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有感受到白鸟心情上的变化,但她不愿意主动说,他去安慰反而僭越。
而且白鸟收拾好厨房以后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了,迹部就算有心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去开口了——毕竟他嫌少安慰人。
迹部家所雇佣的人办事效率一向极高,白鸟从厨房出来没多久,门铃就被摁响了。
白鸟打开门,就看见穿着白色厨师服,体格宽大的男人左右手各拎了两大袋的食材,问:“您就是室山小姐吧?”
“我是。”白鸟垂眸看向那两大袋瓜果蔬菜还有肉类,“这是……?”
“哦,我习惯自己购买食材烹饪,这是我买来做午饭的。”
白鸟迟疑地将人放了进去,眼看着对方带来的东西都快把她家的冰箱给塞满了,不禁提出疑惑:“请问,下周这冰箱里剩下的东西要怎么办?”
迹部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疑惑:“你不能自己做?”
“我不会。”白鸟非常诚实地回答道。
见迹部满脸写着不相信,白鸟心想:我就知道。
于是白鸟不知第几次解释这句话:“迹部,不是会做甜点的人就一定会烹饪的。”
迹部沉默了片刻,疑似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最后他说:“没事,那就让他每天过来一趟,直到你这里的食材被消耗完了就好。”
每天?
白鸟第一反应是拒绝,结果她听到迹部又说:“你应该也不希望这些东西放在冰箱里直到坏掉吧?本大爷是无所谓,但还是挺浪费的。”
【浪费】这个词一下子就成功堵住了白鸟的嘴。
先不说他们家如今家道中落,只剩下一小部分私产,即使是之前,室山家的家风也一贯朴素,祖父最见不得别人铺张浪费,白鸟对此铭记在心。
面对着已经关上门的冰箱,白鸟的脑海里闪过里面暂存着的各类不易保存的食材,迟疑片刻勉强同意。
正当迹部以为白鸟吃饭这事儿算是解决了,刚准备转身去客厅等着吃午饭,就听见白鸟跟上来问他:“不过我要怎么计算他的工资?是按照他的时薪吗?”
迹部脚步一顿:……
他家的厨师哪有让别人付钱的道理?
不过迹部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白鸟肯定不会同意,干脆放弃劝说,指了下厨师道:“这你自己问他。”
被点名的厨师身形一僵,摁着正打算宰杀的鱼转过身,毕恭毕敬地说:“室山小姐您太客气了,只是一顿饭的事情,就不用付钱了。”
白鸟眉头一皱,“那怎么行?”
厨师小心偷瞟了眼迹部的表情,见自家少爷抿唇不语,竟然是让他自行发挥的意思,不由得额间开始冒汗。
他绞尽脑汁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入行时的市场价,试探地问道:“那就……按照……2500日元每小时算……”
待小心翼翼说完,见迹部没有任何表示,厨师的心里稍稍踏实,这才问了后半句:“室山小姐觉得可以吗?”
“你觉得合适就好。”
白鸟心里其实清楚迹部家的厨师肯定不是这个价格能请到的,但这个时薪至少正常且不算太低。
“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厨师如蒙大赦,立马转回身子开始处理手上的鱼。
基于之前进厨房起锅烧油的经历,白鸟深知自己对于烹饪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即使待在厨房也学不到什么,更帮不上忙,于是干脆打算去客厅休息一会儿。
在走去客厅时她顺便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点多了,再过半小时蛋糕就可以从烤箱拿出来了,不过在那之后还要冷藏两个小时。
白鸟心里计算着时间走到客厅,看向本应在沙发上坐着的芥川慈郎:“芥川你——”
……
某个一大早过来说要吃蛋糕的人,他还在睡。
尽管是窝起来睡的,但是以一个高中男生的身量来说,一整张沙发还是被占据了大半。
本想问芥川下午有没有事的白鸟站在沙发前闭了嘴,心里不禁感慨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见外。
迹部自然也发现了他家队友的霸王行为。
他见某个脑子里只有网球和甜点的单细胞生物竟然睡得比刚才还要香,额角一抽,差点没抬脚把人从沙发上踹下去。
也太不华丽了!
迹部单手支着额头,忍了几秒,终究是没有冲动。
他过了半晌后放下手,问白鸟:“你想跟他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他下午有没有事,因为我估计蛋糕得十二点半以后才能好。”
“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最近要准备比赛了,下午网球部要训练。”迹部代替芥川回答了问题。
“那你们几点开始训练?”
“一点。”
时间还是有点赶的。
白鸟沉吟半晌,又问:“我记得你车里应该有冰箱?”
“怎么?”
“我做给芥川的那份蛋糕比较小。如果你们准备走的时候蛋糕还没好,应该也可以放在你的冰箱里?”
“啊恩?听你的意思,蛋糕没有本大爷的份?”
白鸟偏头看过去,见对方双手抱臂,看着又有点不爽的样子,只好耐心与少爷讲道理:“我今早也不知道你们要来,现有的材料能多出一个蛋糕已经很好了。”
迹部不语。
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迹部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专门来她家使性子来了?
而且他以前也没那么爱吃蛋糕吧?
白鸟心里嘀咕半天,最后看在自己之前误会了他这么长时间的份上,问:“蛋糕虽然没了,但你想吃饼干吗?材料还够,我可以给你做一点带着。”
迹部:“……”
“你要是不想吃我就不做了。”
“嗯。”
这一声几乎是从迹部大少爷的鼻腔里闷闷地传出来的,听着就好像在哼似的,一时让白鸟分不清迹部这到底是想吃还是不想吃。
这人可真是难哄。
白鸟心中虽然有所腹诽,但她想着自己今天反正闲着没什么事,将客人扔在楼下自己上去休息也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干脆回去厨房取出了面粉、鸡蛋和黄油等食材。
白鸟一个人做这种小甜品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把揉好的面团放进了冰箱冷藏。
她进厨房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发现大厨已经快把菜都备好了,就等一会儿估计就能下锅了。
厨房里叮铃哐啷,客厅芥川的呼吸声平稳绵长。
就在一切都平常到不能平常的时候,敲门声忽地响起,急促得像是夏日的雨点,听着叫人无端不安。
刚打算休息会儿的白鸟一惊,快步走到玄关处查看情况。
从小小的猫眼里望出去,白鸟只见阿尼亚与邦德站在外面,小姑娘的眼睛不知为何已经哭成了荷包蛋的形状,看着就叫人心都揪到了一起。
白鸟连忙打开门,蹲下身,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阿尼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了白鸟的怀里啜泣道:“大姐姐,一平……一平不见了!”
不见了?
白鸟努力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一边给阿尼亚擦眼泪一边问:“你们走散了?”
阿尼亚一个劲摇头,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才退出白鸟的怀抱,仰着头开始形容刚才的状况:“蓝波和一平吵架,拿出了一个筒,我听见‘砰’的一声,好大的烟,再然后一平就不见了。”
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白鸟听得满头雾水,不得不求助于一并来到门口的迹部,妄想他能听懂小孩子的形容。
结果显而易见,从对方的眼中就能看出,他也没听懂阿尼亚在说什么。
“那蓝波呢?”
“蓝波回家了。”阿尼亚指了个方向,正是沢田家的院子。
好像的确也是蓝波那孩子会做的事情……
“呀,白鸟姐姐还有迹部大哥,好巧啊,今天不需要去公司开会吗?”
白鸟正迷茫着,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抬头看向院外。
只见一个面目清秀乖巧的女生正提着装食物的保温箱,站在外面同自己打招呼。
白鸟的表情更迷茫了:“你是……?”
阿尼亚也回过头去看向来人。
尽管她哭得泪眼婆娑,但在看清来人以后还是马上就躲到了白鸟的后面,轻声道:“就是她把一平变走了。”
阿尼亚的话依旧让人费解,但来人表现出来的熟络也实在诡异。
白鸟站起身,将阿尼亚小心护在身后,神情警惕地盯着院外的陌生人,问:“你是谁?一平呢?”
“欸?”院外的女生脑袋面露不解,道:“白鸟姐姐,我就是一平啊。蓝波的话……咦?怎么不见了?刚刚还跟我在一起呢,可能是我着急送餐跟他走散了。”
迹部双目盯着自称是“一平”的女生,过了半晌,对白鸟道:“她的五官的确和那个叫一平的孩子长得很像。不过保险起见,本大爷先让保镖去找找那个孩子。”
白鸟也同意找到一平才是现在最紧要的。
她点了点头,正想说自己也一起出去找,就看见院外女生所站的地方忽然炸起了一团烟雾。
白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不仅白鸟被吓到了,迹部家守在外面的保镖也是,连忙都从暗处围了上来。
烟雾在炸响后渐渐散开,白鸟看到里面隐隐出现了个小小的身影。
阿尼亚从白鸟身后探出头,“一平?”
白鸟慢慢也看清了,的确是一平。
可是,刚才那个女生呢?
她去哪儿了?
超出现有认知的白鸟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晕乎:请问这是什么大变活人的魔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