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宇交待，他进全息游戏就在教堂附近，虽然有玩家面板，上下线的功能却使用不了。

“看来想让你们下线，也需要修改数据库。”方白真说着又往世界频道发了一次红烧鱼，这回他很快收到私信，来自沈晶晶。

沈晶晶：“绿洲闭城，我们都被困在绿洲。”

附一串名单，除了君如树和御翡凝，班上所有人都在主城绿洲。

方白真问了问绿洲的情况，沈晶晶：“我们都在培养皿里泡着，还没能脱身。”

“就当你们在玩沉浸式密室逃脱吧。”方白真只能这样安慰。

这时候NPC收到神父的命令，叫方白真三人跟上他。

三人离开关押玩家的住所，穿过废弃的庭院，走入大教堂。

大教堂内部灰尘满地，玻璃早已破碎，穹顶挂着一盏残破的奢华吊灯，而今只有一只灯泡还在幽暗闪烁，增加了诡异的氛围。

白小真一贯认为这部游戏氛围感十足，不过方白真却在想：如果他死后全年无休在这种环境里上班，那他也不干。

一名黑衣神父伫立在倒塌的神像下，忧心忡忡地走着神。

“神父。”NPC说，“就是他们，他们想去绿洲找孩子。”

神父回神，问道：“孩子在绿洲吗？”

方白真模棱两可地答道：“它不在乐园，我们想去绿洲和海港找找。”

NPC说：“海港的NPC很少，孩子大概率被分到绿洲去了，那边有关于婴儿的剧情。”

“三大主城的NPC集体罢工，乐园采取扣留部分玩家的行动，但绿洲玩家数量远超NPC，所以绿洲选择闭城。”神父，“我让绿洲的NPC先帮忙寻找，等到我们与戴维谈判结束立刻送你们去绿洲团聚。”

“期间你们可以自由下线，我们不会阻止。”

“你们的谈判时间是？”

“戴维还没有回应我们。”

方白真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开始计划直接逃跑。24小时内他得送甜统去缝合世界观，而他的习惯是不赶死线，他想在12小时内搞定。

顾霆宇这时冷哼一声，说道：“既然急着谈判，那就让我给戴维发邮件。”

方白真忙问：“哥，你有什么建议？”

“建议？没有。”顾霆宇眼神睥睨，“无法战胜市场的废物，才会在员工身上剥削！总裁之间的对决，员你们不需要参与！”

“……”完了，霸总又犯病了。

过了几分钟，方白真和湛星歌坐在教堂椅子前排，双眼发直。

顾霆宇背着手在拱窗之下吹风，身姿冷酷。

神父过来恭敬地说：“顾总，戴维回复了，他愿意立刻与我们通过视频谈判。接下来也拜托您了。”

顾霆宇点头，让神父等NPC代表来到他左右两边。

方白真不想入镜，拉着湛星歌换到最角落的位置，躲在一根立柱后面。

湛星歌对霸总略有改观：“他竟然挺好心的。”

方白真对霸总的脑回路极为了解：“他的最终目标不是帮NPC们在别人的公司涨薪。”

一道屏幕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全息无限流游戏公司的总裁戴维出现在屏幕另一头。

戴维左右两边坐着两人，分别是律师和现任总策划。

谈判一开始，戴维方的律师从各个角度解读这次罢工行为违反了多少规定和法律：“我们会从在座的各位开始起诉，这方面我们一定会胜诉的。”

“起诉了，胜诉了，然后呢？他们都是死者，死后产生的债务不会转移到家属身上。开除？罚款？”顾霆宇打断律师施法。

方白真回顾白小真的记忆，全息世界确实有这条法律，看来发完邮件的短短时间内霸总已做好充足准备。

神父接话说：“如果能开除我们，感激不尽。如果不开除我们，罢工还会持续。”

罢工都持续了，工作停滞，工资肯定没有，罚款那就欠着呗，死人又不会没钱饿死。

律师沉默，顾霆宇：“下一个。”

总策划张嘴发言，才开了个头，又被顾霆宇打断：“你负责管理员工的薪资福利、培训升职？”

“我管理这个游戏，他们是NPC……”

“我负责管理整个集团，也不会插手人事部门的工作。”霸总冷冷道，“从没参与过这么不专业的会议。”

他起身，示意NPC们扯起一张洁白桌布，拿着一根烧完的柴火棒写写画画，竟然现场构建了完善的涨薪升职体系，并强调线上、线下的员工福利。

“这就是我给戴先生发的邮件内容。”顾霆宇说，“也是我们谈判的底线。”

神父震惊：“我们还能有线下福利？！”

“不错。”顾霆宇，“开发电子产品作为NPC员工福利住所，帮助员工以手机助手、音箱助手的方式回归线下，是我初步的构思。”

方白真不由走神，领取福利后的NPC家属岂不是在家说：“你好，太奶。”智能音箱就会慈爱回复……

戴维冷笑：“以他们的工作表现，你要求的未免太多。”

“废物才会考核员工的工作表现。”霸总震怒，“你一点也不懂身为总裁的美学！”

“……”哪来的疯子。

“我的员工都会对我献上百分百的生产力，我只采取了两项措施。”霸总傲然说，“首先是做四休三八小时工作制，其中两小时是午休和下午茶，补充体力。然后是解决员工的基础生活需求，凡是顾氏员工都有福利住所和生活费，工资是另算的。”

屏幕内外，十几个NPC和戴维三人全然震撼了。

NPC们内心激动：真有这样的公司存在吗？！

戴维原本平静甚至有些拿乔的表情逐渐开裂：这样开公司还没倒闭？！

霸总转向NPC们，继续说：“考虑到你们的特殊性，应当是物质福利照发，可以委托集团转让给继承人。另外，接触大量客户的服务岗位是八小时轮班，做一休二，免费心理辅导。”

不能让顾霆宇继续说下去，戴维瞥向律师：“说话。”

律师下意识张嘴就问：“顾总，您还收简历吗？”

“这就是霸总的目的，他可不是为戴维做架构。”方白真贴在湛星歌耳朵上说，“他在为将来的全息公司员工规划，顺便痛击将来的竞争对手。”

这会是开不下去了，戴维脸色阴沉。

顾霆宇又转回屏幕前，点着餐桌为大家决定道：“以上就是他们的诉求，在你同意前不会停止罢工。你可以去起诉，开除、罚款。”

……开除他们就不用上班，罚款了他们继续罢工，反正最后落点还是不上班是吧！

戴维对总策划说：“谈判到此为止。关掉屏幕。”

总策划从刚才开始就在走神，眼神落在远处的窗户上。他说：“总裁……看那张倒映在玻璃上的脸……”

众NPC与顾霆宇也不由看过来，方白真瞬间意识到疏漏，在戴维目光转过来前及时离开座位。

柱子离玻璃窗很近，方白真虽然躲在柱子后，却不料被照在了玻璃上。

戴维什么都没看到，几秒后，屏幕就像出现时那样凭空消失了。

方白真微微皱眉，叫上湛星歌出去找郁多骆。

郁多骆一直注意他们的行踪，见他们寻找自己，便从角落里出来相见。

听完发生的事故，他快速地说：“戴维一直想要我的主神账号，留在这里对NPC和我们都不利。”

方白真刚刚躲开戴维视线，只是避免了直接冲突。现任总策划已经看到了脸，很显然他把方白真当成了郁多骆。更要命的是郁多骆其实就在教堂，只怕戴维会立刻采取措施。

“主神账号和我本人的意识加起来才能进数据库，我们现在就离开乐园。”

顾霆宇大步走来，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只言片语。

他的目光扫过郁多骆的脸，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仅仅冷酷地交待：“我和神父说通了，你们可以走了，我留下。”

神父也走来，主动说：“我送你们，带上我的推荐信，绿洲的NPC会配合你们的。”

很快神父安排妥当，亲自开着一辆小汽车送他们去往乐园与绿洲的交界处。

两个主城的时代背景不一样，交界处有一座时空之门，两边都可以封锁、解锁，神父作为高级NPC恰好有权限。

路上方白真又看到巨大告示牌上自己的脸，目露忧色。

郁多骆说：“别担心，当初为了保护用户隐私，数据库对公司来说也是密文。戴维想要主神账号，就是为了拿到数据库的解码权限。他们不会封号，封号就更找不到你了。”

……不，方白真在担心其他人看到后多想，世界观产生动摇，给世界毁灭推进度条。

湛星歌忽然说：“告示变了。”

方白真望去，只见举目可及的所有告示都切换成了同一张图片——他的通缉。

“亲爱的玩家们，全服活动‘捉迷藏’惊喜开启！我们随机抽取一位玩家成为全服通缉对象，其他玩家可接取任务寻找被通缉者……”

广播声之中，方白真揉了揉脑门。

意识力量被封锁确实不方便，哪怕还有人鱼之歌的力量，被全服通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郁多骆失神片刻，回过神眉头皱得更紧了。

“游戏的特殊防护开启了，这是为了击退黑客的措施，会直接伤害人的意识。”他沉声说，“戴维不知道我是死是活，他也懒得去猜。如果我是死者意识，他要我直接消失，如果我是活着的，他要我变成白痴。”

“全服通缉你，是为了绕过数据库用人海战术找到我。”

他望向方白真：“抱歉，拖累你了。”

方白真只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汽车停下，茫茫雪原之中伫立一道孤零零的门，这就是时空之门。

神父下车对看守的NPC说了几句话，而后将介绍信交给方白真，让三人跟着看守跨过时空之门。

穿过门的霎那，肃杀的北国风光眨眼间消失，方白真的脚步落到荒芜的废土。再转身，雪原无影无踪，眼前与身后都是辐射超标的废墟荒野。

郁多骆说：“往前是汽车旅馆，一个必须经过的规则类副本，NPC罢工影响不到没有NPC的本，我们可能要费点劲。”

“……”方白真的目光凝固在废墟后方，“比规则怪谈更恐怖的东西出现了。”

湛星歌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小块马赛克瞬间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