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黎其心可诛。
凌雁北对江欢说:“不过这个好兄弟有点特殊,好师弟,你过几天来落霞关关口来迎我,等咱们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江欢一愣。
落霞关在迟禾与另一个国家的边上,意味着他要从天宸赶老远过来。
这个陈默,是瞎了还是瘸了?
不对……
难不成他们遇到了困难?!
陈拾吃饭吃到一半出来,看到陈默被凌雁北放开之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缓过劲来,又有人凑过来。陈默实在是不太想被人这样关注,脸上露出了些微拘谨。陈拾见状,越发殷勤了:“你吃饭吗?”
“……不用。”
“不吃饭哪儿行!”陈拾觉得这些人都忙了这么多天了,少说也该休息一下。“就算是神仙也得吃饭不是,你们这样撑着,我心里多过意不去。”
陈默看了一眼凌雁北,对方已经找王小晴去了,将自己弃置不顾。他小小的伤心了一下,转头看了陈拾一眼,认真恳切的道:“真的不用。”
“不行!”陈拾非要拉着陈默,劝都劝不住,他是一个需要尊敬的中年人了,拼搏了半生才得到如今的地位,如果再被拒绝,再被轻视,他真的会伤心的。
他抓住陈默的手,不允许他再放开。陈默还在追逐凌雁北的身影,他远远的背对着自己,没有一点偏移。
陈拾说:“你之前不是受了伤吗,更应该好好补补,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陈默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任由他抓着自己,道:“好。”
天气正好冷了,陪一陪这些人也好。
商队成员们都很感激陈默能接了陈拾的好意,他们都是一些普通人,实在是拿不出有价值的谢礼,只能大家伙凑一顿饭,说些感激的话。
陈默不坐主位,其他人也不强求,饶致远没人请她,她也不愿意和这群人混在一起,只是坐在门外看黑的越来越早的天,想起之前没来得及买到的发簪,悲伤得想哭。
酒的质量很差,喝到嘴里就让陈默想吐。他之前也不喝酒,现在也不会喜欢,不过看到这一张热情的脸,还是强忍着咽下去了。
他几乎没吃过凡间的正餐,味道奇异的还行,就是有点消化不了,感觉吞下去后在胃里清晰的磨出它们的形状,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食物被消化掉的感觉。
陈拾更高兴了,往他的杯子里倒了好多酒,他喝的高兴,拉着陈默给大家伙介绍,说这是他亲兄弟,叫所有人不许欺负他。
兄弟们也乐意捧场,高兴的发出好几声喝彩。
陈默在一片晕眩中看见了头顶晃动的蜡烛,他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自己在喝什么,只知道有人又拿起了杯子,好像不断有人往自己的被子里倒酒,他的手染了混浊的酒液,灯在晃,人也在晃。
他摇摆着站起来,表情十分认真的看了一眼群魔乱舞一般的宴席,手没碰到桌子,却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他的腿碰到了椅子,但却没有踢开,反倒是及其认真的避开了,他又扶了一下,这次重心转移了。
随着一声巨响在包厢里传来,来得及看见的人只能看见陈默一脚踩翻了桌子,杯具和餐具叮铃咣啷的碎了一地。
有的人酒醒了,有的人还没有。坐在门外的饶致远站起来进门去,挥开那些开始胡作非为的男人,试图走到里面去看清什么情况。
她还没见到陈默,就被陈拾从斜里打了一拳,饶致远这一拳挨得正好,被打的惨叫一声,她捂着脸,看陈拾癫狂得意的笑着,不知道清醒还是醉着的眸子里,藏着散漫的故意。
“好酒啊?”他转了个身,正好踢在倒地的陈默的身上。
“咳……!”陈默发出难受至极的声音。
饶致远觉得不妙,赶紧推开晃晃悠悠的陈拾,去扶陈默。
但她还没碰到陈默,就听到陈拾喊了一声狗男女。“陈拾,你疯了吗?”饶致远回头,被陈拾一把扯住了胳膊,又被一拳打在鼻梁上。
饶致远的声音引来了店小二,不久之后店小二又叫来了掌柜的,之后全饭馆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
旁观者有人拉陈拾,但他不肯松开饶致远。不知内情者不知道这一对是什么关系,不敢轻易劝架。陈拾被架住了依旧不老实,拳头往饶致远的身上招呼。
“别打了,别打了!”饶致远求饶着喊。
但陈拾听不见,他像着了魔一般,虽然看起来醉得不清醒了,却又招招往自己身上招呼。
陈默原本已经有些昏迷了,却还是挣扎着站起来,他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却还是努力的想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他实在是无法控制躯体,只能尽量站直。
凌雁北过来扶了一把,“没事吧。”他说完的时候,水焉择已经将陈拾一掌劈晕,他抬头淡淡的看了陈默一眼,陈默转身扶着凌雁北的肩膀,消化身体的不适。
旁边的王小晴将饶致远扶了起来。
饶致远没有停止心慌意乱,因为殴打的瞬间停止,无数心慌焦躁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根本听不见周围人说的话,只知道旁边的王小晴还看着她。她想笑一笑,但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哑着声音说:“我没事。”
但是,真的没事吗?
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多久呢?
次日,陈拾清醒了,他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面对饶致远时,还有些紧张,一副真的不记得了的恳切。
饶致远笑了笑,说:“我也不追究你了,一切都当自己过去了。”
转头,她看见天边的云,大雪即将来临。
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
陈默一直没露面,他好像有什么不能饮酒的病,一直没起。水焉择原本只是当他喝醉了,后来去看了一眼,觉得他这样睡着也挺好的。
如果不是朱黎执意带他,以他的天赋,早该死了。
呵,和自己一样,都是不完美的人。
饶致远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多少有一点责任,不应该置之不理。她凝望着陈默,道:“对不起”
“我把妖丹给你,这样你就不会生气了吧?”
“也是,天下都是男人的天下,哪有我们女子的立足之处。不如早早的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才是正经。”
大雪一下,饶致远的身体就不行了。
商队不能这样拖,得尽快启程,陈拾看饶致远病得这样重,有些焦急,这样耽搁下去可不好。
一边的凌雁北惊喜的对水焉择说:“我的剑居然修好了!大哥不愧是大哥,就是厉害!”他抱着剑,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像看着新出生的人类幼崽。
“你喜欢就好。”水焉择含蓄的说,看了陈默一眼,对方酒似乎还没醒,看起来有点傻气。
气温一下降,水焉择就更加懒得动了,他喜欢缠着人,选了好几个对象都不太满意,最后还是陈默合适。
凤族大多数属火,体温到冰窖里也能温暖依旧,加上陈默最近变呆了许多,更能轻松的找到接近他的机会。
商队的成员对陈拾说:“肯定是你上次伤到了她的要害,不然她不会一病不起。”
陈拾诧异:“这次又赖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呢。”
千里巷到了,饶致远也枯萎了。她好像很平静,只有被病痛折磨的难过与悲伤,临走之前只说想母亲了。他们又变不出她的亲娘,只能干巴巴的说人死不能复生。
也许真是他们太不懂女人了吧,这样一波三折的隐喻,他们怎么能知道?
陈拾看到有人推自己出来,急了:“我和她没关系啊,别指望我能替她收尸。”
怂恿他的人说:“切,还说没关系,你俩合作多少年了,可别骗我,我不是三岁小孩,我有眼睛。”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陈拾也恼了,“真是,像什么话,就因为我是老大就要给人收尸,想的美!我明天就丢乱葬岗去。”
“你还真下得去手,好歹是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是人了吗?”陈拾觉得十分委屈,谁知道她就这样没了,而且还有其他人怪在自己的头上,简直是天大的错误。
不过,谁让他心地善良,到底还是给人收拾了坟冢,算是兄弟之间最后的一场送别。
又下雪了,迟禾雨水不算充沛,就算是雪也无法全部渗透进入土地。千里巷刚遇劫,人丁不旺,有陈拾的商队在,才能让他们有种一切都还没有改变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感觉。
负责交接的人与千里巷的商人相互敬了酒,本来陈拾是应该去的,但他大概知道一些迟禾人的禁忌,没有去迎接,怕他们觉得沾染了死去之人的气息,觉得晦气。
陈默最近呆的离谱,他被水焉择抱着的时候也没什么抗拒的表情。水焉择深知自己只是蹭个热,别无他想,但时间久了却总是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喝酒喝傻了,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北子,你过来看看他。”
前面的凌雁北被人猝不及防的喊住,有些愣了一愣:“哥?”他过来的时候,有些惊诧,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被需要的一方了?
水焉择道:“你们人类生病了,是不是脑袋会发热?”
凌雁北摸了摸,他实在是皮糙肉厚,感觉不出来。“不如请个大夫看看?”
水焉择:“这么严重?”
凌雁北觉得羞恼,虽然陈默的情况很可能不严重,但他不是医生,也没有生活经验,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于是他掉头找王小晴去了:“晴晴,来一下!”
王小晴过来了,把了把陈默的脉,“应该是有点不消化,多休息一会就好了。”
陈默靠在水焉择的肩膀上,后者问王小晴,“要不要让他先躺下?”
凌雁北来劲了,“正好,就这个时候治疗!”
王小晴起先皱眉,不过随后便答应了下来,道:“可以。”
晚些时候,陈默在王小晴的指示下接受了眼睛的药敷,材料有限,需要用布将眼睛包裹住一段时间。陈默被蒙住眼睛之后,便只能用耳朵和手指去感知周遭的一切,挺奇妙的感觉。
眼睛被蒙住之后,水焉择就开始观察起陈默的下半张脸,没有颇具凶狠味道的眉眼,只留下乖巧的嘴和齿,叫人一下子分明的看出了他的心理年龄没有很大的事实。
凌雁北起身去,准备离开商队。之前与鲛人的一战让他心有余悸,如今急需一场新战恢复一下精气神。
城内的告示牌上贴着广招修士的公告,最近一段时间附近常有非常难缠的金蝎出没,希望有修士能够出马,价钱丰厚。
凌雁北期待的对王小晴说:“咱们去凑凑热闹?”
王小晴看了他一眼,显然这家伙又闲不住了,便道:“量力而行。”
“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没量力而行了?”凌雁北说着,看到陈默摸摸索索的从屋子里出来,紧张兮兮的感知着外界。
天快黑了,人也应该休息了。
趁着夜色,凌雁北与王小晴赶往了金蝎的必经之路上,隐藏气息和准备清心丸是经常在大战开始之前做的准备。
不过不凑巧,他们等了一会后,发现金蝎正在与人鏖战。对方实力不俗,但不擅长远程,金蝎可以毒攻,尾巴甩的十分灵活,不能轻易靠近。
凌雁北一见便兴奋起来了,对王小晴说:“咱们去帮忙!”
王小晴说:“现在进入别人的战斗圈干什么?他们不知道你是哪一边的很容易先攻击你,先观望观望。”
凌雁北可等不了太久,之前水焉择给了自己一个灵气充沛的神器,现在这个神器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他非常想试一试在经过神器的淬炼后,佩剑是不是和之前一样。
他直接冲了出去。
王小晴紧随其后,她的双刀在冷冷的月光下暴露出来,看上去多了几分肃杀。
金蝎此时已经有些力竭,对方耐力还行,虽然攻击力不高,但也绰绰有余。见有其他修士加入,金蝎果断的甩出蝎尾,意在他们刚加入之前就解决掉他们。
蝎尾如电,迅捷而来。凌雁北没来得及将佩剑摆正,只能让身后的王小晴推自己一把,免得被蝎尾刺中要害。
“快滚!”那个看不清脸的修士呵斥着。
凌雁北侧身甩剑,蝎尾的尾针被削断了一点,但很快就长出了新的。他对那个粗犷的声音道:“阁下这就不对了,我们可是来帮忙的,怎么能这么呵斥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