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郑庭酒离开的时候,是春天。
凌初一小时候身体不好,最突出的一个表现就是怕冷,温度稍有变化,风稍微大点,都能把这娇花吹进医院一躺就是十天半个月。
所以郑庭酒带凌初一出门的时间大多是晚春初夏,天气晴好,气温回升但也不显得炎热,白昼日日变长,长到他可以耐心陪着小初一四处瞎晃,听小初一叭叭叭说上一整天的废话,等人自己累得睡着了,他还能踩着夕阳的余晖把人慢慢抱回家。
他很早前就答应过凌初一,中考完的那个夏,就带他去看雪。
结果他没能中考,甚至没等到夏末,就捏着仲春的机票,飞往了未知的世界。
在国外一切安定下来已是深秋,高纬度地区冷得不讲道理,大雪翩跹而至的那个午后,他什么都没干,随便穿了一件单衣,就在门前台阶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再看不清雪的模样。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雪。
雪沿着他来时的足迹一点点覆盖,抹去他身处异乡格格不入的痕迹,落了满身。
其实那个下午他什么都没想,没有预想的难过和失落,有的只是一种空茫的平静。
在看到凌初一安静盯着烟燃烧的一刻,那些死在脑海深处的回忆复燃,眼前的一幕和记忆中那个下午重叠了。
原来不是没有难过,只是现在他才发现,那些痛苦分明是两人份的,被生生活埋,直到如今,才以一种更加扭曲和不堪的样子渐渐流淌出来。
流淌成横亘在他们中间谁都不愿先开口的沉默。
就像现在这样。
又过了一分钟,还是郑庭酒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考试?”
凌初一:“……”
偷偷瞥一眼手机,已经过了零点了。
生怕郑庭酒下一秒就要说出让他滚回去睡觉的话,凌初一语速飞快:“行,来玩,现在就问。”
郑庭酒站起身:“明天再说,先回去……”
果然。
凌初一抓住郑庭酒一只手,用力把人拽回原位坐好,得心应手开始耍赖:“十二点多了,已经是明天了。”
郑庭酒:“……”
行吧。
郑庭酒并不意外凌初一会答应,从凌初一现在吊儿郎当的反应来看,他们两个人应该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在那些尖锐的矛盾和冲突之前,其实还有更重要,也更有趣的事。
这是凌初一和郑庭酒相识的第十七年零十一个月。
但现在,或许可以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