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一边扶着他起来,一边给他递来一杯水,“你看看你,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你就喝这么多。”
他没有反驳阿金的话,只是默默地喝下他递来的水。
对于昨晚的记忆,他是模糊的,可就算模糊,他还是能想起一些细节。
比如诗会上他被一群人刁难,还有他喝下了那个叫“婉儿”的歌姬为他倒的酒,然后……
他的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疼。”
“你不要紧吧?”
“没事。”
当左肩的伤口被阿金无意间碰到,疼痛又唤醒了不少他脑海中的片段。
他记得在这间厢房里,在这张软榻上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自持与冷静,对着打扮成歌姬模样的真寻,肆意发泄那股无处安放的欲焰。
可他醒来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所以这一刻他有些不确定了。
他昨晚抱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她?
一想到有别的可能性,他便浑身僵硬。
不过很快他的顾虑便打消了。
因为婉儿来了。
“杜公子,小女子是向你请罪来的。”
婉儿跪在他的面前,向他坦白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包括真寻来过的事实。
“若不是那位小姐及时出现,小女子就要犯下大错了。”
“你也是被逼的。”他没有怪罪婉儿,他知道她是有苦衷的。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神乐真弥。
“谢杜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婉儿向他磕头谢恩道。
“快起来吧。”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婉儿却仍然跪着。
“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小女子没有完成少爷交代的事,如今也不能回到少爷那儿,小女子恳求杜公子能收留小女子我。”
“收留你?”
“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杜公子。”
“这……”他其实明白婉儿现在无处可去的处境,可他并不想带一个女人在身边。
在他犹豫着要怎么拒绝之际,一旁的阿金开口劝道:“杜绝你就答应她吧。你看她多可怜啊,而且你读书这么忙,有一个丫鬟在身边照顾也没什么不好,当然我也要留下来。”
“你也要留下来?”
“对啊,我留下来当你书童不行吗?”阿金拍着胸脯道。
“这就是你特地过来的目的?”
“唉,你也知道我和侯府的管家脾性不和,我想来想去还是来投靠你最好。”阿金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肩膀,“杜绝,我信你一定能通过会试还有那个什么殿试,将来你做了大官,府里肯定得招人啊。这不提前招了我和这妞儿,不也挺好的吗!”
“别说笑了,我还没当大官呢。”他揉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而且我现下也没多余的钱雇佣你们。”
“我(小女子)不要钱!”阿金和婉儿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或许是太过默契,两个人又互相望了望,才一个接一个地说:“我可以在这书院里卖点书啊,笔啊什么的,再不济我可以卖我自己。啊,我是指卖苦力,帮那些公子少爷搬东西什么的。”
“小女子会唱戏,会做女红。”婉儿怯生生地小声道。
他在这俩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就是说你们宁可贴钱也要跟着我?”
“嗯!”
见他们齐刷刷地点头,他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不会又是她的安排吧?
***
他说过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会照做。
但他没有想过正是这样的想法让他得到了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结局。
雨水顺着他的额发一滴一滴地落下,浑身湿透的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丝冰冷。
因为他的心更冷。
在他听到她亲口对他说。
“杜绝,我不能嫁给你了。”
她在说什么?他都已经通过殿试成为状元了,他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迎娶她的资格。然而她却像忘了她与他的誓约,冷漠地站在屋檐下望着被护卫拦住的他。
“我要进宫做皇后了。”
“……”
什么是剜心剔骨,在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对这一出现在刑罚中的词有了真真切切的实感。
而仅仅是剜心剔骨还不够,她要给他最后一刀,彻底结束他对她无休无止的爱。
“杜绝,别再在这儿淋雨了,我是不可能和你走的,你回去吧。”她微笑的样子宛若修罗,最美丽也是最残忍的修罗,“只要是我希望的,你都会答应,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