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的风雪迎来最后的高潮，窸窸窣窣连下了好几天。

漫天霓霜，天地皆呆白。

原定好的游玩计划被打断，苏芷衡和顾瑜瑾所幸去看了当地新开的新锐画展。

看展前，工作人员先给他们递上了VR眼镜。展场打破“白盒子”传统，采用动态灯光、投影、声音装置营造氛围。不仅如此，画作悬挂方式也突破了平面限制。

从布置方面来说确实很新锐前卫，两人不觉多看了会。自然就聊到了上次看的艺术展。

苏芷衡的脚步在一幅以丙烯、油彩与工业材料结合的“艺术品”面前止住。

那画面斑驳，离奇，扭曲，色彩混乱，线条杂乱。给人一种巨大的悲伤震撼，压抑的感觉。

但看的久了，就会有另一种感觉，他最终表达的是控诉，醒悟，珍惜还有恋恋不舍。

苏芷衡下意识站定很久，很久。直到顾瑜瑾帮她摘下了眼镜，她才慢慢从这种场景中脱离出来。

“看这么久，想什么呢？”

“哦”苏芷衡揉了下眼睛，看的久了，有些酸胀“你看这幅画能感觉到什么？”

顾瑜瑾闻言再度看向那幅画，老实说：“我不懂画，但只是从外行的角度来看。这画给我的感觉就两个字。”

苏芷衡好奇：“那两个字?”

“希望”

“哦！”对他这个回答苏芷衡很讶异。

顾瑜瑾解释：“虽然画面整体的构造很混乱，内容也是了无生趣的可怕。不过，既然创作者把他眼前的困境牢笼画了出来，就表明他潜意识里是希望有人可以注意到这个问题并且帮助他走出这个困境。可不就是‘希望’。”

苏芷衡静静聆听着他的看法，渐渐扬起嘴角。南辕北辙的思路，异曲同工的看法。

低声说了一句：“天生的智者。”

顾瑜瑾没听清，又凑近了些，听清后坏笑，回着：“我不是智者，智者不入爱河，而我已坠情网。”

——

新晴残冻未全销，月恋冰河雪恋桥。

夜晚下了小雨，落在桥上凝结成了薄冰。苏芷衡一大早就起来了，站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眺望。

不远处，有着稀稀疏疏的树林，被霜压的弯了腰。孤寂挺立的木桥，桥下没有水，单纯是为了迎和客人的乐趣建造的景观。桥下原本是摆了鹅卵石的，现在是看不出什么，积雪已经把它们厚厚地覆盖住了。

柔和的日出渐渐爬上呆白的大地，雪杉还是绿茵茵的，风一吹来抖搂出更多生机。

这时节，听不见鸟语虫鸣，不绝于耳的只有“簌簌”的风声。

顾瑜瑾也醒了，起来便去寻她。

走廊尽头发现了她，远远的，一个单薄的背影，站的笔直。

又返回房间拿了一条毛毯走过去披在她肩上，从背后环抱，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声询问：

“看什么？这么入神？”

苏芷衡微微有些惊讶，听到声音才确定是他在靠近，放松下来，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我只是在想，家里的梅花这个时节也快开了。院子里的落叶也早已经铺满了地，奶奶的花也已经躲在花房里躲避严冬了。”

“原来阿衡想家了，我们回家吧！”

“好”

当天就订好了回国的机票。

临行前，苏芷衡和顾瑜瑾再次登门拜访了林爷爷。

林妈妈旅游回来了，看到苏芷衡激动的泪如雨下，硬是抱着不撒手，还被林毅然调侃了。

林爷爷写好了带给老朋友的信让苏芷衡捎上，还买了一些礼物让他们带回去。

林毅然吵吵嚷嚷着要去机场送别，临别时还嘱咐他们自己一定会回去的。乡愁根植于血脉里总是在某些时刻隐隐发力，将身心付诸于秋风落叶。

登机的时候顾瑜瑾发现董宇和吴昱就坐在身旁，了然的点了点头。苏芷衡微笑着和吴昱打了招呼。

苏芷衡：“吴先生真巧，我们是同一班航班。”

吴昱微笑点头：“挺巧的，怎么不多玩几天再回去？”

顾瑜瑾抢先回答：“家里的花开了要打理。”

吴昱：“二位好雅兴。”二人不语，只是笑笑。

飞机平稳之后，进入了平流层，云雾平铺在地上，茫茫然只看见天际的接口。

苏芷衡靠在一边睡着了，顾瑜瑾示意空乘人员帮她盖了毯子。

另一边董宇拿起手机给吴昱发短信：

“刚和你交谈的女士是谁？”醋味十足。

吴昱：“苏芷衡，是名医生”末了又发了一句“顾瑜瑾女朋友，大概马上就是妻子了。”

董宇：“你之前也是和她还有顾瑜瑾在一起吗？”

吴昱：“嗯，遇到了一起逛了一会。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一起的？”

董宇：“你藏的那么好，没有别人帮忙我怎么找到你。”

吴昱反应过来惊讶：“顾瑜瑾告诉你的？”

董宇：“那你怎么不猜是那位苏女士？”

吴昱回击：“她不认识我们，更何况她也不大可能会理你。”

董宇不满：“喂喂，怎么说话的，我好歹是你男朋友。”

眼看他又闹起来，吴昱服软：“好的好的，都听你的，你最好啦！”

“最好是。”董宇傲娇还回赠了一个表情包。

吴昱：“那顾瑜瑾是怎么知道你在找我的，你不会背着我搞了什么死动静。合着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在找我。”

董宇争辩：“那你躲得这么好，我不费点力气行吗？”

“可是这样很丢脸啊？”

“不会的，我把我的脸借给你，丢我的。”

吴昱简直无语了，他什么脑回路，整个一开屏的孔雀。回了一个字：

“滚。”

董宇抱着屏幕傻乐呵，吴昱又开始不耐烦了，劲劲地。

落地之后，吴昱带着董宇转车回家了。临别前，吴昱特意和顾瑜瑾道了声谢。

顾瑜瑾不甚在意：“没什么，就当是感谢你酒局上那番话。是故意的吧。”故意露出破绽，让他有心可疑。

吴昱看向眼前浓情蜜意的二人笑着回：“你有点像当年的我们，不过却比我们幸运的多。”

——

北方雨雪霏霏，街道上行人和车辆都少了许多，树杈上光秃秃的，偶尔可以听见犬吠声，天寒地冻，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吴妈妈在家里囤了好多菜，正忙着把菜储存好，推开门看见他们回来了。吴昱消瘦多了，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人也很精神。

身后的董宇挤开吴昱，热络自然：“妈，我们回来了。”

吴妈妈很快反应过来答应着：“诶诶！回来就好。来，快进来，外边冷快进来。”

留下吴昱一个人在北方中凌乱，还没从董宇这声“妈”中反应过来。

“快进来，杵门口干啥，上赶着当门神呐！”吴妈妈毫不留情吐槽着自己儿子。

“妈”

吴昱回过神快步上前，稳稳当当抱住了吴妈妈：

“妈”

一连两声，声声相思。

吴妈妈拍打着吴昱的手：“干啥，够了。抱着我谁给你们做饭呐，快放开。”

那边，董宇也来凑热闹。三个人抱在一起，层层叠叠，情意绵绵。

“再抱一会，等会我和妈一起做饭。”董宇趁机压着吴昱，平时可没这机会。

褪下沾满风雪的衣裳，董宇袖子一撸跟在吴妈妈后面学做菜：

“妈，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看他什么都吃一点不大挑食。问他最爱吃的，他总是说最喜欢您做的菜。本来应该早点请教您的，这一耽误就这么多年了。今天您可得好好教我。”

董宇嘴甜的紧，从进门到现在不下二十遍的“妈”，简直是在吴妈妈心尖上荡秋千把她哄的合不拢嘴。

又得了个乖儿子吴妈妈满口答应着：“得嘞，我先教你几道家常的，容易学的。”熟练围好围裙，去外面的冰柜里拿好菜解冻。

吴昱窝在沙发上，电视里在放经典小品。侧头看着厨房里妈妈和董宇满脸笑意，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场景。现在终于能够实现了，眼皮困倦幸福的睡着了。

——

苏芷衡和顾瑜瑾先回了B市的家，沈南晞休假特意来接他们。大老远就看见他们手牵手，苏芷衡开心笑着的样子，心里的一大块石头放下了。

“阿衡，这里！”沈南晞挥挥手，招呼着不远处的二人往自己这边走。

苏芷衡循声找去，看到了沈南晞和唐婉盈，惊喜之余，加快了脚步：

“南晞哥，婉盈姐，你们怎么来了？”

沈南晞熟练去接二人的行李箱回应着：“顾瑜瑾没和你说吗？我提早请过假了，接妹妹这事可含糊不得。”

顾瑜瑾挡着他接行李的手解释：“原意是给你个惊喜的。”

唐婉盈牵过苏芷衡的手，走在前面：“走吧！车在前面。餐厅订好了，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友相见，话不免多了起来，把他们二人远远落在后面。

眼见苏芷衡现在有说有笑的模样，刚搭她手的时候气息脉象也很平稳，沈南晞激动的拍拍顾瑜瑾的肩膀：

“谢谢你。”

“不客气，哥。”

这一声哥把沈南晞惊的站在原地好久回不了神。

沈南晞比顾瑜瑾大两届，在校的时候别人都叫学长，就他直呼其名。

后来熟了叫哥更是不可能。今天突然的一声“哥”让沈南晞暗自窃喜过了头。感叹着他小子居然有这样乖巧的时候又转过头来想，不对，好像被偷家了：

“诶诶！怎么回事，这事得问过我才行啊……”

顾瑜瑾哪管他，小心思得逞后推着行李忙着赶上女朋友。

饭桌上，苏芷衡在沈南晞的频繁追问下，大方承认了两人的恋情。对于他们官宣这种众所周知的消息，其他两人都很淡定。

沈南晞在乎的点在于被偷家了，妹妹被人拐走了。硬是拉着顾瑜瑾拼酒，谁都拉不住。

为了不提前得罪大舅哥，顾瑜瑾只能陪着笑乐哈哈一杯接着一杯。

最后还是苏芷衡看不下去了，好说歹劝，沈南晞才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