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星歌能看到精神体，方白真并不感到惊奇。

实际上从听说驭兽师们抓获一个哨兵的精神体，方白真就猜测：或许君如树也能看到精神体。

驭兽师、人鱼、修仙者和利亚大陆的超凡者……甚至是普通人在全息世界的前提下，应该都能看到精神体。

前者是因为意识力量超乎普通人的范围，后者是因为全息世界就是意识的世界，生活着意识体，而意识体和精神体本质并无不同。

只是……

每个人看到人造月球上的哨兵向导和他们的精神体，应该都会和湛星歌的眼神一样困惑。

过了会儿他们路过一个正在录制的精神体比美大赛节目现场，湛星歌平静的表情保持不变，眼神中的困惑增加双倍。

比美大赛已然进行到决赛，四位重量级选手分别是：

1号，仅有人头，并从两边耳朵处出各长了三条罗圈腿、形如高脚蜘蛛、五官极美的精神体。

2号，同样五官极美，但没有身躯，脑袋太多以至于长成了巨型葡萄串的精神体。

3号，有着较为正常的幼崽脑袋和身体，外表非常可爱，但在脑门周围长了一圈的手，那些手掌围成伊丽莎白圈的精神体。

4号，有且仅有一个人头，相貌非常仙气，但脖子下方连了两个身体的精神体。

主持人正在唱票：“本期冠亚季军已经出来了！非常不幸，有一位选手会被直接淘汰出局，其他三位选手得到名次！”

越痕观赏着精神体们，对苏湖理说道：“我觉得冠军应该是3号，那一圈手就像一朵花，很可爱。”

苏湖理说：“不，符合哨兵主流审美才是冠军，毕竟人口比例在那。2号，因为绝大多数哨兵不会比美，只会数数。”

旁听的方白真：“……”

哪个精神体的美丽脸蛋多哪个赢，是吗。

果然，主持人继续激情公布结果：“本期季军……亚军……下面是万众瞩目的冠军，还剩两位选手没有公布名次，会是谁呢？没错！是我们的2号选手！它以美色的数量取胜！”

在热闹的欢呼声里，方白真和湛星歌安静如鸡。

眼前选美画面的洗礼，让湛星歌的眼神渐渐通透。

至少，他懂了为什么首席哨兵看到他有三个头时问的问题是“和哪个头打招呼”。

“唉……”甜统在方白真脑海里幽幽叹气，“很自卑，只是个普通的绒球水母，甚至不敢让别人知道我有哨鸟的基因片段。”

“……”方白真说，“先别自卑。”

这时冠军注意到他们这一行人，走过来打招呼。

“苏白真，还记得我吗？我们做过同学，也相过亲。”冠军是个哨兵，“以前在哨兵塔都没见过你的精神体，旁边这个就是吗？”

苏文又帮忙解说：“这是底下的蓝星来的……”

“哦好。”哨兵朝湛星歌右手的一米开外伸手，握住空气用力晃了晃，“欢迎你，本地的朋友，抱歉，我看你手臂很多才误会的，就说精神体怎么长鱼尾巴，还以为是我的幻觉哈哈哈！”

湛星歌：“……”

周围几个向导熟练治疗，方白真都没找到机会出手。

逛完街，接下来苏湖理做主，带湛星歌去居民区参观。由于人造月球上主要人口就是哨兵和向导，所谓居民区也就是哨兵塔和向导塔，主要参观景点是他们的家——彻底结合的哨兵和向导，会得到位于两个塔之间的居所。

塔实际上并不是塔型建筑，而是机构名称。

不过由于人造月球本身是个立体空间，两个塔机构在人造月球内部就是两座顶天立地的建筑。

从外面看，人造月球有一半被损毁，形状像被啃掉一大口的球。

两个塔机构用址则刚好将被啃出来的破损面占满，越靠近破损面，防御越薄弱，也越是安排更强的哨兵或向导。两个首席的办公室，就都位于破损面。

自打苏白真成年，他就可以选择是继续住在塔里，还是与父母一块儿住。

以他的秉性，自然是喜欢和越痕、苏湖理同住，不过自从身世曝光，他又搬进了向导塔。他的理由是接受向导的训练，实际上是给苏文和父母腾地方。

当然，这是郁多骆快穿过来之前的故事。

“之前你说愿意回来住，我们很高兴。”苏湖理打开家门，委婉地说，“爸爸妈妈不会亏待你们任何一个人，别生气。”

听了这话，方白真就知道郁多骆没事也要搞出事，估计又大闹过，所以前头才有他被当做离家出走的戏份。

得亏是哨向世界，大家从小得到什么都是塔分配的，和父母关系不大。要是别的世界，养父母敢这么说，方白真都不敢接。

方白真瞥一眼苏文，苏文扭头：“哼，我没你那么小肚鸡肠。”

“嗯嗯。”方白真对苏文的傲娇有所了解，说，“我一定治好你的精神病。”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治疗哨兵病情的思路，就等之后实践。

苏白真的房间保持原样，空间不大，他拉着湛星歌进去，其他人就不进来挤了，把招待蓝星人鱼的任务留给他。

方白真将门一关，便听湛星歌幽幽问道：“相亲是什么意思？”

“……”方白真居然心虚了一瞬间。

我太想入非非了。

他想着，又不心虚了。

人鱼族没有相亲这个词汇，他们的近义词是……吟歌大会。

方白真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没有唱歌、一对一的私人吟歌大会。唔，哨向这边是看精神力契合程度，所以哨兵不需要才艺展示。”

湛星歌：“。”

上次出现情敌还是上次，湛星歌急到睡前告白，换来一首《相亲相爱一家人》。

这次湛星歌痛定思痛，轻轻说：“我们精神力才是最契合的。”

他们可是在全族意识共振时达到了构成双星系统的契合程度！

甜统插嘴：“主系统是参照真真捏出来的仿人意识，还吃了真真好多感情。真真每次回溯时间都会携带一丝主系统的力量，你们形成双星系统一点也不奇怪。”

方白真听罢，沉吟：“甜统，我有一个较为哲学的问题。”

甜统马上回答：“你问吧，我从主系统那里偷答案养你。”

方白真大胆假设：“你说湛星歌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可能，是在吃醋？”

“……”甜统很想深深看他一眼，最终还是溺爱道，“真真觉得是就是。”

“我不确定，毕竟他是哥竞积极分子。”方白真思索几秒后，失忆的直球选手缓缓道，“算了，琢磨这些有什么意义？勾引他一下试试。”

湛星歌还在等方白真表态。

方白真便说：“人造月球上的成年单身哨兵共有六千多个，我和每个都相过亲。”

甜统：“……”

是它不认识“勾引”两个字吗？

湛星歌冷静淡漠的表情直接崩掉，情敌数量从一陡增到六千，他甚至有点儿迷茫。

恍然的微笑出现在方白真脸上：看来必须早点找湛如语恢复两人应有的身份。

方白真笑眯眯地推门离开房间，回首朝美人鱼招手，说：“走啊，哥哥，我带你继续参观。”

出去遇到苏文，方白真想起一事，握住苏文的手诚恳道歉：“不好意思，之前扫黄可能扫错了。”

苏文：“？？？”

·

离开越痕和苏湖理的居所，一行人漫步在居所与两个塔机构之间的绿化区。

一列训练有素的哨兵从哨兵塔出来，赶往最近的出入口。人造月球外壳有一道透明视窗，供大家在街上、家里也可以窥探星空，方白真就从视窗看到哨兵们与几个向导会合，离开人造月球。

方白真奇怪道：“出什么事了？”

越痕联系首席向导问询，首席向导也很疑惑：“我没有收到派出哨兵的通知。”

两位首席并非搭档，因此首席向导得去联系首席哨兵。过了半分钟他回复越痕：“带一队哨兵，进哨兵塔找你们首席，控制住他。”

这种命令，只有哨鸟污染首席的情况会出现。越痕眉头紧锁，叫来她的手下有向导的哨兵们，在向导们的理智盾守护下闯入了哨兵塔。

长辈们没空留意小辈的动向，苏文和小越毫不犹豫地跟上，方白真也拉着湛星歌进入塔内，目睹越痕控制首席哨兵，很有一番篡位的氛围。

“抱歉，我撤销他的命令花了点时间。”首席向导带着首席哨兵的配偶向导匆匆赶来，两人一块儿检查首席哨兵。

首席哨兵的配偶摇摇头：“没有哨鸟的痕迹。”

首席哨兵神智还是清醒的，这也是为什么越痕飞快制住了他，他听说是向导塔的命令，便没反抗。

“我怎么了？”他问。

“你对心腹宣布对下方的大陆秘密开战。”首席向导回答，“我叫停了，但出去的人已经在登陆途中，目前能源紧缺，他们没有从半空折返人造月球的能量。”

首席哨兵的配偶这时忽然问：“你的精神体呢？”

“刚刚我回到塔，让它去传达停战消息。”首席哨兵凝重地说，“照你们这么说，应该是我的精神体在乱传命令。它一定是听错了，还好你们及时发现异样。”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考虑精神体背叛主人的可能性，精神体诞生于他们的精神领域，是他们意识的具现化，本质上算是他们自己的分体。

“可是……”方白真在心里说，“郁多骆的意识切片，可能是任何东西。”

待大家找遍人造月球，硬是没找到走失的精神体，方白真就更怀疑那精神体变成了郁多骆的切片。

甜统适时说：“在首席哨兵身上检测到血族的意识控制能力残余。”

“那就是郁多骆没跑了，他拿过血族的血，看来还真给他自助初拥成功了。”方白真一边带湛星歌上电梯，一边在脑内思索，“至于他的踪迹，只有一个可能性，他跟着下去了。”

电梯到了，方白真拉着湛星歌走到一处廊桥，这里是视窗之中。人在此处，视窗就像三层楼高的巨大落地窗，可以看清下方美丽的蓝星。

“我们走。”方白真扭过头低声说，“如果我申请登陆蓝星，有很多程序要走。不如趁他们不注意，我们直接去追。”

湛星歌点点头，方白真便与他偷偷摸摸从来时的出入口离去。这个出入口偏向民用，现在也还能通行。

他们先与等待时空屏障外的君如树会合，简单交待情况。

君如树在甜统维持通讯的情况下，早已将发生的事听了个大概，点头：“走吧，我们去驭兽大陆，反正迟早得去。”

“还是我和我哥去，你进不去，但我有点事拜托你。”

方白真俯瞰公海里的新大陆：“那片大陆分为日环和月环，我和我哥落地日环。你找我母亲萧遥要一些法器，能够探测冤魂的那种，用法器找出月环上冤魂密集点。”

“卫星能观测人造月球，那么法器观测驭兽大陆应该也可行。”君如树点头，“我能问问做什么用吗？”

“驭兽大陆上除了住在日环上的驭兽师之外，还有住在月环上的使魔师。按修仙的说法，使魔师是邪修。按我们的说法，使魔师是恐|怖|分子。”

方白真沉声说：“使魔师无差别杀害驭兽师，炼化魂魄为傀儡，还会吞噬异兽，掠夺图腾力量。他们认为杀尽驭兽师和异兽，就可以复活独一的兽神，获得永生。”

“一个使魔师比十个驭兽师都强，他们随时可以毁灭驭兽文明，只是还没有到他们喜欢的复活日。”

“懂了。”君如树道，“打击恐|怖|分子人人有责，放心。”

三人逐渐靠近蓝星的大太洋海域，君如树往南天百岛方向前进。

方白真和湛星歌则飞向驭兽大陆，方白真继续思索。

目前看来，切片的行动是想让人造月球和驭兽大陆打起来。

但没关系，方白真有的是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