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之后，顾爷爷一直想再见见苏芷衡，催促着顾瑜瑾把苏芷衡带回家。

顾瑜瑾一直敷衍应付着。顾家和陈家住在一片，即使有些距离大概率也会看到那幢建筑甚至遇到那里面的人。

经过这么多事情苏芷衡大概不愿意再回去哪怕是只看一眼，顾瑜瑾总想着等过段时间事情解决了再带她回家。

往常下班回家了之后，刘姨过来做了一大桌子的美食还委婉地转达了顾爷爷想见苏芷衡的想法。

苏芷衡几乎没有犹豫一口应了下来，还盘算着买什么东西。

“刘姨，顾爷爷喜欢什么？你和我说说，我投其所好走个捷径。”

刘乐见苏芷衡愿意去乐的合不拢嘴哪里管买什么东西，连忙摆手：

“你只管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苏芷衡转头望向顾瑜瑾，顾瑜瑾只顾冲她笑，样子活像一只呆鹅。

刘阿姨走后，苏芷衡一改刚才冷静的样子，紧张的不得了，来回踱步。顾瑜瑾把她移到沙发上坐好好笑地问她：“爷爷，你也见过啊，他很喜欢你的不用紧张。”

苏芷衡没好气的怼他：

“都怪你，刘姨说爷爷念叨好几回了你老是拖着，他要是对我有意见怎么办？”

“不会的，他知道我的脾气只会念叨我，不会怪你的。其实他对你的映象可好了，一个劲的夸苏爷爷苏奶奶把你教育的这样好。”

苏芷衡半信半疑瞅着顾瑜瑾：“真的？”

顾瑜瑾拢拢她的额前的碎发：

“是真的，你没看见刘姨多喜欢你吗？刘姨照顾我们好长时间了和我们的家人一样，她的态度不是很明显吗？”又正色道“我知道你对那里的印象不好，今天这事也怪我没有处理好。你不用勉强，过段时间去是一样的，爷爷那里我去说他总是会理解的。”

苏芷衡微怔，顾瑜瑾担心的是陈家的事她还没缓过来会情绪低落：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情绪，只是爷爷总该是要见见的。他是长辈要求也是正当的，没道理一直躲着。他肯定很开心我们可以回去陪陪他。”

苏芷衡的手上即使是在严冬还是有一层细密的汗，大概是吸入的冷气多了些逼出了体内的热气。顾瑜瑾掰开她的手用纸巾擦干：

“好，你看哪天好，我们一起去。”

苏芷衡：“你先陪我挑个礼物，总不好空手去的。”

“爷爷什么都不缺，物质的东西对他来说意义也不大。不如我们一起做一顿饭怎么样？”

苏芷衡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这什么馊主意。他们两的厨艺糊弄自己还可以，再说了自己的口味本来就比较刁钻，也就只有顾瑜瑾夸好吃。

最后问了一圈还是听取了李教授的意见靠谱：

“东西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

天地良心顾瑜瑾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

苏芷衡思索过后决定画一幅画。

她得空去找了一间画室，租借一下午。许久不画手艺已经有些生疏了，与画笔摩擦商量好久，才终于画出一幅自己满意的画。

旁边废纸篓里开始是空的，等她心满意足离开时早已是满满登登。

翌日傍晚苏芷衡特意换上了新的衣服，半高领白色连衣裙，裙子的下摆上手工绣了两朵芍药一黄一粉，阳光下光影重叠栩栩如生。搭配雾霾蓝的大衣，极简随性，知性优雅。

顾瑜瑾来的时候苏芷衡正在描眉，看着苏芷衡端坐在镜子前，黝黑的长发随意洒落在白色的连衣裙上，勾勒出一副简笔人物画。镜子里苏芷衡的气色好了许多不再是单一的白，一时看的有些呆了。

看着苏芷衡正琢磨眉型顾瑜瑾走向前接过苏芷衡手里的眉笔：

“我帮你画。”

苏芷衡失笑：“这你也会？”

顾瑜瑾半蹲着身子，左手轻轻拖着她的下巴，拿着眉笔顺着苏芷衡的眉毛走向画。

她眉毛生的细长浓密，不用太大的修整。顾瑜瑾却扎扎实实的画了老半天。

“好啦！”

苏芷衡左看看，右瞧瞧镜子里毫无变化的眉毛笑了：

“你画半天怎么没有变化呀？”

顾瑜瑾站在她身后，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指着镜子里的眉毛说：

“有的呀，前面的眉毛加深了些，后面的细长的就不用画了。”

苏芷衡又凑近镜子仔细看看：

“嗯，好像是深了，看着也还行。”细长浓厚似远山含黛。

“那当然，我什么不行。”

“顾瑜瑾。”

“嗯。”

“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想什么呢？我爸爸以前喜欢帮我妈妈画眉毛，我看多了就会了。”

顾瑜瑾很少和苏芷衡说父母的事情，那场意外留下的创伤和遗憾是填补不满的。苏芷衡握着他搭在肩头的手，骨节分明细长还很温和。

顾瑜瑾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形的木盒递给苏芷衡。

苏芷衡接过问：“这是什么？”

顾瑜瑾眼神示意苏芷衡打开看看。

轻拖锁扣，木盒打开后，黄色绸缎上安静躺着一只发簪。嵌着黄翡马蹄莲，银色拉丝流光，花瓣似星河涌动。当得上是素净雅致，清新脱俗。

“看到了它的第一眼觉得你会喜欢就带回来了。”

发簪是顾瑜瑾之前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一直想送给苏芷衡怕她拒绝，现在就不怕了。

“我帮你盘上。”

“嗯”

苏芷衡把发簪递给他，同意了。

顾瑜瑾握着她的头发梳好把发簪盘上。苏芷衡看着镜子，侧过头看发簪：

“是不是有点怪呀？要不还是把发簪拿下来吧？”

“阿衡，不用紧张。这发簪很配你，你今天真的很美。”

顾瑜瑾说着将刚才梳子上梳落的头发小心翼翼收集起来，苏芷衡问他干什么，他不答只是一味笑着。

约好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苏芷衡拿好画就和顾瑜瑾出发了。

顾瑜瑾也换上准备好的衣服，看着和苏芷衡一身不是很搭，就又换了一身。

爷爷早已经叫陈叔叔来接他们了。

车上，苏芷衡坐的僵直，顾瑜瑾忍不住一直逗她开心。

到顾家门口的时候，顾瑜瑾牵着苏芷衡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在出汗，觉得好玩用小拇指在她手心轻轻的点了几下，苏芷衡侧过头看着他：“我还是有些紧张，爷爷会喜欢我的画吗？”

顾瑜瑾伸出另一只手捏捏她微微发红的耳垂，有想亲一口的冲动还是忍住了：

“这你要问爷爷哦！”

苏芷衡还想说什么，顾爷爷听到声音早已经走出门来了，穿着鲜艳的红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笑意盈盈。招呼着他们快进来：

“阿衡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苏芷衡微微鞠躬笑着回应：“爷爷好，来的迟了请见谅。”

“好好好，不迟不迟。”

说着两人已经走上了台阶，顾爷爷指着顾瑜瑾道：

“爷爷知道是这小子敷衍我，不怪你”

顾瑜瑾冲着苏芷衡使了个眼色，满是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顾爷爷作势拍拍顾瑜瑾：“你还笑的出来，天天要人三催四请的，还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有阿衡看着你我看你还是个什么猴样。”

顾瑜瑾更是脸上堆满笑：“保证不会有下回了，刚来的路上阿衡还一直念叨我呢？以后你们说什么我都听，指东绝不往西。”

“得了吧！你自小到大什么话我都听了，只这一句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还没见你兑现过。”

顾爷爷挑眉不屑转眼笑眯眯的看着苏芷衡：

“只要你听阿衡的话就好喽！”

三人都笑起来，话说开了距离也就拉进了。

刘姨一早就准备好了晚饭，满桌的菜都是按照苏芷衡平时的口味做的，少油少盐，味道清淡。

饭桌上顾爷爷又问了苏爷爷和苏奶奶的事，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登门拜访，快年节了不好太过失礼。

晚饭过后，顾爷爷让顾瑜瑾帮着刘姨一起收拾餐桌带着苏芷衡上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整面墙都是书籍，柜子上的陈列摆设很讲究看着都有一些年头了。还有一个展柜里面都是飞机坦克模型甚至还标注好了年份和注释。

苏芷衡不由的停住脚步多看了一眼。

顾爷爷从书柜抽屉里拿出一个红木方盒，盒盖上雕刻着凤与凰金灿灿的。

顾爷爷招呼着苏芷衡坐下，见她感兴趣多聊了一会：

“那柜子里的模型都是我收集的，我们那个年代多亏了这些脊梁骨支撑着到现在我们才能板正做人。每年这些东西出来我都会央人带回来，看着感慨也是良多的。”

老一辈人的特殊情怀总是能让青年一辈为之动容。他们经历太多屈辱与不甘，展柜里新式模型的增加无遗是对他们情怀的最好回应。

苏芷衡坐下将手里的画送给顾爷爷：“这是我给您画的，希望您喜欢”

顾爷爷欣喜接过画展开，绿草如茵的草地上，记忆中的一家四口笑靥如花。

顾砚晟坐在椅子上，手上抱着那只满月的兔子。顾瑜瑾变成了大人模样，沉稳有余稚气不减，站在中间，左右手牵着中年模样的父母。

顾砚晟一打开画，看到的第一眼，心咯噔了一下。想象中，年岁渐长孩子们的模样终于有了具象表达，眼睛逐渐湿润。

“顾爷爷”苏芷衡轻声唤着“是不喜欢吗？”

顾砚晟回过神，将画收起来，眨巴眼睛，笑着：“高兴，高兴！爷爷很喜欢，阿衡有心了。”回过神将刚拿的红木方盒递给她：

“爷爷也送你一个礼物！”

苏芷衡双手接过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对鱼形玉佩，一方线条刚劲，一方曲线优美，围起来恰好似一个圆。

抛光莹润，通体纯净，白如玉脂。雕刻也很讲究，鳞片，鱼鳍小细节也雕刻的栩栩如生。

眼球是红色的，似是红玛瑙点睛，更是增添了一份生趣灵动。鱼嘴上留了一个小孔刚好被金线穿过，许是为了方便佩戴。

出手真是有够阔绰的，苏芷衡眉头一皱想着要怎么委婉点拒绝，即使她不大懂玉石，也能看出来绝对不一般。

顾爷爷在她还未组织好语言前，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东西不值什么。是瑜瑾奶奶家传下来的，现在自然是给你们的。只当是个念想，讨个好寓意。”

在之后，苏芷衡回家将顾爷爷送的玉佩闲聊中告知了爷爷奶奶。

奶奶看了那东西一眼之后，神色古怪。转身就去书房里找东西，拿了一副自己最喜欢收藏最久的字画，也是唯一一件当年从家里出来带走的东西。

态度强硬要苏芷衡转赠给顾砚晟，还顺带写了一封信。

大概意思是小孩年纪小，当不起这样的礼物。不过，既赠那有退的理由。此画算是回赠，务必收下，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