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十三夜在北境群山发现新矿脉的事，还是走漏了风声。
这件事没有办法追责，有可能泄漏的人太多了。
参与矿洞道路建设的工人、运输的马车夫、甚至最初那一批小镇的矿产商人……这一层层流程下来，能拖到现在才暴露，已实属不易。
佐伊和法蒂玛倒是心照不宣，现在慌乱的应该另有其人。
彼时维希斯正带着叶尼塞的牧师们，进行晨间的诵念，小侍女慌里慌张跑进来汇报消息。
手中的硬皮书面硬生生被捏变形。
“消息属实？”
侍女低眉顺眼：“千真万确，主教大人。北境的跃金价格已经下降一段时间了，只不过大家都不敢往新矿脉的方向想……”
维希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完了。
她们的教义，没有了立脚点。
难道要跟信众们编故事，菲力群山也有一位名为菲力的山神，祂也赐予北境的人们一片跃金矿么？
那以后是不是每发现一处新矿，就要加一位主神？岂不成了儿戏？
还是说干脆宣称安斯奥夫掌管天下群山，直接发动所有人，去找出剩余的所有矿脉？
可是十三夜能这么快找到新矿脉，说明禾亦的研究是正确的，那她灭了她满门，岂不是帝国的罪人？
当年她也是和命运赌.博，赌这片大陆真的没有其他跃金矿了，才狠下心来。
晨诵不得不停止，刚好牧师们都在，直接开始商议该如何应对。
“大主教，依我看，可以直接更改教义，就如您刚才所说，宣称主神掌管天下群山……”
“是呀，无论如何，矿也是在山里挖出来的。而且，若是帝国的跃金价格都下降，他们怎么会在意这矿到底从哪来？说不定还觉得是主神的恩赐呢。”
这就很荒谬，在场的人都知道，矿是人家十三夜找到的，打下价格的功劳，当然是她们的。
可现实就是这么荒谬。
前段时间她们不是还在伯兰城的工厂门口，展示她们新发明的那个什么，照像机么？
结果咔嚓一束强光过后冒白烟，周围的居民全跑了，一边跑一边还说判神者们又出来摄魂啦*！
这个东西当然是又被禁止售卖了。
想到这里，牧师们又站直了，觉得问题不大。
“这个十三夜，倒是狡猾，每次抓到尾巴都能被她们溜走。上次被艾祁长老下令处刑的那个，不是还是她们的高层么？怎么感觉对她们没什么影响？”
“所以她们是怎么说服法蒂玛和她们合作的？法蒂玛不是子书昭派去暂守北境的么？难道她也叛变了？”
“谁知道，她们alpha脑子都不太好。”
有人就壮着胆子问维希斯：“大主教，我听说十三夜的首领……也是姓禾，是禾亦的妹妹，您当年……？”
维希斯心里也疑惑，上次绑架她那个，应该就是十三夜的首领了，可是她眼睛和禾聿完全不一样。难道又是她们的新发明？
她就只能先给自己台阶下：“不清楚。她确实有个妹妹，当年才十岁，我一时心软，被她跑掉了。”
一听是个那么小的孩子，牧师们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维希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那只猩红的瞳孔突然又出现在背后，恰好一阵凉风吹过，激起她颈后一片鸡皮疙瘩。
是她的话，为什么狙杀那个流浪商人的时候放过了她？
难道禾聿对她，连恨也没有了么？
怎么会呢？如果下次见面她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受她的刺激了的话，那真是糟糕透了。
等等。
如果之前绑架她的、在那间地下室里的真是禾聿……
维希斯闭了闭眼，薄如白纸的颈背轻晃，带着冰凉的耳坠拍打在脖颈，像暴雨夜神秘少年潮湿的吐息。
突然少年的手腕从眼前闪过，手腕内侧有一颗黑白分明的小痣，她还在什么地方见过……
很久很久之前……禾聿还在雾渔港城的地牢，她逼着她吃饭，曾经抓着她的手腕，手腕内侧也有这么一颗痣。
那个绑匪，真的是她……
可是为什么，她不应该最恨她么？为什么不歇斯底里，为什么不羞辱她？
她除了逼她吃洋葱套情报外，什么都没干。
她在她眼皮子底下烧了她的地下室，还逼她抱着她回到教堂。
她们禾家的alpha，到底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好，又转头爱上另一个人。新矿也是她找到的，跟她姐姐一样，都这样背刺她。
她不曾跟禾亦亲密接触，可禾聿的味道一直萦绕在她鼻尖。
数日间神秘的少年，彻底对上禾聿的脸后，维希斯颈后腺体发烫。
暴雨夜里，她的怀里，却是雨后初晴，湿润的泥土和苔藓散发出的清香。
环着她腰的小臂很有力，很轻松就能把她打横抱起，从二楼跳下，穿梭在雨夜的小巷。她的手搭在她背上，能摸到年轻矫健的肉.体里，潜藏的生命力。
她甚至为了玩弄她，还专门变换了声音，用那样少年气又略微沙哑的声音，问她那样僭越的问题。
她还想脱她的衣服！
幽深的红从体内深处，慢慢爬上维希斯的脖颈、耳垂、双颊。
好在今天这殿内都是omega，见大主教这样失态，还以为她被新矿脉刺激到了，便早早退下，让她好好休息，明日再商议。
只有维希斯自己清楚，她发.情.期来了。被回忆里僭越的禾聿，勾得发.情.期来了。
真该死。
维希斯咬紧唇，握紧权杖。
“不用，你们继续说。今天务必把这件事的解决方案提出来。”
—
还埋在希尔身上，意犹未尽的禾聿，突然打了个喷嚏。
又被希尔一脚踹远了些，“下次离我远点再打啊！”
禾聿就委委屈屈的给她揉背，“我偏头了……”
佐伊在外面砸门，“禾聿！！你们还要缠绵到什么时候！！”
“来了！”
禾聿终于磨磨蹭蹭的放开希尔，帮她穿好衣服。
“我估计是出什么事了。你想去威利亚城里逛逛，还是休息一下？想逛的话我让艾利来陪你。”
“艾利是谁？”
“谢利夫的前妻，不记得了么？他是你庄园上的守卫，是我工人宿舍的舍友。”
希尔捧着禾聿的脸，固定住她的头，细细打量。
“好端端的她怎么扔下丈夫跟你走了？说，你是不是也勾.引人家了。”
禾聿顺着她的动作，歪头亲了一下她的手心。
“我没有给自己再找一个新主人的兴趣。”
希尔红着脸拍开她的头，禾聿就在工作台上翻找，找出平时她散落在这里的橡皮筋。
禾聿小心地梳拢这头金色的秀发，虚握在虎口，轻轻绕上皮筋，捧到鼻尖嗅闻。
至少这一刻，她很爱她。
禾聿两步凑到希尔跟前，帮她把脸颊边的发丝也别到耳后，露出整张红润餍足的脸来。
希尔对上她含笑的眼睛，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希尔垂下头，自顾自地整理她的碎花裙。
禾聿弯下腰，在她额前轻啄一口。
“希里，还会害羞呀？”
“是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你，跟那么多omega……”
禾聿只能用手捂住她的嘴，“吃醋也要讲道理吧，我什么时候跟其他omega接触没告诉你了？”
“我身边除了你、维希斯，就只有钟梵老师、钱忆是omega……噢钱忆就是我们组织的财务。”
“那还有！……”希尔心里一直装着不满，想说何婧媛又想起她是alpha，而且她的遭遇……
可她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心头，下不去，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因为谁。所幸就推推她，“佐伊不是叫你么？快去吧。”
“我和伊泽尔明天才回去，你去处理完我们再说。”
禾聿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又低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才转身走了。