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候，俞景坤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孙墨发来的转账提醒。

他们只有近两年的聊天记录，宋伊恩翻了翻才发现，原来他们的那次约会就在自己和俞景坤相识的半年前。

通过聊天记录得知，孙墨的工作不止有妆造师，他同时在兼职做直播。只不过他过份阴柔的外貌在互联网上的受众太小，所以直播事业一直不温不火。

早在约会之前，他们就时不时会说两句话，孙墨总是在凌晨对俞景坤说：【谢谢】【破费啦】之类的话，然后没过几天，俞景坤便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晚餐。

宋伊恩还没想明白那些【破费啦】是什么意思，忽然，俞景坤抽走了手机，在红灯前停下车。

车内沉寂了两秒。

“不能看吗？”宋伊恩委屈地瞪着他。

俞景坤攥着手机，叹息一声，又把手机递过去，“你看吧。”

对于宋伊恩自说自话拿起手机看聊天记录这个行为，俞景坤心里并不好受。

没有人喜欢被怀疑猜忌，何况这对俞景坤来说是一件比芝麻粒还小的事，吃醋可以理解，但没完没了的情绪令人费解。

他已经快要30岁了，如果不是被梦魇折磨，不可能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但即便这样，也不代表他无欲无求，几十年人生，他总会尝试对几个感兴趣的人示好。

可是很遗憾，宋伊恩似乎无法理解这一切。

“你不止送过他衣服是不是？”宋伊恩咬住颤抖不止的嘴唇，他觉得浑身发冷，心脏仿佛被刺穿了好几个洞。太酸，太疼了。

“那时候我不认识你，伊恩。”俞景坤平静地说。

“你就是追过他的。”宋伊恩带着哭腔说。

随便他怎么理解吧。俞景坤头疼不已，没有回答。

沉默的回答彻底撕碎了宋伊恩的心，他低头又看了眼俞景坤的手机——

【孙墨：第一次上榜，涨了好多粉丝】

【呜呜呜】

【你太好了】

宋伊恩的呼吸都在发抖。

他忽然明白了孙墨所说的【破费】，大概是因为俞景坤在他的直播间刷过很多礼物。

俞景坤还夸他漂亮、会聊天、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主播，这些话简直扭曲了宋伊恩的心脏。

这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和俞景坤暧昧的那段时光，俞景坤何曾有过那么主动？

给孙墨刷直播礼物、昂贵的见面礼、说暧昧的话、约他吃晚餐……

俞景坤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他。

宋伊恩忽然意识到什么……

“在一起之前，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他哭着说，“我不问你，你是不是就没打算要和我在一起？”

俞景坤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在一起之前的事，“我们在一起之前有什么问题吗？”

他也不记得他在那时做过什么冒犯宋伊恩的事。

你从来没有这样豪掷千金地追求过我。宋伊恩很想这样质问，可他又觉得这番话毫无道理、十分拜金，道德感不允许他这样说。

就这样，宋伊恩陷入了无尽的矛盾和痛苦中。

“我觉得……你更喜欢孙墨。”宋伊恩只能这样说。

“没有的事。”俞景坤回。

“你对他更热情……”宋伊恩低下头，又看见那刺眼的聊天记录，念出其中一行：“今天好漂亮。”说完，他哽咽了，“你都没有这样夸过我。我是说我们在一起之前。”

绿灯了，俞景坤踩下油门。

车在前行，他们的对话却静止了。

“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对不对？”宋伊恩止不住地抽泣，“如果那天我不问你，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要和我在一起？”

俞景坤没有说话，目视路况的侧颜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冷漠又严肃。

宋伊恩的心抽搐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说话？”

“伊恩，我休了两个月的假，因为担心你没有人照顾。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说的‘我不够喜欢你’。”

俞景坤的语气波澜不惊，却让宋伊恩的心凉了半截。

那种因为没有得到偏爱而产生的失落感并没有消失，可宋伊恩又同时觉得自己很麻烦、无理取闹。

“……你生气了吗？”宋伊恩小声问。

“没有。”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

宋伊恩不再说话，不再质问，车内只剩下他的哭声。

一路上，宋伊恩又想起许多事。

亚历克斯曾说他和俞景坤的年龄差太大，俞景坤只会把他当小孩。

看着俞景坤和孙墨的聊天记录，宋伊恩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样游刃有余的调情、暧昧、试探，点到为止，却让人脸红心跳。

明明他们也没聊多少，宋伊恩就已经嫉妒到发狂。

抵达酒店停车场，他们没有立即下车。

俞景坤伸手顺了顺宋伊恩的后背，“宝贝，你也和网友聊过天，你第一次来Renzo就是和其中一个见面约会……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对吗？”

宋伊恩反手抹着眼泪，“我没有送过别人礼物，我们也不说你们说的那种话。”

“因为你们还没有工作。”俞景坤逐句回答，“说什么样的话也是性格使然，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很正常。”

“可你不一直是你吗？”宋伊恩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你对孙墨，对我，就不一样。”

俞景坤愣了一秒。

宋伊恩擦干眼泪，直直望着他。

俞景坤扶着额头，无奈道：“你还在上学，孙墨和我同岁，已经出社会很久了。”

宋伊恩再次想起亚历克斯的话——他只把你当小孩。

“我想慢慢了解你，伊恩，我想认真一点。”俞景坤揉揉他的脑袋，“只是因为这样而已，别多想，好吗？”

宋伊恩垂着眼眸，嗫嚅道：“你的意思是你对孙墨不认真吗……”

可是想到那些直播礼物和那件没听说过品牌的奢侈大衣，想到俞景坤暧昧的夸奖，宋伊恩反而觉得这才是认真的证明。

“伊恩，我和孙墨根本没有过任何关系。不过是以前吃过一顿晚餐，以后不会再有交集。我们不聊这个话题了好吗？”俞景坤解开安全带，“回房间吧。”

宋伊恩点点头。可回酒店套房的路上，他依然想着这件事。

这天晚上，宋伊恩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成熟的模特，在某个品牌活动上，偶遇了孙墨。

梦里的孙墨看起来珠光宝气，不像现实里这般纯真青涩，他化着妆、一手延长美甲、戴着价值不菲的项链、手里一把法拉利跑车钥匙。

同样的是，梦里的孙墨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相当温柔。他‘好心’提醒宋伊恩，俞景坤是个无情的花花公子，有数不清的情人。

宋伊恩觉得荒唐，皱眉质问孙墨。

而孙墨莞尔一笑，道：“我和他在一起……六年。”

天还未亮，宋伊恩哭着醒来，痛苦压得他近乎窒息。

俞景坤也从睡梦中醒来，抱着宋伊恩顺抚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

宋伊恩抽抽噎噎地诉说着自己的噩梦，“你给他买、买项链、跑车、房子什么的……还有、还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和他藕断丝连……”

俞景坤本以为这是宋伊恩的一个寻常的预知梦，因为在他自己的梦里，孙墨的确和他断断续续持续了六年的床伴关系。

不过听到这里，俞景坤又发现异样——买跑车、买房子、情人不断，完全是子虚乌有。

他从没梦见过这样的事，何况这也不是他的作风。

但很快，俞景坤想起了什么……

自从与宋伊恩相遇，他的预知梦便开始出现异常。

一个梦告诉他，他在Pink Room认识了18岁的宋伊恩。

另一个梦告诉他，在会所的洗手间祈求不被投诉的19岁少年，才是他第一次认识的宋伊恩。

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宋伊恩的预知梦也遇到了相同的局面？

这时，宋伊恩往他怀里缩了缩，泪水弄得胸膛一片湿润。

“……这个梦会不会也像上次妈妈的那个一样？”宋伊恩哑声问。

“不会。”俞景坤亲吻他额头，“你只是太伤心了才做噩梦。”

“嗯……”宋伊恩觉得有道理，小声道：“其实我睡前还是很难过，但是我没有说。”

“怎么不说呢？”俞景坤低声问。

他拉了拉被褥，二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我怕你嫌我烦。”宋伊恩委屈地说。

“不会的。”俞景坤顺着他的后背，“宝贝。”

哭过之后的大脑是懵的，宋伊恩迷糊道：“你说你对孙墨不认真……可是我觉得你很认真……”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和他说话色色的。”宋伊恩说着又要哭了。

俞景坤轻声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话色色的？”

“你说：今天好漂亮。喜欢素颜。什么的……他还给你发照片。”宋伊恩动了动睫毛，又落下两颗豆大的泪水，“你对我说过最暧昧的话就是：好可爱哈哈哈。我说在一起之前。”

俞景坤被他哀怨的样子逗笑了。

“你笑什么？”宋伊恩边掉眼泪边说，“Alex说你只把我当小屁孩，他说对了，是吗？你一开始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喜欢啊。”俞景坤笑着亲他一口，“但你也确实很小啊。”

“你承认了。”宋伊恩既伤心又愤慨。

“承认什么？”

“你把我当小屁孩。”

俞景坤沉默一秒，无奈地搂紧怀中人，“伊恩，我不是不喜欢你，但是你确实太小了，对我来说有心理负担，我不可能像和孙墨说话那样和你聊天。你明白吗？”

“心理负担。”宋伊恩不满地重复他的话，“那你还和我谈恋爱。”

“嗯，当时你很生气不是么？”俞景坤说。

宋伊恩立即回想起他在伦敦的出租车上把俞景坤劈头盖脸指责一通的那个早晨，“因为我怕你耍我……”

“我担心如果不早点在一起，你就要和米兰张旭杰，或者利物浦陈旭杰在一起了。”俞景坤用玩笑的口吻说。

下一秒，宋伊恩惊慌失措地捂住他的嘴，“什么利物浦陈旭杰啊……”

幽暗中，俞景坤弯着笑眼看他。

宋伊恩突然有点心虚，“你什么意思啊……在讽刺我有很多网友吗？”他撇着嘴，“我又不喜欢他们，只是聊聊而已。而且我只见过两个网友，我们才没有什么见面礼，就是吃个饭喝杯东西，就没了。”

“噢……”俞景坤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还见过哪一个？”

宋伊恩傻眼了，下一秒，无比懊悔刚才那句自挖坟墓的话。

“除了米兰张旭杰，还有谁？”俞景坤笑着，“嗯？”

宋伊恩眼神躲闪，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张旭杰啊？你偷看我手机啦？”

“嗯。”俞景坤挠了挠他的腰，“还有谁？”

宋伊恩是个怕痒的，当即扭成了一条垂死挣扎的毛毛虫，笑得气喘吁吁。他赶紧抓住俞景坤的手，嗔道：“干嘛啊……”

“还有谁呢？”俞景坤挑了挑眉。

宋伊恩埋进他颈窝里，闷声道：“就是伦敦本地的……”

“嗯，然后呢？”

“就一起去过一次漫展，然后他借我看jump.”宋伊恩顿了顿，解释：“就是那种周刊漫画。”

“噢……你们约会了那么多次啊。”

俞景坤的语气捉摸不透阴晴，宋伊恩赶紧抬头看了他一眼——在笑。没有生气。

可宋伊恩反而有点不高兴。

“嗯。”他盯着俞景坤，试图看明白他的心情，“我还去过他宿舍，他在读大学，是留学生。”

只见俞景坤眯起了眼睛，“嗯，然后呢？”

“然后？”宋伊恩回忆着，“还有一起吃过薯条和kebab，他还问我借过字典。”

“哇，那约会了很多次啊。”俞景坤皱皱眉头，嘴角却挂着笑意。

宋伊恩看出俞景坤根本没有吃醋，不高兴地推开他。

俞景坤一把将人捞回，啄了口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