别的?”

应伯爵便抚掌笑道:“兄弟是本分人。事成不成,只看你的造化罢!如今县里人谁不知道,你家娶得一个好贤惠嫂子,模样儿气度,世上能及的少有。前日我哥打县前经过,无意间见了一面,回来便跌脚嗟叹,说叫这般人物守着个炊饼摊子,日日烟熏火燎,好不惋惜。”

听他语气轻狎,若无其事地提起自己妻子来,武大脸色便白了,说不出话来。听闻应伯爵道:“我哥素来最爱惜人才。如今见你夫妻上进勤谨,愿意提携你两个。指两条路与你选:第一条路,你还是好好做你的炊饼生意,咱哥也不坏了你夫妻和气。至于好处,不必说什么衣服头面,任她拣选,就是房子铺子、金银钱物,但凡你肯开口,我哥这样大方人物,哪有半句不情愿的。”

武大脸色青白,半天方憋出一句话来,道:“怎么,你要我发卖了自家妻子,去换这些好处?”

应伯爵一怔,连连摆手,正色道:“谁说要你发卖妻子?你不要乱说话。我哥最怕坏了人家夫妻和气,不过要你应允,趁你时常不在家时,他便来府上走动走动,伴了嫂子闲来坐坐,解闷说句话儿。”

武大气得浑身哆嗦,道:“你们把我当什么样人了?”

应伯爵便哈哈地笑了起来,道:“兄弟,这就是你的糊涂处了!这县里谁不知你夫妻两个同紫石街上张家有一段缘分?你原来受过他家的恩情。你妻子本来也是张家的人,从他那里出来,一纸身契,想来还在你这里收着罢?他家如今是张懋德当家主事,我哥倒也同他相熟。彼此都是清河县的老人,知根知底,如今续上这段前缘,也是旧日情分。谁敢不尊重你?”

见得武大一声不响,便换了一副推心置腹声调,劝:“岂不闻‘最难消受美人恩’。嫂子这样人物,青春年少的,你守着她,拘着她,难道就拘得住她的一颗心?”

看武大仍旧一言不发,也只笑笑,道:“我索性顺带与你讲明了第二条路罢!我哥说了,倘若你男子汉家有些硬气,觉得此事难为时,倒也大可抽刀割席,断了这段夫妻缘法,叫个保人,一纸休书,把嫂子休了。她的归宿,你不必担忧,管教她下半辈子饭来张口,水来湿手,插金戴银,呼奴使婢过活。得你这番成全,哥也必不忘恩负义。再者你兄弟做个都头,哥在县官面前美言几句,叫他升个一官半职,他老人家的话,岂有不好使的?”

武大听到这里,手足俱颤。应伯爵看他焦躁,正色道:“有句心腹话儿,咱们两个,我私下里说与你听。我哥虽则说了时常过来走动,他家大娘子也是个贤惠能容人的,可他屋里放着那么些娇妻美妾,一个二个,新欢旧爱,手心手背的,他也不好冷落。她们要拘束着他脚步,走动起来便势必不能那样勤谨,碍不了你两个夫妻情分,自家关起门来,还是一样过日子。若是兄弟割舍不下妻子,倒是正经选第一条路合适。”

武大喃喃地道:“你说碍不了我两个夫妻情分!嘿!你说碍不了我两个夫妻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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