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陡然扔下一个大炸弹，餐桌上另外三人猝不及防，三张震惊的脸同时看温乐。

“你们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想结婚了?”温坊支吾着问。

温坊前段时间在催温乐结婚，他和周舟在一起后，也旁敲侧击问过，他们要不要结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那时温乐坚定的说不急，他们慢慢来。

这才没多久，就说要结婚了。

难道……

温坊蹙眉思考，

她记得小周是男的呀，难道是变性，现在怀孕了！

自从知道温乐喜欢男生后，温坊可是补了不少功课，现在对多性别、LGBT等都习以为常，听到温乐突然要结婚，怀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温乐不知道小姨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让他后背发凉。

刘双阳知道温乐谈恋爱了，但是至今对象是男是女是圆是方他都还没见过。

只知道叫小zhou，是哪个zhou目前不知道。

怎么跨步那么大。

“我都没见过人，你什么时候领回家来看看嘛。”刘双阳为人比较传统，想不到太多，只认为结婚要一步一步来，按程序来。

“你怎么就决定要求婚了？”

这话是温格问的，前天在车上她观察温乐和周舟半路，没发现两个人感情很好啊，他们一点谈恋爱的感觉都没有。

“不是我们决定，是我想，但是能不能成还要看他呢。”

温乐轻叹了下气，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只是脸上笑意难掩，温格撇了撇嘴，在心里骂温乐是个装货。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温坊思索半晌，继而说道。

“不用了小姨，我自己摸索着来。”

温乐将自己想给周舟求婚的事告诉小姨，只是想表达自己是认真的，想和周舟认真发展。

吃完饭温乐回寰宇小区。

明天是周六，天气越发冷寒了，天气预报说夜间将有大雪，让居民待在家里不要夜间外出。

温乐和周舟住的地方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市区就要开三十几分钟，

如果以后两人结婚了，不能像现在这样分居两地。

温乐站在窗边，看外面雾蒙蒙一片，拧眉思索。

晚上温乐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装好，如果明天路面没有冻结的话，他要去找周舟。

上床后，他把自己的打算和周舟说了，周舟虽然也想让温乐了，但最近降温厉害，部分路面冻结雪花堆积，车子容易打滑，他不想温乐遇到危险，劝温乐不要过去了，等雪化了再来，或者他过来，他的车装了防滑链，比较安全。

“明天早上看天气再说嘛，你不要过来了，我过去找你，每次都是你来找我，辛苦了。”

温乐靠着乳白色的靠背，说话声音不大，在橙色的暖光灯下，有些撒娇暧昧的感觉，

他注视着屏幕对面的周舟，眉眼温柔含着笑意，

周舟盘腿坐在床上，每当和温乐对视上时，都喉结一滚，不自觉移开目光。

两人在一起这么段时间，要说没想法是假的，但两人都刻意回避某些话题，纯爱得不像二十八九岁的人。

周舟移开视线，自然没发现温乐目光落在屏幕上他胸口处，然后又匆匆移开。

周舟的睡衣穿了几年了，灰色的，胸口有两个扣子，他穿着有些紧，扣子没扣，胸口的轮廓本来就明显，此时那抹明暗交错的沟壑更引人探究。

温乐不可否认，周舟的身材对他有一种性吸引力，不管周舟穿什么，哪怕是冬天穿的严严实实的棉袄，他都觉得性感。

这是温乐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的。

难得第二天天气赏脸，一早起来晴朗的日光照耀着玻璃和地面，晶莹的雪花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温乐心情很好提上登山包，嘴里哼着不成曲的调子，换鞋出门。

对面又传来激烈争吵的声音，这已经是温乐不知道多少次听到他们家吵架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再知礼和谐的夫妻，也有争吵的时候。

小区门口是好几家中介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几间门面，朝向人行道这面玻璃墙和门口的展示牌上挂着房源介绍和联系方式。

温乐和之前一样，扫了眼就朝前面羊肉粉店走去，脚步却在余光扫到其中一张白纸黑字时停下。

是城郊某临湖小区房子低价售卖的广告。

温乐定定看了几秒，用手机拍下广告走了。

山川花卉基地今年育出一批漂亮的绣球花，再加上小苗的运营，这段时间周舟忙得不可开交。凌晨三四点就起来和工人一起剪花、修枝、打包、送花，晚上回家累得直接睡倒，两个人聊天频率直线下降。

这让刚陷入甜蜜恋爱进程的两人都很难受。

早上起来，发现没下雪，反而许久不见的太阳悄悄露出了头，周舟就没去基地。

在家里收拾卫生，房子大了，几天不收拾就四处都是灰尘。打扫完卫生，周舟又去买了些菜回来，在厨房收拾了一会，听到门口传来响动。

走出去一看，是温乐在停车。

他的车后面跟着辆面包车，挺大的院子一下停了三辆车，显得很拥挤，温乐从车窗看到周舟，笑着朝他招招手，推开车门下车。

“温乐，”周舟走上前。

“早上好。”温乐笑得眼角荡漾起三条温柔的褶皱。

“这是？”周舟朝后面面包车努嘴，询问。

“电烤炉。”温乐言简意赅，转身和面包车师傅将深灰色电烤炉搬进老房子客厅。

周舟有些发懵，但还是跟上前，推门，将客厅东西搬开，挪出一个适合的位置放电烤炉。

等面包车司机走了，温乐洗了洗手，出来才说：

“今年冬天异常冷，买个电烤炉平时你回来的时候烤烤，还能煮东西吃。”

说完温乐想到什么，说去拿个东西，就出门了。

周舟又看了眼电烤炉，绕着转了圈，原本拒绝的话化作一声甜蜜的叹息。

“什么东西，我一起。”

周舟大步踏出客厅，走到院子里，

“买了点食材，”

温乐从车的后备箱里提出好几袋东西，听到周舟的声音，偏头朝他笑了下。

“我们中午煮火锅吃，刚好试一下新买的电烤炉。”

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了，温乐拉下后备箱盖盖，又绕到前面副驾驶。

周舟提起地上堆放着的食材，起身就见温乐拿着一束郁金香朝他走来。

小小的粉色的郁金香包裹在浅绿色的欧雅纸里，漂亮且清新。

“我试着种的，”

温乐将花递给周舟，眼神期待又羞涩。

周舟无意识张大嘴巴，震惊。

“……谢谢。”周舟道谢。

“你不要吗?”见他只道谢，不接花，温乐抿唇，准备收回手。

“没有，很喜欢。”

周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那簇娇嫩得和他一点都不适配的郁金香。

“第一次种，品质好像没有网上看到的好，多包涵。”

温乐笑了，看了下花小声解释。

“很好看。”周舟再一次肯定，表情严肃认真，像是怕温乐不相信，他还使劲点了点头，

温乐笑了，不是那种抿唇含蓄的笑，是整个面部都充满笑意。

周舟也跟着笑，虽然不知道温乐在笑什么。

“走吧，回屋。”温乐提起地上的袋子，往客厅去了。

客厅的灯还是那种老旧的昏黄的瓦斯灯。

温乐从组合柜里拿了个新插排，插上电，将电烤炉的插头插上，打开取暖和烹饪。

“想吃红汤还是清汤。”

温乐边系围裙边问周舟。

他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袖子撸到手肘，身材修长结实，很有力量感，系上围裙，多了几分居家感，很夺人眼球。

周舟盯着温乐看，一瞬间酸涩从心底涌上来，鼻子和眼眶都酸涩难忍。

“怎么了？”

没得到回答，温乐抬头看周舟，发现他表情复杂，饱含着很多情绪，难过，隐忍，开心，

温乐定在原地，朝周舟走去。

他抱住周舟。

温乐和周舟太像了，那些情绪出来的一瞬间，他就明白周舟在想什么。

无声的拥抱像是春雨，飘飘洒洒落在周舟心田上，缓解了突然涌上来的酸涩感。

两个人的心像是从皮肉里跳出来，紧紧依偎在一起。

早晨的雾气渐渐散开，房子不隔音，村里人的脚步声和细碎的交谈从四面八方传来。

农村的人闲不住，冬天有人种了小白菜，蒜苗，还有人种小麦。

还有人在地里忙忙碌碌收拾，只等来年播种。

两个人决定吃豆米牛肉火锅，土豆、小菠菜、白菜、牛肉、嫩豆腐，一盘盘菜切好抬到电烤炉上，开火热油，放入姜蒜辣椒炒出辣香味，然后放入豆米，再放热水，热水要多一些，煮一会，放入蒜苗、西红柿。

电烤炉很暖和，火锅边煮边吃，小小的客厅温暖如春，和外面雾蒙蒙零下温度形成对比。

温乐下了一筷子牛肉，烫一会夹起放到周舟碗里。

裹满豆米汤汁的牛肉有一股独特浓郁的香味，周舟吃了一口，眼睛一亮。

他不怎么会做饭，敷衍一顿是一顿，但是温乐做饭特别好吃，周舟每吃一次都惊艳一次。

“怎么样？”

温乐会做饭，得益于小时候小姨和小姨父工作忙，他和温格经常出去吃饭，吃多了，不想再出去吃，就自己琢磨学会做饭了。

这么多年，断断续续的学着，做的也还能吃下去。

“很好吃，手艺特别好，等哪天你不想当老师了，可以去做厨师。”周舟夸得认真。

温乐笑了，夹了片煮得软糯喷香的土豆放到碗里凉着，说道：“借你吉言了。”

周舟望着温乐脸上的笑意，脸上笑意也落不下去。

热气蒸腾，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两个人边吃边聊，比他们年纪还大的老电视发出喧腾的声音，偶尔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表示无信号，提示需要维修。

但两人都没空理电视机，只顾着对面的彼此。

吃完饭，周舟争着洗碗，温乐就去收拾客厅。

天空中的雾气完全散了，露出白亮的颜色。

温乐站在院子里，举目望去，满目晶莹，高高低低的山被雪覆盖着，和上次来看到的墨绿色完全不同，呼吸间冷空气沁人心脾，涤荡了灵魂。

“嗡嗡嗡……”

电话来得猝不及防，打乱了院子里的宁静。

温乐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是来自北城的电话，备注房东。

温乐思绪停滞一秒，在不停歇的震动里点下接听。

“喂，小温，我是房东。”

温乐应了一声，问找他什么事。

“我看你许久没回来了，想问问你发生什么了？”

温乐说自己回了老家，

“没事就好，我就是看你住的那里很久没动静，怕出什么事，打个电话问问。”

房东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是北城本地人，有一栋楼，平时靠收租生活，温乐和他关系不亲不近，只不过房东过于热情，经常说要请他吃饭。

温乐感谢他的关心，表示过段时间就回去。

挂了电话，温乐望着对面皑皑雪山，悄然吐出一口气。

“怎么待在外面，不冷吗？”

周舟走出来，和温乐并排站在一起。

南城的冬天，冷空气无孔不入，穿得再厚，风也能找到缝隙钻进衣服，将人冻得瑟瑟发抖才安心。

周舟当兵那些年看过太多的山和雪，人间四季轮换，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从不觉得特殊。

但是当和温乐站在一起朝对面看去，他竟也觉得对面那几座雪山和别处的不一样。

好像形状更优美一些，雪更透白一些，更明亮一些。

略带紧张意味的呼吸悄然落在脸庞，周舟下意识扭头，和一双更明亮的眼睛对视上。

雪与灼热同时落在他的唇上，

温乐的嘴唇的冷的，但他的呼吸很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