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官淇登门拜赵灵玉。说起来两家还有点关系,他们的父亲做过同学。
上官淇与赵灵玉寒暄的时候就在找虞青,他总觉得虞青和自己的媳妇有非一般的关系,不然的话怎么会跟着那乞丐一起回去?
上官淇不知道墩墩的存在,听到赵灵玉让虞青教书,忍不住的蹙眉。
这种品行不端的人教书?怕是只会哄着小孩玩乐。而且上官淇慧眼如炬,看到那小孩对着虞青点头哈腰的一副傻瓜样,更加难受了。
要知道,他上官淇年轻的时候可是换了二十几个老师,被父母称之为朽木。装什么,显得像很聪明一样。
上官淇觉得自己也能教李解,和他掰扯了几句,李解由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面的对答如流,上官淇原先还骄傲,但没过几个月他就觉得自己在李解身上获得崇拜十分的吃力,开始在家学习,试图能让李解一直把自己当老大。
李解不夸他了,让上官淇很焦躁。他想,反正不就是读个几十遍吗,长期苦练猪都会了,不如比赛骑马射箭,试刀枪棍棒,他可是成年男子,难道还揍趴不了一个孩子吗?
为了能让李解不被上官淇打死,虞青赶紧临时教了李解一些兵法上的知识,以及必要的服软政策,总之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取得胜利。李解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已经能够不依靠虞青的教导自主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不就是让让那没脑子的大人么,对他李解来说小事一桩!
可两人毕竟有体型差距,虞青觉得以李解现在的力气,不太可能正面击败上官淇,如果用阴招又会被人叫卑鄙小人。不如他亲自上场得好。
一见到虞青,上官淇就想起了那个顾明蓝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那小子和虞青差了十万八千里,读书读不明白,做人也不清楚,饿了喊爹苦了找娘,叫上官淇非常烦躁,他现在就像弄死那小孩。
如果虞青真是孩子的父亲,那他应该会继承到虞青一星半点的性格和智慧,起码不会让上官淇留下杀子的恶名。
就算不会重用他,至少对嫡子也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上官淇有点心不在焉,他和虞青对峙的时候,叫虞青有点不爽,提醒了他几句。见虞青提醒他了,上官淇怒从心起打定主意要把虞青揍趴,他下了狠手,木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虞青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给他放水,总在防御。上官淇可不像是那种输了就会善罢甘休的人,不如让他赢一回算了。
考虑清楚之后,虞青微微收势,他想自己肯定会避开这次锋芒,毕竟之前哪会都是平安度过的,这次也一样。他微抬头,看到上官淇被自己屡次破招,脸色已经阴沉到不能看了,只需要……
这时上官淇出了腿,虞青刚收势一只脚并没有站稳,他一踹虞青有点来不及反应,扭身避退免得当场倒地后被他压着揍。
沉着!冷静!可以的!虞青深吸一口气单臂撑地打算就地出拳推开人,但上官淇的木刀直接扫过来冲着他的脖子来了。
木刀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虞青出拳后上官淇果然退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木刀顺着之前已经计划好的挥动轨迹打中了虞青的头,当场就让虞青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没办法控制身体的平衡倒在地上,那边上官淇踉跄几步,但显然他已经被激起了斗志,向前迈了几步打算用刀继续打人。
这个时候赵灵玉早已意识到不妙,叫人过去把已经被热血冲昏头的上官淇踹到在地。
虞青被人捞起来,带到了一边去休息。
虽然人最后没事,但赵灵玉觉得他好像不能担任李解的长期老师,将他辞退了。
虞青带着行李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应该前往何处。或许他早该知足,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普通人,按部就班的完成他的一生……
不对,朱黎未来会取代岩畅的工作,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天上也不会掉下馅饼。算了,不要去管那两个人了!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以再管他们了。
虞青倒是振作了,只是他发给朱黎的消息越来越少,俩月一回复让朱黎有些不满,斥责他几句虞青还怪朱黎话痨,叫他不能理解。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的寿命都是成千上万的,别说两个月了,就算十年一联系也不算生疏。朱黎说服不了自己的师弟只能说服自己,安心不再管虞青那边的事,做自己的逍遥人。
几年后,蜀山遭遇了一次大难。虞青明知是因为变形怪的事,但他现在和蜀山已经没有再交流,无法提供助力,只能在心里替他们惋惜一下逝去的蜀山弟子。
墩墩花了十年建立了自己的关系网,他还是更喜欢碾压其他人的环境,那种别人都不强只有自己厉害的环境很容易收到别人的羡慕与嫉妒,让他感觉自己与别人都不同。
闭关修炼是什么,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和那些孩子一样,只要不学习一切都好说,更何况他在人间走动也不是全无收获,能和那些人一起称兄道弟,也并非不能算作一桩美事。
“书还没看够?”墩墩这次带了一本小说回来,他的个子还固定在幼年期,配上老成的穿搭看起来已经像个身份不明的老妖怪。
虞青过去接了书,他这些年甚少在外走动,大概是之前上官淇给他的打击太大,叫人不愿意与外界多接触。“学海无涯,就和你喜欢在外面乱跑一样。”
炉子上煮着酒,淡淡的香味飘出。时值盛夏,墩墩脱了鞋袜,赤足在隐居的竹屋内行走。吊起的小楼将住宿与地下丛生的利刺杂草隔开,也让虫子没那么容易靠近。墩墩想趁手接壶,碰了一碰后还是去桌子那边拿了抹布过来隔热,提着暖心暖胃的浆液倒在杯子里,想喝又怕烫。
虞青一边看书一边道:“才改良的,味道不一定好。”
“天天吃饭,我都吃腻了。”墩墩道,“外面的酒也不咋好,辣舌头。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个拿出来卖,也能挣钱。”
虞青看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在外打拼,”墩墩吹了吹酒,饮一小口。“这都过去十几年,那些见过你的人估计早就不记得你了,你下山去,多认识一些人,我的队伍才能壮大。更何况……”
他走过去,虞青放下书认真听他讲话。他看到墩墩光脚,不太高兴。“才擦的地,你!”
墩墩用带着余热的手去摸他,“你的样子毕竟是成年人,下去比我更受欢迎。”
虞青无语片刻,他说话的时候,墩墩就坐下来,枕着席子。“合着你一个人还搞不定?”
“啊,跑了一夜累死了,我要睡了。”墩墩头一歪,躺在他的腿上。
“……”他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虞青叹气,把墩墩热腾腾的脑袋往外面推一推,他还没推出去,墩墩就抓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按着,不许虞青反抗。
小孩好像真睡熟了,发出非常匀速的呼吸声,虞青书看厌了,把手和腿从他的的身边带出来。
炉子的火本就不高,这会儿更是直接灭了。虞青收了炉子,把凉了大半的酒壶放在桌子上,再回来收拾书的时候,墩墩已经不躺在席子那边了。
墩墩大概是傍晚醒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没看到虞青。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把薄被放在一边,出门去转了一圈,在门口看到虞青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拿着酒杯。
“味道怎么样?”墩墩过去,想就着现成的喝一口,被虞青阻止了。
他嫌恶道:“别共用一杯,自己倒去。”
“唉,麻烦。”墩墩够了两下,见虞青不给,索性不喝了。他晚上还要下去,“走了,真是扫兴。”
晚上虞青酒劲上头,昏昏沉沉的靠着椅背。他的眼睛失焦,盯着那没有关紧半开的门发呆,慢慢合上眼睛。
没多大一会儿,门开了。虞青微愣,睁开眼睛慌乱的爬起来,他的脚步不坚定,感觉随时都要摔倒,叫来者担心,过去扶了一下。
他闻到虞青身上沉浊的气息,道:“喝了?”
虞青轻微挣扎着,“放开……”
“……你一晚上给我发了六十多条废话,你要我放开?”那人斥责起来,“没良心。”
虞青懵圈了,他还没想起来眼前人。他被扶着走到休息的地方,虞青视野不佳,加上喝了酒心率过快,耳朵嗡鸣,实在是听不清这人是谁。
“放开我。”
那人明显不高兴了,“你再说一遍?”
“……”虞青不吱声了。
脸被擦了一遍,虞青依然抗拒,他推着那人的手,艰难的推开了一些。
对面重重的叹息一口。
虞青睁着眼睛努力分辨,他似乎是听见了那叹息,伸出手去努力的辨认他的身份。他扑过去,蹭着来人的领子,一遍一遍的说:“不要死……”
“你咒谁呢?”
虞青不想听他说话,一遍一遍固执的重复。
说到最后朱黎都烦了,“好了好了,咱活一辈子,咱活到天荒地老!别念了,念得我头都大了了。”他把虞青按到躺下,心想自己大半夜跑这里来跟当田螺姑娘似的。
“骗子……”虞青头一歪,嘴里的字像是飘荡出来的,落在朱黎的耳边也轻到不可闻。
朱黎伸长脖子去,试图听清虞青的碎碎念。他的袖子拂过带来点痒。虞青才恍惚的转身,看着他。
看似是对视,但实际又没有,朱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果然是做梦么……”虞青开始胡说八道。
“……”
朱黎顺了两把他的头毛,虞青觉得这种摸狗一样的感觉有点不尊重人,伸手去推。“不要摸……”
朱黎只能罢手,他倒是退了一步,但虞青却不肯旁观,他过去把朱黎的手拉过来枕在头底下,朱黎轻轻挠一挠,说着很痒。
“你以前都没有这么对我好好说话,”虞青闭着眼睛继续胡说八道,“讨厌你。”
朱黎:“……我的手。”
他坐起来,认真的质问起来。“是不是只有长这样,你才会觉得我说的话是能听的。”
朱黎看着他,想发怒又发不出。“谁……你怎么会这么想?”
虞青在那边说了很多话,试图证明自己说的没错。那边朱黎差点气笑,他盯着虞青,果断起来走了一圈。
没厨房。
朱黎一拍脑门,他真是在人间活太久了,条件反射就想到醒酒汤了。他过去把虞青扶起来,给他输送了一点灵力。
虞青立刻把没消化完的酒吐了出来,他的姿态还是软绵绵的,但没有再闭上眼睛,只是看到有人把自己扶住躺下,愣了一愣。
朱黎点了灯,不至于让虞青完全看清,但至少能相信眼前人不是所谓的幽灵。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后,虞青已经用手捂住了脸,大概是被弄醒了。
朱黎又坐了回去,伸手过去扒他。虞青怨道:“头疼。”
“该!”朱黎坐下去把人半拉起来。
虞青放下手,用腕骨撑了一下。朱黎刚打算问虞青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那边的门动了一动。
朱黎扭头看去,“谁在那边?”
虞青扒着坐榻边,他听到那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屋外人缩着脖子蹑手蹑脚的进来,偶尔瞥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非常小心翼翼。
这几年吊楼没有多少外人拜访,虞青一猜就知道是谁回来了,一条腿撑着坐直了。“你回来了?”
墩墩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他嗅了嗅空气里,其中的酒气并未散去。他再挪过去,先对着朱黎打了个招呼,才听到后者问:“大晚上的乱跑什么?不修炼了?”
墩墩的眼睛比虞青好得多,看到了这两人的手像树藤一样缠着。他到底是个外人,不应该表现得太过亲昵和淘气,显得有点任性。“不是我乱跑,主要是他,他要求我的!”
“你别乱说。”
朱黎把将要起身的虞青拽回去,教育起墩墩:“这么久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修炼是无聊,但你也不应该一点都不练。”
“知道了。”墩墩苦哈哈的说。
那边虞青还想辩解,被朱黎按回去。他难道想让自己现在休息,那可真是太为难人了。
不过墩墩还有话要说,“前辈……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那个平安符都过去多少年了,恐怕已经不大能管得了我们在天宸行走,不知道……前辈有没有法子可以让灵符再起效果?”
朱黎哪有法子,直接说:“那还不简单,直接走就是了。”
虞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