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回去之后继续养鸡,郑云峰去拜访了两次没见到他人。
他不明说自己是来找陈青的,只是说与凌雁北相见恨晚,想和他多聊聊。凌雁北的王府人员复杂,来来往往的谁是小官谁是下人谁是客卿完全难以分辨。
郑云峰回去之后不但要帮凌雁北的天马行空制定计划,还要猜测陈青的身份,他只出场过一次,应该不是凌雁北真正的贴身侍卫。
柳长亭服侍的并非常见于官场的人物,叫他迷惑。来了三回之后,郑云峰偶尔在王府赏景的时候看到虞青提着鸡往厨房去了,便故意问那容貌不错的男人是谁。
得到的回答是王府的厨子。
“厨子?”郑云峰不解了。厨子满手血污,他的茶凌雁北怎么喝的下去?
难不成陈青是个双胞胎,一个做了入幕之宾,一个做了厨子?那凌雁北与其中一人交流的时候,不会弄混吗?
墩墩并不知道有的人正在盘算着自己的衣食父母,照旧等着开饭。好像年轻一辈都对吃饭十分热诚,不光是他,连徐永林吃饭的时候都瞪着眼睛,仿佛辟谷之后就是等死了,一定要在能够吃饭的时候把想吃的吃够。
“默哥,你自己做菜你自己吃吗?”
虞青看了他一眼,没当场说话。他擅长做红光满面热辣带劲的菜,但本人从未吃过任何辣菜。墩墩的喜好比较淡,不太热爱川菜,他每次吃饭之前都会准备一大锅水把肉上的辣椒洗干净,虞青见了之后,就不再做那种味道刺激的菜给他吃,但墩墩反而不高兴了,说闻闻那刺鼻的味道也好。
没过多长时间,凌雁北主动去了郑府。郑云峰本来还高兴,看到凌雁北旁边的郑家七脸色发黑,不情不愿的把人请进屋里又不好当着王爷的面给那下人甩脸子。等好不容易把凌雁北请走,郑云峰一捂脑袋,晕厥过去,郑家人立刻急匆匆的涌上来,把金贵的大公子扶到塌上,嘘寒问暖。
不见到陈青,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他,到底在哪里?
……梁铎又去了王府,他想和柳长亭谈谈。凌雁北表示自己不是柳长亭的支配者,如果他想和柳长亭有什么私人的交谈,最好还是去问问他现在的支配者朱黎。
梁铎并不清楚朱黎是什么大人物,既然他不是姓李,那自己作为一个大家族的首领就没有必要对着那个陌生人卑躬屈膝。
他提出让凌雁北去带朱黎过来,但凌雁北却拒绝了梁铎,并说朱黎是这个世界的命门,是所有人穷尽一生无法追逐的巅峰。
梁铎:“……”我看你癫疯了吧?
既然他把这个人吹得这么神奇,那他去看看也无妨。怀着期待的心情,梁铎被王府的人引着去了别院。
之前虞青被凌雁北带出去时,叫他得空托人在外面买了平安符,柳长亭起初纳闷他送这东西给自己干啥,但看朱黎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只能把这礼物拱手相赠,但谁料朱黎不肯买账。
梁铎到院子的时候,朱黎气的在亭子中间打算盘。天气初冬,梁铎穿得毛皮披风,软软的兽毛随风摇摆,把他圆乎乎的脸衬得软嫩无比。
亭中人像不知寒冷一般,穿着略修身的红衣,他没有注意刚来的梁铎,只是拿着算盘在石桌边狂敲。
梁铎再近了一些。
他看到朱黎的后脑勺圆溜溜的,露出半截白白的颈子和后领。打了一半,朱黎站了起来,柳长亭以为他要打人了,捂着头退开好几步。“别打脸啊……”
“养鸡不划算,”朱黎沉声道,“你去问问北子还有没有别的门路?我先找他借几十万金币过五年再还。”
柳长亭正想说什么,看见了梁铎,他的表情先是一阵愣,随后才将飘摇的心收回去,缩起脖子略带不高兴的礼貌行礼,道:“梁家主。”
梁铎上前几步。朱黎偏头去,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中年人,皱眉不解。
朱黎的声音不算特别沙哑,但也很有磁性,至少不会给人感觉他是一个人美声甜的女娃娃。梁铎在他的喉结上停留片刻后才将视线从朱黎的脸上移开,对柳长亭道:“长亭,你怎么不回去?”
“回梁家主,小的已经被您儿子害的家破人亡了,实在是没办法回去。”柳长亭提示自己已经知道梁善做的好事,希望梁铎先管好自己的家里人再来管他。
但梁铎却哀叹,柳长亭在梁家多年,他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梁善是有些拎不清,但他只是庶子,只要梁铎想,随时都能把他送到乡下的庄子里种田。
梁家在柳长亭上花费了时间金钱和教育,就算柳长亭已经选择脱离梁家,但恩情依旧在,梁铎相信柳长亭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徒,在面对梁家如今的窘况,应该可以出手相助,以报旧恩。
柳长亭当时便有一个想法,如果他答应了梁铎,是不是会成为梁家子,然后以这个身份去向娄家提亲,会不会见到他想见到的人?
但柳长亭还是行礼表示婉拒。“柳家灭门,长亭此生不敢忘,多年恩情长亭铭记在心,从未忘过。但长亭还是想过现在的生活,望家主成全。”
梁铎听完,又看了朱黎一眼。
朱黎突然提议让柳长亭听听梁铎的建议。
梁铎原先并没有将朱黎放在心上,但他却听懂了梁铎的深意,不得不说还是值得人对他正眼相看的。
柳长亭早知他会这么建议,撇了撇嘴。“前尘往事长亭都已经不记得了。家主中年丧子,长亭也倍感惋惜,若日后还有什么需要长亭帮忙的,长亭一定鼎力帮助,只是……”
梁铎立马提出会给柳长亭加工钱,培养一个心腹不容易,更何况柳长亭小的时候就在梁家了。梁铎看见他也能缓解一下自己的丧子之痛,没有办法轻易放他离开梁家,还是再三恳求他多考虑考虑。
再不济,他把梁善送走也成。
梁家后生中已经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梁晗也不行,但他庆幸柳长亭在学习的时候把所有的话都听了进去,这个有利于梁家的人物是梁铎绝对不能轻易放手的存在,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采取动之以情,他都希望柳长亭能够回去。
“老夫求你。”
“梁家主言重了!”柳长亭进退两难,他对梁家已经失了辅佐之心,不清楚这位梁家大家长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他。“若家主以为我手握梁家命脉,那长亭一定把自己的所知全部告知,希望家主能考虑到长亭的心情。”
梁铎气的甩袖,指着柳长亭的鼻子骂他不会好歹。梁家内忧外患,全靠他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家伙支撑,柳长亭这个年轻人不想着帮衬一下居然还胳膊肘朝外,如果不是朱黎不站在他那边他是不是还要给自己两脚?
柳长亭百口难辩,他知道求助不得朱黎,但虞青现在又不在这里,护不了他。梁铎铁了心要带他走,柳长亭已经没有继续留在王府内的理由了,微微挣扎一下,就顺着梁铎给的台阶下了。
墩墩在窗户看到柳长亭被押走,凝视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的虞青。身为一个寿命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存在,虞青的行为已经给身为小妖兽的墩墩带来了很多成长的困惑。强者不会因蚂蚁的重复绕圈而心生怜悯,弱者不会因为弱就必须受到保护,人不同情门窗书画纸笔,过多的展示自己富有同情心的一面只会给自己招来杀机。
不过现在好了,虞青只会把注意力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默哥,我也想要平安符。”
“你?”虞青不理解墩墩的脑回路,“你长这么结实,要平安符做什么?”
“……有用!”墩墩见一次不成,赶紧撒娇起来,“求你啦,我想要,好不好?”
虞青没法,只能再去拜托别人。
过了几天郑云峰锲而不舍的上门给凌雁北送作战计划书,他在回廊看见虞青脚步匆匆的往墩墩的住所去,喉头发痒。
咳!
“站住!”郑云峰的贴身侍卫立刻叫起来。
虞青挺住脚步,不明白他为什么叫住自己。郑云峰上前一步看他,虞青看起来确实有文人的气质,看来他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郑云峰掩着口鼻,收回视线,他弓着背,看起来似乎是不高,虞青看了他几眼,见他老是不说话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于是侧了侧身准备走。
郑家侍卫赶紧拦住他。
虞青的路被挡住,只能再回头看他。
郑云峰的侍卫问他之前有没有做过扇面,虞青回答有。
听了回复,郑云峰立刻问虞青:“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你写的吗?”
他是说诗,还是说扇面上写的诗?虞青在思索怎么尽快澄清自己没有作诗天赋这回事。他想了想,承认了。
郑云峰松了一口气,“果然。你还有其他的诗作吗?”
虞青说自己没有别的诗作了。
啊?灵感爆发写出千古名句,然后就没有第二首了?郑云峰不信,问他是不是只写了扇面题诗这一首。
虞青纳闷,他没写过诗,但岑参确实不止一首,郑云峰是问他的墨宝,还是问岑参的诗呢?
“对。”
“你撒谎,你肯定还有别的诗。”
“我不会!”虞青急了,“你要是问我还写过别人的诗我可以给你写,但我可不会写诗,别搞错了。”
不是他写的?
郑云峰花了半天时间才弄明白那首诗不是虞青的原创,他又有一种遭遇剽窃行为的恼怒感,问虞青为什么不写岑参的名字。
虞青表示自己手滑写错了,不行吗?
再说了,他怎么知道作为原创者的岑参还没被人挖出来呢,搞得他像是把别人的过去据为己有了一样。
得知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知己居然已经挂了,郑云峰非常伤心,他想和虞青再聊聊岑参,但凌雁北的人已经说准许郑云峰进书房,郑云峰无奈,只能先把一腔热情放下,去书房跟凌雁北聊打仗去了。
聊完凌雁北就决定现在就带他去战场。他一面给郑云峰的侍卫说让他回去通知其他郑家人,一面给郑云峰挑他喜欢的暂住地。
郑云峰不善直言,急得双眼发红也只能被凌雁北安排着住下,晚上他向王府内打听虞青在哪儿,得知他在养鸡场,气的一口老血吐出。
暴殄天物啊!他本应该在文学上有更多的建树,不应该去喂鸡呀!郑云峰苦笑着说自己纯粹只是好奇,慢慢关上门,心里的痛苦那是已经化为实质了,平静且用力的挠着桌子,一时间静谧的屋子里止不住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墩墩今晚不与虞青一道,他借花献佛,将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平安符送给朱黎。
朱黎问他什么时候得来的,墩墩就说自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
朱黎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将小锦囊丢在桌上。
“朱黎哥哥,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平安符是怎么来的吗?”
“哦?”朱黎想听他怎么瞎扯,问了一句。
墩墩说是虞青想送给他但又不好意思,他们两个之间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稍微闹了点别扭也不好直接道歉,感觉像是他低了朱黎一头,如果多一个墩墩在其中参与,那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能恢复如初。
虞青本人完全没有修复友谊的打算,这些天都没有主动和朱黎说话。朱黎的心情不怎么好,叫墩墩猜测自己或许是话语不够中听,又开始在那边添油加醋,说虞青想他想的辗转难眠。
“……”都在一个屋檐下说啥呢!朱黎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太平静了,不对劲。墩墩仔细思考自己的策略,他确实是打算离间二人,但看情况他们师兄弟的关系好像比自己想的要复杂。
又说朱黎年纪比他们大,求个平安符保证他余生顺顺利利。朱黎没有因为他骂自己老而生气,认真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墩墩觉得自己看出来了朱黎有很多心事,虽然他一直不说。这世界的生物都是在不断寻找一个舒适的环境,有的需要陪伴,有的需要广阔无垠的土地,朱黎需要的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墩墩愿意做一个聆听者。
朱黎把平安符还给他,他不想让墩墩了解太过复杂的关系和过去。该纠结的人从来都只要他自己一个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人与事,朱黎并不想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内心,了解他的痛苦与迷茫。
墩墩愣了许久,他对朱黎的有些话掺杂了部分真心,他希望自己能够参与进入师兄弟之间的紧密关系,却没想到情况比他想的更糟。
“不能跟我讲讲过去吗?”他可怜巴巴的说,“我什么亲人也没有,看到你们都是相互扶持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